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在谈论恐龙的灭绝,我却对恐龙为何兴盛更感兴趣,前者可能只是因为一种偶然的灾难,后者才可能孕育着某种深刻的哲理。我猜想,恐龙之所以繁盛,是生存斗争的逻辑决定的。生存的结果总是“大个子”消灭“小个子”,或者体形庞大的获得了更多的繁殖机会。“大者统治”这个进化规律不仅在恐龙时代有效,在很多场合下都遵从这一规律,除非另有其他条件制约。
通过手术切除癌瘤之后,复发时通常会长出更多癌瘤,而初期则只有一个。科学家发现,癌瘤会分泌一种酶,来抑制周边地区再长出癌瘤,从而防止它们与自己争夺营养。有些沙漠干旱地区的植物,会分泌一种毒素来阻止在它附近长出同类的植物,以争夺非常稀缺的水分。
如果用一句话来描述生物的生存策略,那就是生存斗争。好的斗争策略将淘汰坏的斗争策略,自然界演化的历史就是一场军备竞赛,斗争无处不在。斗争不仅仅是生物的规律,凡是趋于增长的东西,都无不时刻暴露在斗争之中,它们斗争的逻辑和生物是同样的。
企业的生存策略,用一句话来描述也是斗争,没有可以超越竞争的战略,不管是蓝海战略还是利基战略;不管是定位还是细分市场,其目的都是更好地适应竞争。想在竞争之外找到战略是幼稚无知的,同时也是狂妄自负的,因为当你想在竞争之外寻求战略时,我们必须回答一个根本问题,为何我能,而别人就不能呢?
美国钢铁大王卡耐基宣称:“无论竞争是否已经开始,竞争的法则已经建立:谁也无法回避,也找不到取代它的其他法则。尽管这些法则对某些人而言,又是残忍的,但对种族而言却最好不过,因为他能保证适者生存的机会。”
洛克菲勒说:“大企业不过是适者生存原理的具体体现。这是自然的法则,也是上帝的意志。”
现在我很少听到这样的抱怨了—不是我方无能,是敌人竞争手段太狠毒。这说明人们的意识形态进化了,因为生存的本质就是竞争。
达尔文在《物种起源》中写道:
至少我认为,口头上承认普遍的生存斗争这一真理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但是要在思想里时时刻刻记住这一结论,却没有比它更困难的。然而,除非在思想里彻底体会这一点,我们就会对包含着分布、稀少、繁盛、绝灭以及变异等万般事实的整个自然组成,认识模糊或完全误解。我们看见自然界的外貌焕发着喜悦的光辉,我们常常看见过剩的食物;我们却看不见或者竟忘记了安闲地在我们周围唱歌的鸟,多数是以昆虫或种籽为生的,因而它们经常地在毁灭生命;或者我们竟忘记了这些唱歌的鸟,或它们的蛋,或它们的小鸟,有多少被食肉鸟和食肉兽所毁灭;我们并非经常记得,食物虽然现在是过剩的,但并不见得每年的所有季节都是这样。
没完没了的价格战,不管是产品还是服务完全同质化,失控的过度竞争的确非常令人头疼。“蓝海战略”声称能够回避竞争,的确抓住了这个时代畅销的元素,但它却没有能够开出一个有效的处方。“蓝海战略”的提出者认为,企业并不存在持久有效的基因使一个企业永远优秀,唯有通过大幅度改进的蓝海战略才能取得阶段性的成功。
李嘉诚在给长江商学院的寄语中写道:“经营企业的主要动机是为了赢利,经济社会的动力建基于人类无穷的。”因为人们无止境的,使得竞争成为一个永恒的主题。生存斗争远超出我们平常能够意识到的斗争。当人们看到一个公司成功的时候,却忘记了在竞争中落败的公司;当你从货架上取下一瓶可口可乐的时候,百事可乐就丧失了一次机会;人们在谈论成功的经理时,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些经理人曾经的失败。当我们看见农民由于没有正确地预见到需求情况而使整块西瓜地里的西瓜烂在地里时,我们总是想,要是能够更好地预测需求就好了,但是我们忘记了假如他们不种西瓜改种其他作物,那么原来种植这些作物的农民所获就会因为供应量的扩大而降低许多。
尽管我们从情感上不愿意面对到处存在的生存斗争,但这却是生存的本质。我们既不讴歌、也不痛恨竞争,它只是一个客观存在。美国参议员康尼·马克曾抱怨说:
在国会山,我们做任何事情从来没有连续超过两分半钟的时间,从来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或者进行些有点儿知识含量的谈话……
我们必须将2/3的时间花在搞公共关系、竞选或者筹措竞选经费上。我在这个委员会,在那个专门小组,在另一个工作小组,谁知道还有什么机构。你认为我真会有那么渊博的知识,为那么多的事情做出明智的决策吗?这不可能,根本没有时间。因此,越来越多的决策是由我的工作人员做出来的。
2/3的时间用于搞公共关系,假如把这个时间降低到1/2,就会失去另外的1/3时间从事正式的工作,因为他们会被竞争对手取代。接下来,他们为了卷土重来,就是100%的时间用于搞公共关系了。生存斗争的代价显然十分高昂,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除了斗争,没有其他战略
市场经济的优势在于它是一个分权机制,这种权力并不像人类组织中的权力,总是包括一些层级关系。在市场中,人们的权力体现在选择和被选择上面,人们要在市场上达成交易,在背后就要做出许多努力,绞尽脑汁设计、生产尽可能适销对路的产品。由于市场解放了每个参与者的生产力,因此人人都努力并不一定人人都能实现目的,因为人们的努力肯定会相互冲突、相互依赖的。这是进化出更高级的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最根本的原因。
迈克尔·波特是企业战略的鼻祖和大师,他的研究集中在竞争领域。人们自然会诘问:“难道企业战略除了竞争没有别的吗?”在此之前,企业战略问题也曾经被定位为计划和组织结构,如果从本质上看,战略的本质就是竞争。
企业长期的利润取决于长期的竞争优势,短期的利润取决于短暂的竞争优势。不管是人力资源还是研究开发,不管是外包还是开发解决方案。所有战略归根到底是为了取得竞争优势而做的部署。
如果不考虑激烈的市场竞争,我们甚至立刻就能为各行各业开发出足够好的战略。假如你是平面传媒机构,我的蓝海方案就是拒绝为销售出去的每一份报纸进行补贴,通过足够好的文章吸引读者,卖得越多、赚得越多。这个方案看起来不错吧?唯一的问题是,它必须面对质量上乘、能提供补贴的同类报纸的竞争。
很多电信设备公司都声称,如果电信运营商采用了他们的设备就会赚更多的钱,因为他们的设备可以提供差异化的服务,给有钱的顾客提供更高质量的网络,收取更多的费用。这个主意看起来也很好,现实中,先不论顾客是否肯为“更好的网络”支付更多的费用,如果竞争对手有能力提供优质的网络,收取平常的费用,那么这种差异化的策略有什么实际意义呢?比如沃尔玛卖39美元的微波炉,同类型的产品通用公司卖199美元。这让我们确信自己被通用狠狠宰了一刀。即便199美元的产品会有一系列更优质的材料和特殊的功能,那为什么不是99美元呢?
还有一个问题是,沃尔玛为什么不把它的微波炉价格提升到49美元,是因为它超级善良,不愿意赚大钱吗?当然不是,最客观的原因是销售低价微波炉的不只沃尔玛一家,只有定价39美元才能有效应对竞争。
把公司取得成功的原因,归结为一条简单的商业理念,或者是有效地回避了竞争,是非常愚蠢和错误的。而实际情况是,成功的公司唯一的共同之处是因为它们能有效地参与竞争。
本·富兰克林说:“节约一便士,便赚了一便士。”这也是山姆·沃尔顿的核心思想,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新意的商业理念。沃尔玛确立的是相对竞争者的优势,同样的低价他可以赚钱,而竞争对手却要赔钱,所以它日益壮大、竞争者日益萎缩就成了自然而然的进化。
大者统治
生存斗争的关键在于实力,自然界的斗争、人类的战争和财富的争夺规律是相同的,一般而言,实力强的一方取胜。
世界上关于恐龙灭绝的说法有上百种,我却对恐龙为何兴盛更感兴趣,前者可能只是因为一种偶然的灾难,后者才可能孕育着某种深刻的哲理。但是,我上网努力搜索,哪怕类似的答案都没有找到。
我阅读了大量的生物学著作,猜想恐龙之所以繁盛,很大程度上和外部自然环境以及生存竞争有关。恐龙的时代其实就是一种体形竞赛,这种竞赛的结果总是“大个子”消灭“小个子”,或者体形庞大的获得了更多的繁殖机会,世代的积累,物种的体形就会变得越来越庞大。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比我们想象的要短得多,有人计算过,老鼠如果一直选择体形较大的保留下来,只要6万年,就可以进化得像大象那么大。人类驯化马的历史并不长,高个子马已经超过2米,而最矮的马只有40多厘米。
恐龙这种单纯拼体力的竞赛一直会发展到身材庞大得无利可图为止,例如,行动相对笨拙,难以获得较为充足的食物等。
“大者统治”这个进化规律不仅在恐龙时代有效,在很多场合下都遵从这一规律,除非另有其他条件制约。因为所有的生物都必须面临来自于种群内部的生存竞争和种群之间的竞争。只要面临着激烈的竞争,在缺乏其他条件制约的情况下,自然选择和性选择总是有利于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