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华盛顿却是一片欢腾。 从五角大楼到白宫再到国会山,人人在谈论着加拉帕戈斯群岛海战的辉煌胜利,个个都是喜笑颜开、眉飞色舞,兴奋得好像中了彩票头奖一般。
——真是不容易啊!自从三战爆发以来,全球各条战线上的美军可谓是一个噩耗接着下一个噩耗,都已经数不清打过多少次败仗,玩过多少回“敌前转进”了!却基本没有传来过哪怕一封捷报!上百万前线部队从欧洲转进到北非,从北非转进到西亚,再从西亚转进到东非,然后在非洲都站不住脚,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撤回新大陆。军队、地盘和盟友都是越打越少,士气也是越打越低落……就在这一片万马齐喑的氛围之中,突然有了一抹能够使人精神一振的胜利曙光,在加拉帕戈斯群岛出现,怎能不让人感到欣喜若狂呢?
尤其是自从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给美国海军带来了无数噩梦,却怎么也无法击沉的日本大和级战列舰,这次居然在加拉帕戈斯群岛被一口气击沉三艘,重创一艘,实现了零的突破,实在是令人欢欣鼓舞!
但是,在举杯欢庆加拉帕戈斯群岛海战的辉煌胜利之时,杜鲁门也不得不为巴拿马运河的被毁而头疼——作为沟通两大洋的关键性通道,巴拿马运河对美国的战略意义毋庸置疑。尤其是在阿根廷和智利同时跳反,麦哲伦海峡和德雷克海峡航线均已被切断的情况下,这条运河已经是美国在两洋之间调度舰艇的唯一通道。
然而,这条唯一的海上通道,眼下已经被苏联人的原子弹给炸毁了,美国海军从此被分隔于两大洋,再也无法灵活调度。而若是想要修复巴拿马运河,却是令人绝望的艰难。
——跟两端直接入海,轮船可以自行走完全程的“古典版”苏伊士运河不同,巴拿马运河是一条需要用船闸来连接的“阶梯式”运河,不同的河段和两端海面的高度都有差异,因此无法直接连通。
首先,巴拿马运河的太平洋一侧比大西洋一侧的水位要高出大约半米。形成水位差的主要原因认为有两个:一是改变海水密度的热膨胀所产生的效果,以及盐分浓度的不同;二是信风和海流对水位的干扰。
在巴拿马运河的太平洋一侧,被称为热带幅合区的对流层下层的湿润大气形成了一个东西向伸展的辐合带。在这个区域内,雨量十分充沛。因此,巴拿马运河太平洋一侧的盐分浓度就低于大西洋一侧,海水密度变小,水位相对就会增高。然后,延伸向巴拿马运河太平洋一侧的热带辐合区经常刮南风(信风),这种信风对升高水位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由于要与信风的应力保持平衡,在洋面上就产生了水位的倾斜——设想若是用嘴把杯子里的水往一个方向吹气,是不是就能够看到杯子里的水变得不再水平?对吧?
这样一来,巴拿马运河太平洋一侧的海平面,就被保持在一个高水位上。与此同时,在巴拿马运河的大西洋一侧,圭亚那海流沿着巴拿马北侧海域,流向墨西哥湾,即向西流动。伴随这股海流产生的水位倾斜,使巴拿马运河大西洋一侧沿岸水域的水位降低,而离岸较远的近海海域的水位升高。
其次,除了巴拿马运河两端的洋面高度不一样之外,为了减少开凿的工程量,巴拿马运河大部分河段的水面并不是像苏伊士运河那样与海面齐平,而是比海面高出了足足二十六米。而为了让高出海平面的河段灌满水,还专门在查格雷斯河上修筑了加通水坝,拦蓄形成了加通湖,作为巴拿马运河的主要水源。
但即便如此,也仅仅是把运河在地图上用水连接了起来,各个河段之间的高度差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为了调整水位差,让船只得以通过运河,施工人员在巴拿马运河上建造了六座船闸。从太平洋一侧进口时,通过米腊弗洛雷斯双闸阶,经米腊弗洛雷斯湖和佩德罗米格尔单闸阶,将船只由海平面提升二十六米,进入加通湖,另一端经过三级加通船闸将船降低,与大西洋海面齐平。
在巴拿马运河上,每组水闸都是成对的,以便于让船只可以双向同时通过。每一座闸门有两扇,宽二十米,厚两米,固定在铰链上。门的高度为14~25米不等;门扇由安装在闸墙凹处的电动机驱动。门扇的开合则由坐落在成对船闸闸墙上的控制塔操控,闸室的充水和放水也由控制塔操控。闸室本身长度为三百米。
然而,这些船闸如今却都被核爆的冲击波给炸开了。依靠人工筑坝蓄积起来的加通湖水,正在好像瀑布一般,哗啦啦地朝着太平洋和大西洋两个方向流淌,预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流干,露出湖底……
于是,巴拿马核爆发生的十天之后,坐在白宫的椭圆办公室里,看着侦察机航拍的巴拿马运河船闸核爆后灾情照片,杜鲁门总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怔怔地抬起头来,对着办公桌另一边那位特意请来的工程专家问道:“……现场评估的结果出来了吗?我们大概需要多久才能修复巴拿马运河?”
“……呃……很遗憾,总统先生,在进行过现场勘察和评估之后,专家组一致认为,即使是按照最乐观的预计,也需要四年左右才能让运河恢复通航能力……”那名专家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答道。
“……什么?四年?!”听到这个数字,杜鲁门总统本能地皱起了眉头:“……这个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会给合众国带来极大的麻烦。有什么能够在一年内恢复通航的办法么?哪怕伤亡人数多一些也无所谓。”
“……这个……总统先生,您的要求实在是办不到啊!”
那名专家苦着脸说道,“……首先,目前运河刚刚承受核爆,沿岸地区的辐射水平还很高,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组织人员进入辐射区展开施工。其次,苏联人把全部六个船闸都炸开了,加通湖水的倾泻根本就止不住,恐怕还没等我们来得及着手堵口,湖水就已经流干了……最后,即使我们以最快速度修复了巴拿马运河的堤坝和船闸,但干涸的加通湖里没有足够的水,运河就变成了干壕沟,依然开不了船。
就算不考虑其它因素,光是等待加通湖在自然条件下重新蓄满湖水,按照巴拿马运河附近地区的平均降水量,还有查格雷斯河的一般流量,在正常情况下就需要最起码两年左右的时间……”
“……上帝啊!或许我们应该另外找个地方来挖运河,比如尼加拉瓜?”杜鲁门试探着问道。
“……尼加拉瓜大运河?总统先生,这就更是空想了!按照之前的计算,这条运河需要开凿的土方量,可是巴拿马运河的好几倍啊!即使加班加点地增派人手,以最快速度施工,没有五六年时间也是不成的。”
对于尼加拉瓜大运河的设想,那专家更是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而且,既然苏联人可以在上个星期向巴拿马运河投掷原子弹,接下来自然就可以再核爆巴拿马运河第二次、第三次。只要没能彻底排除苏联飞机和原子弹对巴拿马地区的威胁,那么我方任何企图修复巴拿马运河的举动,就都必定只能是徒劳的。”
“……好吧,既然如此,修复巴拿马运河的事情就暂时缓一缓。”杜鲁门总统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先研究一下南美的战局吧!幕僚长,打电话让麦克阿瑟将军尽快过来一趟,准备召开非正式作战会议。”
然后,还没等参加这场作战会议的人员陆续到齐,从南美前线就又有新的坏消息传来——在厄瓜多尔共和国的亲美政府被颠覆之后,正在被秘鲁、智利、巴拉圭三国联手围攻,顺便还挨苏联援助航空队轰炸的玻利维亚,在得到了苏联方面保证其国土完整的承诺之后,也停止了抵抗,宣布易帜倒戈,退出盟军阵营。
至此,美国在南美的盟友,除了英法荷三国的圭亚那殖民地,就只剩下了巴西、哥伦比亚和委内瑞拉。而且,巴西和哥伦比亚都处于内战状态,全靠美军大举介入,才维持住了原来的亲美政府不至于被颠覆。尽管如此,各路反美游击队还是风起云涌,使得美军在巴西和哥伦比亚到处挨打,俨然身处于敌国之中。
至于阿根廷那位野心勃勃的庇隆总统,更是一下子俨然成了新大陆的反美盟主,就像一个多世纪之前的玻利瓦尔和圣马丁一样,依靠着社会主义阵营的支持和声援,已经在整个拉丁美洲掀起了一场反美狂潮!
“……上帝啊!这可真是见鬼了!我们在南美的这些盟国为什么如此缺乏斗志和忠诚?!!”
看着一个个南美盟国没怎么战斗就认怂易帜,杜鲁门总统愈发地气急败坏,“……这究竟是为什么?!他们什么时候跟苏联人和布尔什维克这样有交情了?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一个个都叛变了过去?”
“……因为苏联远在地球的另一端,对南美各国的资源、矿产、土地甚至赔款都没有任何兴趣,也不要求在这些国家获得特殊的关税待遇或者治外法权,甚至没有要求南美各国对我们宣战,只是单纯地要求南美各国脱离我们的阵营,不再参与这场世界大战而已,还默许南美各国政府借此机会,没收我国在南美的各项资产……相反,如果他们继续站在我们这边,就得承受我国的反复征兵和各种强制征收物资——虽然合众国并不是没有为此而付钱,但却强迫摊派他们购买了更多的我国战争债券,总的来说他们还是吃亏了的。”
赫尔国务卿苦着脸解释着自己在南美的外交失败,“……最近这一两年来,为了支持世界大战的巨额消耗,合众国对南美盟国的要求越来越多,越来越苛刻。而苏联人却仅仅只要求他们什么都不做……两边对比之下,南美各国会做出什么选择,自然是可想而知——如果他们还有能力选择自己国家的命运的话……”
“……也就是说,我们很难用利益收买的手段,把南美盟国继续绑在合众国的战车上了吗?”
杜鲁门总统默默地摘下眼镜,低头沉吟了片刻之后,对赫尔国务卿询问说。
“……很遗憾,情况就是这样,总统阁下。除非我军直接介入,否则南美盟国都几乎没有热情继续参战。在他们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属于他们的战争,完全是被我们哄骗着上了贼船……”
赫尔国务卿无奈地摊了摊手,“……而且,在目前的局势下,我们也很难给南美各国提供多少援助……相反,苏联人愿意向他们提供的东西,却远比我们能够给的更多,还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光是没收我国各大公司在他们国家境内的各种矿山、种植园等资产,就足够南美各国的政府一瞬间赚翻了……”
“……哼?他们竟然是这样想的吗?居然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把我国当成一块美味的肥肉了?该死的,那么合众国就有必要立刻拿出最严酷的报复手段,让他们明白叛徒将会有怎样的下场!”
杜鲁门总统仿佛一时间怒气勃发,脸色极度狰狞地狠狠拍打着桌子,震得茶杯和花瓶一阵叮当乱响,“……虽然我很不愿意对曾经的盟友采用如此激烈的报复手段,但现在我还是要说……既然胡萝卜眼下已经不管用了,那么就拿出大棒吧!正好,橡树岭工厂的最新一批六十四枚原子弹,已经组装和调试完毕,随时可以投入战斗——我们需要让这些愚蠢的拉美人尽快清醒地认识到,合众国虽然不能给他们提供援助,却可以对他们施加惩罚!我宁可把一个死亡的南美洲留给上帝,也不愿意把一个完好的南美洲留给布尔什维克!”
这番宛如地狱魔王一般的狠话,似乎把聚集在会议室内的众人都给镇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国务卿赫尔才皱着眉头首先开了腔,“……总统先生,您的意思是……准备对南美洲进行核打击?可是,如果预先走海路向南美输送核弹,恐怕有在半途被截击的危险。如果从本土直飞,B-29‘超级空中堡垒’的航程恐怕不太够吧?难道仅仅是打算核爆北面的厄瓜多尔和秘鲁?恕我直言,这似乎并没有多少战略上的意义……”
对此,杜鲁门总统只是扭头朝负责战略空军的阿诺德上将使了个眼色,阿诺德上将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胸有成竹地说道,“……容我说明一下情况,诸位。目前,我们已经拥有了比B-29更加出色的战略远程轰炸机!第一批十二架B-36‘和平缔造者’洲际战略轰炸机,刚刚在八月底正式服役,其最大作战半径可达六千公里。目前,这些B-36‘和平缔造者’已经被紧急转场调动到了佛罗里达州的前线空军基地,随时可以从那里携带原子弹起飞,空袭阿根廷和智利,然后在巴西的前线机场降落和加油,再返回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