宛星面色苍白,昨晚一夜未合眼,加之不停的流眼泪,一双眼睛肿得特别厉害,宋可可一出声,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无声的掉下来。
她佯作坚强的摇头,淡笑道:“就让他尽情的表演吧。”
能在第一时间得知温月鹏的死讯,又能买通各大媒体,如今在滨城,有如此大实力的,除了一心想要摧垮温氏的林以南,还会有谁?
“宛星,你在说什么?”宋可可不明白宛星的意思。
宛星随即摇头,语气低沉,“我没事。”
宋可可见宛星脸色不大好,不好继续问下去,和千洛寒迷茫的对视。
“宛星,你和可可先回去休息下,之后的事交给我来办就好了。”一夜没睡的宛星,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千洛寒心疼,想替她分忧。
宛星摇了摇头,但总觉得有必要向林以南问个清楚,不管他对温月鹏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她都必须向他问清楚!
“洛寒,可可,这里麻烦你们照看下,我得去见一个人!”她一脸冷肃,语气里都带着丝丝愤怒。
“宛星,我陪你吧。”宋可可见宛星情绪不大对,担心的说。
宛星勉强的笑了下,向宋可可保证:“可可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平安回来,而且我爸还躺在这里,我妈还需要我照顾……”
即便心如死灰,她又怎么能丢下徐玉萍不管呢?
走出医院,宛星才发觉今天的天气异常冷飕,她紧了紧针织衫外套,因为一夜未合眼,连简单的梳洗都没有,她在出租车上,胡乱的扒了几下头发,本想理顺,竟因心情的糟乱而越抓越凌乱,眼睛感觉酸涩,伴有肿胀的微疼,她揉搓了下,一如往常的看着车窗外的一切,忽然觉得眼里的一切都是灰茫茫一片。
她在心里问自己,若是见到林以南,是开门见山的质问?还是心平气和的与他交谈?
聂凤婷播放给她听的那段语音铁证如山,即使万般疑问,可声音不会造假,之前的种种怪异的情景,好似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只是温月鹏的死,宛星难以将它与林以南挂钩。
次日就有关于温月鹏死亡的报道,而她没有对外界宣布,除了宋可可和千洛寒,那道密不透风的消息到底是怎么被媒体知晓了去?
温月鹏现在在滨城市人的眼里是从高空坠落的失败者,就连死亡,都要扣上不堪破产重负的帽子……宛星心里难过,总觉得两年前与温月鹏撕破脸是她不应当,好比徐玉萍所说,他即使犯了天大的错误,他仍旧是你的父亲。
回想起温月鹏在电话里急切的让她过去一趟,而她因为一时无法接受林以南说的那些话而兀自伤心时,感到温氏温月鹏已经中毒身亡了……
言鼎集团门口。宛星抬眼望了眼高耸入云的大楼,暗想,现在的林以南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什么还要对一个已经衰败的企业落井下石?
天暗沉沉的,冷风袭人,感觉要下雨的样子。
宛星吸了一口气之后再缓缓吐出,她咬了咬下唇,然后阔步向言鼎走去。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接待很是礼貌的询问宛星。
她脸色不好,但还是耐心的说:“我需要见你们总裁一面。”心里急切,但语气和缓,一点也没有犯冲的迹象。
林以南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她除了来碰运气,别无他法。他有意的回避,倒让宛星心里的疑惑宛成了事实。
“您稍等一下,我向林总请示一下。”之前宛星来过这里,而且她和林以南并行离开过,众多员工都在猜测两人是什么关系,不论是什么,林以南很少与女人谈笑风生,宛星在众多员工眼里是个例外,前台第一眼便就认出了宛星,即便没有预约,那也给足了敬意。
“温小姐,林总说让你去他办公室。”前台挂上电话,笑容甜美。
“谢谢。”宛星淡淡的点了下头,然后乘上电梯上楼。
一路免不了忐忑,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现在的林以南在她眼里完全是个陌生的印象,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对。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宛星还是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一脸的冷霜,进门入眼就瞧见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林以南。他翘着二郎腿,精致的轮廓透着一股高冷的贵气,他已经察觉到宛星进来,却没有抬眼看一下,而宛星,站在他的不远处,涌在心门口的怒气危机四伏,却还是没有勇气与他直言了当的撕破脸。
“林总,丢掉酷爱的音乐,从商快乐吗?”她语气里竟是疏离的讽刺意味。
林以南始终维持着现有的姿势,不过在宛星这句话之后,他薄唇微动,喉头滑动,心底未必好受。
时间就像是静止了般,空气因为安静更像是凝固了,而坐在沙发上一直沉默的林以南更像是僵化了。
宛星眼眶腥红,怒气难解的质问他:“林以南,我请你告诉我,我爸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同容不下一粒沙般的打压他,现在好了,温氏没了,我爸也去了……”
宛星难
过得语无伦次,她在车上想过的言语一句话都没有用上。
她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只是心里缓不过那口气。丧父之痛,还容不得去疼痛,更深的痛苦繁琐着她。
林以南缓缓转过头,晦涩的眼神停落在宛星身上,泛白的嘴唇轻动,用一种极尽冰冷的语气道:“温宛星,游戏结束了。”
而后,是他轻嗤的笑声。
宛星怒目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熟悉又无比陌生的他,难以接受的喃喃:“林以南,是你……真的是你……”
当他纤薄的唇发出清冷的嗤笑声时,她心里的那份天真的认为被湮灭得点滴不剩,她信以为真的爱情竟让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是我没错,是我处心积虑地搞垮了温氏。”他非但没有悔意,甚是得意的宣扬自己的战利品般笑对宛星。
宛星的心像是遭受千刀万剐般,疼得已经无心力喊疼痛了。
她起身,身形不稳的朝他走去,一双眼睛红得渗血,森冷间,像是夜里盛开的鬼魅玫瑰。
“林以南,两年前,你负了我,两年后,我活在你编制的美好里,我竟然还对你爱得无法自拔,你说什么我都相信,而你呢,说过那么多情话,到现在,全是讽刺!”她忍住眼泪,却还是忍不住眼泪直流。
林以南眉头紧凑,一双略显疲惫的眼死死的盯住宛星,薄唇启动,终是一个字也没说。
“林以南,你欠我爸一条命,你打算怎么还!”见他一句话都不说,宛星心里火焰难以熄灭,直冲他大吼。
或许,在他眼里,她一直是乖巧可人,即使任性,那也带有可爱的成分在,而现在,她形同泼妇一般的向他讨要公道。
那些报纸上的标题让她觉得凉心。
他是要赶尽杀绝吗?那么迫不及待的把罪过债脏到她身上。宛星觉得,他不仅要逼垮温氏,还要毁了温月鹏,继而毁了她……
“赔你一条命?”林以南起身,颀长的身子站在她面前,用薄冷的语气反问她:“你有证据吗?”
证据……对啊,她有什么证据呢?温月鹏已经死了,她除了知道温月鹏是服毒身亡,可她能断定这事就是林以南所为吗?
宛星一脸的苍白,她的眼睛像是解禁一般的不住地流泪。
此时的她,看上去虚弱又脆弱,一如既往的惹得林以南内心生怜。
在某个瞬间,林以南心头涌出一股冲动来,他想要紧紧拥住温宛星,告诉她,一切都是噩梦,忘掉它,他们重新来过。
可是……他还是迟疑了。重逢后,他不止一次设想过得知一切的宛星会是什么反应。
而今,面对她的眼泪,他心痛难当,自知罪孽深重,如同两年前,口是心非的对她说着绝情话,目的是想让她对他恨彻心扉,好过她割舍不掉对他的爱而痛彻心扉。
只是林以南不知道,尽管她那么恨他,还是止不住对他的爱。
“林以南,我算是看错你了!”但凡有一点点良知,哪会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回应。
“胡言乱语完了吗?快走吧!”他冷寒的下驱逐令,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仿似在说,你要讨还公道,起码要有证据,不然一切都是诽谤。
宛星怒火缭绕在心头,她那口恶气怎么咽得下,她凑上前去,双目赤红,恶狠狠地说:“林以南,不要以为温氏垮了,我爸死了,你就可以在滨城称霸称王!”
林以南深邃的眼眸转圜到宛星憔悴的面容上,看她眼里那股怒涛的桀骜,他心里攥着疼痛,“宛星,以后好好待自己吧。”
他终是对她不忍心。
“呵呵……”宛星忽然一阵痛苦的笑声,无比难过的问他:“林以南,如果换作是你的父亲,你还能置若罔闻的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在她眼里,林以南是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即便现在从商,但也不是那种财大气粗的男人,可是连她心里的难过都不理会的林以南,让她觉得好陌生啊。
她一句话就激起了他心中愤慨,他几乎没作思量,直接喝断她:“你别提我父亲!”
他五官姣好,即便是凶神气怒,但依旧帅气难挡。就是这个好看得让她没有免疫力般迷恋的脸,在此刻,除了陌生就是恐惧。
“林以南,我恨你!”她泪如决堤,所有的痛苦简化成这三个字。
她转身,离开。
林以南没有回身看一眼,直到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外面雾气笼罩,没开灯的室内开始暗下来,他才惊觉她早已离开。
手心空空的,他的心也空落落的,寂寥,痛苦,为难,内疚……此时的他有多痛苦,他对她的爱便多深刻。
他处心积虑打压温氏的同时也在苦心经营他们的爱情。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秘密可以隐藏一辈子,至少,她的宛星一直都是快乐的。
从言鼎出来,宛星昂起头,想要忍住盘旋在眼中的泪水,却发现头上顶着一团乌云,在层层叠叠的云层里如泼墨画绘制,越来越厚,越
来越黑沉。
她唇角扯出一抹苦笑,便觉老天都在映衬她灰色的心情。
因为有心事,她一直沿着马路走,街道上有音乐声飘过,她的心更加落寞,抬眼看到不远处的广场,她打算过马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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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哑……”彼时,一辆车从她身前穿过。
她吓得面色苍白,正准备凝神专注过马路时,车子停在了路边,下来一位烈焰红唇的女人,而那女人,她是认识的。
“温宛星,好久不见,看你这样子,想必你爸的死对你的打击不小。”聂云站在她身前,永远都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宛星不作声,准备绕过聂云即走。
上一次在荒山野岭她的那副凶恶嘴脸她是见识到了,对她没有好脸色自是当然。
“哎,话都没说清楚,走什么走!”聂云一把拉住宛星,收起得意的笑容,露出一脸同情来,“温宛星,你别见我就像躲瘟疫似的,你现在的处境很需要人帮助,而我……可以帮你……”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宛星冷声拒绝,不愿多停留一分。
“是啊,我以前那样对你,你肯定在想我怎么会那么好心。”聂云说出了宛星心底的疑惑,付之一笑后,接着说:“我帮你是我堂姐的意思,她说林以南害得她爸爸坐牢,还被他退婚,而你呢,被林以南害得可算得上家破人亡。”
“所以我就应该和你们同仇敌忾,共同对付林以南?”宛星听了聂云的话,内心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的抵触情绪来,她不禁心虚自问,难道自己对林以南还留有余情?
“我知道林以南是你深爱的男人,可是你深爱的男人背叛你,甚至伤害你至亲的人,你要是还抱有不忍,那你就是不孝。”聂云仿似猜出了她的心思,在她面前义愤填膺的说。
虽然这话出自聂云之口,但宛星认同她的道理。
不过单是因为聂凤婷的缘故而相信聂云,宛星心里还是有所顾虑的。她找着借口,称:“谢谢聂小姐的提醒,我记住了。”
她可以听取她的建议,但不能与她同仇敌忾。
各有各的恩怨纠葛,她与林以南现在是一团乱麻,她没有理清这一切的能力,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她去了言鼎,也是声声质问,连 一个准确的答案都没有要到。
一边是她的父亲,一般是她深爱的男人,无论做什么,她心里的疼都源自心底处。
“好吧,既然无动于衷,我也不勉强你了,你好自为之吧!”聂云故作可惜的叹了声气,在宛星的身后笑了笑,“是啊,反正父亲已经死了,嫁给杀父仇人也挺不错,至少林以南腰缠万贯!”
宛星攥紧拳头,没有回头。
她回到医院时,千洛寒已经把温月鹏的事处理妥当,把宛星叫到边上,小心翼翼的征询:“宛星,如果对叔叔的死没有疑点,那接下来就得办他的身后事了,不过这事真的不打算告诉阿姨吗?”
宛星眼泪婆娑,提到温月鹏,她就很想哭。
毕竟夫妻一场,而且徐玉萍这些年对温月鹏是巴心巴肠的深爱着,知晓温氏面临破产危机,想方设法都要去帮助,倘若宛星为了免去徐玉萍今日的难过而隐瞒过去,之后她知道了这个噩耗消息,她准会生宛星的气,还会内疚没能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
“洛寒,我妈现在在疗养阶段,今天天气不好,等过了明天,我再把这事告诉她。”徐玉萍伤心是难免,只是宛星真的不知道怎么和她开口。
秋日的天黑得很早。宛星从医院出来不久,就下起了雨。
雨势不小,宛星之前让宋可可和千洛寒先回去,她谎称自己有点事,因为没带伞,一路小跑到站台,衣服都湿透了。
她穿得很单薄,而且身上的衣服还是林以南买的……她被雨水打湿的手攥紧衣摆,心里头酸楚很浓。
想到他刚刚在言鼎的冷漠态度,她便觉得这辈子他们之间的仇怨再也散不开了。
不知道是她发呆,还是她等的那辆车改了路线。等了将近两小时都不见车来。
她心里着急得跳脚,起身从路线提示处看到了一张白纸黑字的提示语,××路线改成……
难怪这么久都没有等来她要搭乘的那辆车。
“上车吧。”忽然,一道沙沉的女声透过雨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宛星仔细的看了看,发现黑色轿车里竟坐着刘娟。
“谢谢,不用了。”宛星冷声拒绝,准备冒雨去前一个站等车。
“下这么大的雨,又没打伞,想感冒吗?”刘娟蹙了蹙眉头,说着便打开了车门。
宛星看了眼雨势越来越大的前方,再看看刘娟已经打开的车门,她还是选择上了车。
车子里开着暖气,宛星身体里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冷雨里浸冷了,那团暖意,让她一脸瑟瑟的颤抖了几下。
此时的她,看起来尤显单薄,一个人不作声的环抱住自己。
宛星在猜想,刘娟是不是已经看过报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