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进化压力 (1)

进化是在压力下寻找出路的竞赛。近半个世纪的世界经济发展表明,资源贫乏的国家和地区发展反而比较快,像“亚洲四小龙”、日本都是资源贫乏的国家。从进化原理上,这些国家在经济上的复兴恰恰是因为缺乏资源,在压力之下进化出来的能力,环境一旦变化就成了竞争优势。

在非洲,瞪羚每天早上醒来时,它知道自己必须跑得比最快的狮子还快,否则就会被吃掉。狮子每天早上醒来时,它知道自己必须追上跑得最慢的瞪羚,否则就会被饿死。不管你是狮子还是瞪羚,当太阳升起时,你最好开始奔跑。

这是《世界是平的》封底上的一段话,也是妇孺皆知的一段寓言,但是这段话需要稍微修正一下。狮子短跑的速度每小时只有60公里,瞪羚的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90公里,并且可以奔跑较长的时间。狮子是无法追上瞪羚的。草原上和瞪羚进行速度竞赛的是每小时速度超过110公里的猎豹,并且猎豹只捕食瞪羚。狮子捕猎靠的是力量和群殴的围猎方式,比如当猎豹捕到瞪羚之后,狮子靠力量把食物抢过来。另外,“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你最好开始奔跑”也是不对的,猎豹的速度虽然快,但是它不擅长长跑,它必须尽量地接近猎物,毕其功于一役,在尽量短的距离内将瞪羚捕获。所以它要尽量保存能量,而不能太阳一升起就奔跑。猎豹和羚羊的速度都是进化出来,而不是锻炼出来的。达尔文若在世,也会纠正这个错误。

如果单纯地比拼速度,猎食者必须比被猎食者速度要快一些,否则的话,将因为得不到食物而饿死。被追赶者速度之所以稍微缓慢一点,是因为除了那些逃脱了猎豹追击的生还者之外,还有很多幸运的瞪羚在一生中都没有遭受过猎豹的追击。它照样可以繁殖后代,从而降低了整个群体的速度。瞪羚虽然在速度上略逊一筹,但是它在长跑能力和转弯速度上要比猎豹强。瞪羚就是靠这两项技巧使得猎豹的捕食经常失败的。总而言之,在这场速度竞赛中,猎豹稍稍有一些胜出的机会。之所以形成这种局面,用进化学的术语来说,就是瞪羚在速度方面遭受的进化压力比猎豹要低一些。

详细地了解瞪羚和猎豹之间的竞赛原理,其意义在于我们知道进化压力具有数学上的精确性,而不仅仅是一种逻辑关系。

猎豹和瞪羚之间的实力差别如此细微是进化上的必然结果,进化压力必须有选择上的意义,如果双方之间实力对比悬殊的话就失去了选择的含义,这样就可能使弱小的一方首先丧失适应性而灭绝。

本章要说的就是:进化是在压力下的一种适应过程,若缺乏压力,进化就会停滞,比如说喝酒的能力就无法进化,一位对进化颇有研究的网友写了这样一段话:

咱们东亚人,多数不胜酒力,因为高达70%的东亚人其实是有遗传缺陷的,体内缺少足够的分解酒精的酶。为此,每逢上酒桌,俺都感到巨大的压力。但是,这种压力并没有大到让俺绝后的地步,因此,即使我儿子走了狗屎运,发生了能喝酒的突变,他和他的后代也没法在人群中占优势,因为他的能喝酒的突变,迟早还得再突变回来。所以,我和我的后代,没法向着能喝酒的方向进化。但如果有一天,所有的食物突然都变成了酒精,大家只能靠喝酒活命,那时候,人类就千杯不醉了。

在酒桌上,不会喝酒的人虽然备感压力。如果这种压力不会和生存或者生殖建立起某种相关性,这种压力就失去了进化上的意义。另外,进化压力也不能太大,否则就会造成种群的淘汰,比如说,突然有一天,所有的食物都变成了酒精,即使最能喝酒的人,仍然不能喝到能维持其生存的能量,那么整个种群就全部灭亡了。

猎豹和瞪羚之间速度以及技巧的差异匹配也是进化逻辑的必然。若某一天生出的一只猎豹能力超强,但它的后代也没有办法在种群中占有繁殖优势,于是它的后代迟早又会回到能力刚刚够用的水平上。

自然界能够形成如此微妙而精确的进化压力,多种生物之间形成如此复杂的相互依存、相互斗争的关系,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变异的程度、进化速度、淘汰率、环境的相对稳定性之间长期协调的结果。假定有一个参数突然产生较大的变化,就会形成一种灾难性的事件。在生物发展史上至少发生过5次这样的灾难故,其中,我们最熟悉的就是侏罗纪的恐龙灭绝事件。

绝处逢生

“进化压力”这个词既微妙又非常重要,它几乎可以解释现有动植物的全部生存状态和行为策略,甚至可以预言它们的进化方向。自然界总体的斗争规则是承受压力的一方是得寸进尺,而压力总是步步紧逼,一方稍微退缩,另外一方就会前进一寸,从而保持势均力敌的状态。

于人类和企业而言,进化压力所包含的意义还远未得到应有的重视。我们只知道一个人做了什么,却不知道他做这件事情的根本动因。我们看到了一些企业的繁荣和衰落,对造成这种结果的内在逻辑却不得而知。我们认为是主观努力或者放弃使然,其实并不知道进化压力才是真正持续的推手。

主观动机也可以解释为一种压力。当勾践卧薪尝胆时,他的意志力得到一次又一次的加强,不断给他自己注入复仇能量。

进化是在压力下寻找出路的竞赛,近半个世纪的世界经济发展表明,资源贫乏的国家发展反而比较快,像“亚洲四小龙”、日本都是资源贫乏的国家和地区。从进化原理上,这些国家在经济上的复兴恰恰是因为缺乏资源,在压力之下进化出来的能力,环境一旦变化,就成了竞争优势。以新加坡航空公司为例,由于新加坡国内根本就不具备开设航空公司的条件,于是一开始就必须面向国际竞争,倾注所有的力量去应对这种压力,当它一旦取得成功之后,就非常强大。

阿根廷是全球自然资源最丰富的国家,在20世纪初其经济总量曾经位列世界第八,在2005年,位次已经跌落到第五十二位。要想谈论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兴衰并不是寥寥数笔可以说清楚的,一些研究报告指出,阿根廷和南美洲一些国家经济发展缓慢和两个因素有关。一个是资源丰富,另外一个就是在工业化时期强烈的民族工业保护政策,强烈的进口产品替代策略,不但没有扶持起本国的工业,反而由于进化压力的降低,导致本国工业越来越缺乏竞争力。

很多人都把温州的发展和温州先天的资源匮乏联系在一起。温州是一个“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城市,虽算沿海城市,但是地处偏僻,非港口,每年台风肆虐。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祖祖辈辈都是与天斗与地斗,要想生存,商业贸易成了最佳的选择,做生意的思想似乎是每一个温州人与生俱来的。在整个温州,身边所有的人都在谈论生意,都在谈论去哪里开店,讨论谁家的店开得如何,谁家做的是什么模式。

分析温州的发展乃至亚洲一些资源贫瘠的国家发展,我们不能忽视一条关键的规律,就是新的生态环境一下子变得对他们有利了。“亚洲四小龙”和日本的发展正赶上整个世界经济重心的转移,在新的生态环境下,土地、矿产这样的自然资源重要地位大大降低了,制造取代了资源成为了世界经济的主流,而制造本身则是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寻求出路的结果。在自然资源匮乏的情况下,温州人依靠生意,日本依靠制造都顶住了生存压力。当做生意和制造突然成了一块肥沃的土壤,这种机会不是他们抓住,还会是谁呢?

葡萄牙航海家哥伦布想要开辟一条“相反方向通往印度的航线”没有得到葡萄牙政府的支持,却被西班牙女王伊莎贝尔采纳。看来这好像是一个偶然事件,但是实际上是必然的,航海知识丰富的葡萄牙专家们认为,向西航行到达东方的实际距离,将远远超过哥伦布的预测,所以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因为当时葡萄牙已经垄断了一条通往印度的航海路线,再找另外一条路线就缺乏足够的“进化压力”。而西班牙的动机则要强烈的多,他们也想找到一条通往印度的路线,从而获得贸易利益。

温州的复兴很大程度上因为做生意这种本事在新的经济形态下,突然变得特别有用,而这种本事又是在资源贫乏的情况下进化出来的。据说,温州模式最近几年又遇到了瓶颈,温州人又在寻求新的发展思路。这是非常正常的:一个生物群落在生长的同时,在造就环境,同时也在破坏环境,新的环境又使它不再适应。

在《激荡三十年》中,描写了在深圳特区基本成功之后,更大的特区计划在海南省展开了。然而,除了倒卖和走私汽车以及炒房地产之外,海南并没有发展起人们希望的实质性经济,其原因就在于没有足够的进化压力。简单地说,当人们倒卖汽车能够赚足够钱时,就不会在其他的方向上突围。巨大的压力会使生物淘汰,过小的压力则会导致生物退化。

正如亚当·斯密所说:每个个体都在努力发现可以使自己所控制的任何形式的资本给自己带来最大利益的使用机会。以进化论的观点来看,最大利益的使用机会就是最能有效舒缓压力的方式和方向。正如埋藏在地底深处蠢蠢欲动的岩浆,在巨大的压力作用下,它总是从相对薄弱的地壳位置喷涌而出。

尽管进化论并非一种消极的世界观,但是在客观效果上,越是相信进化规律,就越怀疑主观能动性的真实作用。历史上的思想家、文学家绝大多数都是在现实中受到巨大挫折的人,这也是进化压力导致的结果。

“得寸”才能“进尺”

在海洋馆里,驯兽师可以让海豚跳起来,那么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呢?他对海豚说:“你跳吧,跳就给你好吃的。”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因为海豚听不懂驯兽师的话。驯兽师的做法是先在水里面拉一个绳子,驯兽师要做的是驱使海豚从绳子上面游过就给予奖励,如果从下面游过就给予惩罚。时间长了海豚就掌握了这个规律,然后驯兽师再逐步提高绳子的高度,直到露出水面,到达一定的高度,再把绳子撤掉,让海豚逐渐适应。

1984年,在东京国际马拉松邀请赛中,名不见经传的日本选手山田本一出人意料地夺得了世界冠军,当记者问他凭什么取得如此惊人的成绩时,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凭智慧战胜对手。”

当时许多人都认为,这个偶然跑在前面的矮个子选手是故弄玄虚。马拉松是体力和耐力的运动,只要身体素质好又有耐力就有望夺冠,爆发力和速度都在其次,说用智慧取胜,确实有点勉强。

两年后,在意大利国际马拉松邀请赛上,山田本一又获得了冠军。有记者问他:“上次在你的国家比赛,你获得了世界冠军,这一次远征米兰,又压倒所有的对手取得第一名,你能谈一谈经验吗?”

山田本一性格内向,不善言谈,回答记者的仍是上次那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用智慧战胜对手。”这回记者在报纸上没再挖苦他,只是对他所谓的智慧迷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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