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与彭长老商议许久,等定下了几个对策,就从殿中退出,招呼了何仙隐一声,就一道自云陆回返。
不多时,两人就过去万空界环,回得玄洪天中。他稍稍吩咐了几句,何仙隐打个稽首,便先告退,他则化一道清气,投去摩空法舟,不一会儿,就还至正身之中。
分身归来,张衍便从定中醒来,意识一转,瞬息间就知晓了云陆之上一切经过,他深思许久,摆袖出了洞室,随后往上一纵身,倏化清光,到了天顶之上,轰隆一声,就破开虚空,来至玄洪天外。
玉鲲瀛昭察觉他到来,很快就出现在了近处,问道:“上真怎么来了,可是修行上又遇到不解之处么?”
张衍打个稽首,道:“道友有礼了,此回来非是为那功行修炼,而是特地来打听一事。”
瀛昭道:“上真要问何事?”
张衍道:“贫道在余寰诸天之内,遇得一门名唤津冽的宗派,其自称得了祖师正传,因此辈门下俱是妖魔,故我猜测,那背后之人应也是异类,不定与祖师有些渊源,道友当年曾随祖师遨游虚天,不知可是知晓其来历么?”
瀛昭想了一想,道:“祖师从不收妖魔异类为弟子,倒是门下几位上真有不少奴仆坐骑,只是后来离去之时,都是带走了,应无有留有在余寰诸天中的。”
张衍思索片刻,点点头,道:“叨扰道友了。”他正要离去,忽听瀛昭又言,“上真稍等,我想起一事,”他心下一动,便又停下身形。
瀛昭接言道:“当年祖师身边带有一池玄冥水,内里养了数头莫羽鱼,此鱼可助人随意穿渡界空,祖师教授弟子道法时,曾有过数次讲道,这几条鱼儿也是听去了,得了不少造化,祖师离去之后,几位上真为了往来方便,常会取一条鱼儿在身,只后来童子清点,发现其中却是少了一条,疑是偷逃出去了,上真说得这妖物,会否就是这条莫羽鱼?”
张衍念头数转,道:“道友方才是说,此鱼可助人随意穿渡界空?”
瀛昭道:“此鱼本是玄冥海中生灵,其身上活羽有通连界空之能,只其鳞羽也是定数,由生至死,可生三十六根,用尽则死。”
张衍听了这话,心中顿时有数了,又问道:“听道友所言,似洞府之中,尚有此等妖鱼存在?”
瀛昭道:“还有三条尚在,但此辈若不曾斩去身躯,那却需得玄冥水才能动弹,如今池水早已干涸,怕是找到也无用处了。
张衍奇道:“贫道前回来时,倒是不曾望见。”
瀛昭道:“上真有所不知,这洞府之内诸物,为知所见,为见所见,为未来所见,为缘法所见,故上真未曾见得,也是不奇。”
张衍微微点头,却是听明白了,这里话意思就是洞府之中一切,只有他知晓的,能够理解的,方会展现于自己面前,而有些东西却是牵扯到缘法和功行,修为不足,或与之无缘,那就望之不见。他道:“既然道友与我说这妖鱼,想是如今可以见到了。”
他心中有感,那津冽派之主,十有八九便就这等妖鱼,既是将要与其交手,那需得设法了解一二。
瀛昭道:“道友既知此物,自是能够望见了,道友可去洞府中寻。”说着,它身上光芒一展,就有一光华凝就的道路铺下。
张衍一步踏去,站到那光芒之上,面前倏尔一晃,就又到得那洞府之中,不过这回并未有出现在水波之外,而是立身在了一处水潭边。
这里不过百丈方圆,可见池水早已见底,底下躺有三头不过巴掌大小的怪鱼,他道:“这便是那莫羽鱼么?”
瀛昭道:“便是此鱼。”
张衍起意一摄,将其中一条拿了上来,见此鱼团成一团,身上尚剩有六根鳞羽,其余地方,满是触须,倒像是毛发,此刻其一动不动,若不仔细感应,根本察觉不到那一丝微弱之极的生机。
瀛昭道:“无有玄冥水,此鱼是醒不来的。”
张衍道:“这玄冥水又是从何而来?”
瀛昭道:“我知晓来处,但却无法说出,此物与上真尚无缘法牵扯。”
张衍点了点头,也不强求,又问:“关于这妖鱼,道友还有什么可以说与贫道知晓的么?”
瀛昭道:“当年几位上真当有书简留下,那所在一望便之,莫如上真自家去观。”
张衍忽然心下有感,抬头望去,恰好望见一座悬空浮岛,莫名觉得自己所寻之物就在此中,但他分明记得,上回到此时,虽有众多浮岛在天,可这一处实际并不存在,心下村道:“果是为知所见,为见所见。”
足下一点,纵光而上,须臾到得那处岛洲之上,不远处耸立有一座高峰,半身掩映于云雾之中,还可以见得数头云蛟在外绕旋,只都是对他视而不见。
他继续往上,见有一扇阵门凭空立在那里,就往里去,法身之上只感得稍稍滞碍,随后就出现在了一座石府之内,周围俱是一座座壁窟,若论格局,倒是与浮游天宫金殿有几分相似。但其中只零零落落摆放了几枚玉简。
他一招手,将之都是摄取了过来,入手共是三枚玉简,一枚是讲阵法变化,一枚乃是炼丹窍诀,居然都是精深莫测,前所未见之术,且能看得出来,此玉溟沧派功法路数极为契合,应是一脉同传,价值莫可估量,这倒是一个意外惊喜。
郑重将之收好后,才把最后一根拿到手中,意识沉浸入内,这里讲到却是关于那莫羽鱼豢养及驱使之法,再多便就无有了。
他沉吟一下,这玉简色泽形制与前两根有所不同,看起来本来非是此间之物,倒像是从别处取来的,里间不曾说到这妖鱼弱处和克制之法,这也平常,在大神通者眼中,恐怕这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只这些也是足够了,按照瀛昭所言,假设津冽派之主真是这等妖鱼变化,那能存活至今,定已是斩去了凡身,那和原来族类已不同等同而论了。
他收下玉简,又看了下一下四周,仅有的几枚玉简收去后,这里已是变得空空荡荡,可神意之中却能隐隐约约望到什么,只并不清晰,心中意识到,或许等功行精进或是机缘到后,自己才能见到更多。
于是不再停留此间,转身出得石府,与瀛昭道别,便通过万空界环,回至玄洪天中,随后就入了摩空法舟,坐定蒲团,只等决战之日到来。
觉元天中,杨佑功本在定坐,但忽然之间,却是感到一阵莫名惊悸,这感觉稍现即逝,仿若从来无有一般,他探询许久,却再没有任何痕迹可寻,不由大是皱眉,思忖道:“莫非有什么变故?”
前些时日,他特意请了成通老祖耗费元气推算未来之变,妄图能趋吉避凶,但结果却是什么都不曾算到,这反而让他到不安,这显然是天机自始自终一直被遮掩着,在他想来,青碧宫不定就在筹谋着什么大动作。
他想了想,唤来一名弟子,道:“持妄天界关修筑的如何了?”
那弟子道:“还要一二载时日就可筑成。”
杨佑功不悦道:“先前不是增派一倍人手了么?怎么还要拖这么长久?”
那弟子委屈道:“掌门给予的那根金羽似和那些有所不同,其上灵机似受了什么限碍,才使我迟迟无法筑成。”
杨佑功立刻就知晓问题出在了那里,界门都是靠重灵君赐下金羽才能修筑,一定是这位不满他前些时日泄露津冽派的底细,故是特意用这些手段来为难他。
他摇了摇头,这等时候,还来动这些手脚,这位胸中气局委实太低,难怪有一身惊天法力,百万年来始终无所作为,
他吩咐道:“你再增派一些人手去,那金羽之事,我会再想解决。”
持妄天的阵门是必要修筑好的,不然与青碧宫交手上后,菡素只能破界赶来,那至少需要数载时日,那这助力有等若无。
只是比起这个,方才那感应更令他忧惧。
先前他曾在聚议时建言,设法攻打青碧宫那边某一处界天,这里用意,是为了谋求主动,设法调动敌手,而不必等对方打上门,且在青碧宫一方应付之时,他们也可以做更多时间做准备,尽管这个策略是正确的,可却没有得到任何人回应。
在另几位天主看来,贸然出动反而可能中了彭长老的陷阱,青碧宫法器极多,著常天天主的下场他们可是看在眼里,而在自家界天之中,好歹还有禁阵帮衬,又随时有友盟相助,可谓坐拥主场之利,若是离开了这些,就等若于抛弃了自身优势,他们是绝不会同意的。
杨佑功修为虽在几人之中最高,可因为他这里同样是诸多利益结合,并无法强压其余天主,也只好先顺从众意,此等情形下,就算他明知道坐着不动是不对法做出任何改变。
他心下一叹,道:“如今是我最为虚弱之时,只能期望青碧宫攻袭晚些到来了,若能再拖个三年五载,那么局势或还会有几分改观,否则……便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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