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零阶段实验小组最终定位了过敏源，不出林庆书所料，问题果然是出在注射针头上。
但诡异的是，针头导致过敏的链条极为罕见，最终的金属分析结果显示，这些小鼠全部都是微量铜元素过敏。
也就是说，这批针头里面含铜。
这本来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异常，因为注射器所使用的不锈钢中本来就会含有少量铜元素，但问题是，在短暂接触的那几秒钟的时间内，这些铜元素基本没有可能导致过敏。
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批注射器含有游离铜元素。
而在进一步分析之后，实验小组得出了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结论：
针头中携带有含有微量铜粉，应该是生产过程中被污染了，实验组的清洁流程并不能完全去除吸附在表面的铜离子，最终导致了部分小鼠过敏。
“.….这不是扯淡吗？查来查去，最后查出这么个结果？”
宣成无奈地听完了林庆书的报告，他确实没有想到，过敏源居然会来自这种地方。
“确实是极小概率的事件了——其实倒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如果这批针头是用在临床上的，可能根本发现都发现不了。”
“但是既然厂商出了这样的问题，我建议还是暂停采购，先让他们自查，后续的实验用备份厂商的产品吧。”
确认不是实验流程和技术文档的问题，林庆书紧绷的精神也松了下来。
排除掉这个偏差之后，整个零阶段实验就可以宣告成功了。
简单地交流几句之后，宣成在调查报告上签了字，这份报告连同实验结果一起上交到了总技办。
对于零阶段实验小组来说，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这一份报告会在未来不远的时间里，引起巨大的风波。
……
两周之后，苏杭，浙大BCI研究所大楼内。
经过几个月的治疗，瑶瑶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出于促进恢复的考虑，她被允许出院回家-——当然，实际上是回到BCI研究所。
在陈力的申请下，杨奕瑶两兄妹已经从原本的棚户区搬到了浙大宿舍，跟楚雅住隔壁，这样一来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工作上，都相对比较方便。
现在BCI传输项目正在大规模铺开，而作为第一个、也是截止目前为止适配情况最好的实验者，瑶瑶仍然需要在项目中提供参与大量的优化实验，并且根据她的个人经验输出优化建议。
在生病之前，她可以说是这个项目中绝对的核心人员，甚至在她停止参与项目之后，实验组还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不过，这样的混乱也并不一定是坏事。
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对单个实验者的依赖，推动了这个项目向真正普适的方向发展。
所以在瑶瑶出院回到研究所准备回到自己的岗位的时候，她还失落了一段时间。
因为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一批新的交叉实验组替代了。
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需要做的就只是一些数据校验的工作，毕竟在这个领域，整个研究所没有人能比她快。
这一天又是无聊的一天，瑶瑶百无聊赖地坐在陈力的办公室里，桌子上似乎一份神经电极反馈速率差异性报告，上面的数据她已经看了不下五遍，并且也早就已经有了结论，但她却没有把结果交给实验小组。
原因很简单，这报告一交上去，就意味着自己一天的工作又结束了。
还不如继续看看，万一有什么问题自己还没发现呢？
于是，她又把这一份厚厚的报告重新翻到了开头，从第一个数字看起，逐个比对作为标准参考值的数据，试图找出一个异常波动点来。
不过这样的工作实在是有些无聊，只坚持了一小会儿，她便趴到了桌子上。
正好在这个时候，陈力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一眼看到趴在办公桌上的瑶瑶，连忙走上前问道：
“怎么了瑶瑶？困了？”
瑶瑶皱着眉头抬起头，回答道：
“不是困了，是太无聊了。陈力哥，能不能给我安排点别的工作啊？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简单了。”
“你知道的呀，我可以帮你们做很多事情，只做这些也太浪费了吧……”
陈力松了一口气，笑着回答道：
“这不是浪费不浪费的问题，你现在还在生着病，要以休息为主……”
“可是我真的已经休息够了啊。”
瑶瑶委屈地打断了陈力的唠叨，看到她的表情，陈力会心一笑。
她大概确实是无聊的狠了。
想想也是，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孩要么就是在上学要么就是在疯玩，她呢？
又不需要学那些基础的内容，跟同龄人接触的也少。
在习惯了参加科研项目的节奏之后，突然一下子没事情可做了，能不无聊吗？
不过，说是这么说，他却不打算给瑶瑶安排新的工作，反而要彻底把她从项目组里抽离出来，重新进入静养期。
“伱现在还没休息够。”
“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来研究所了，会有护士姐姐陪着你监测身体状况，她会告诉你什么时候要休息什么时候要锻炼的。”
“我不要……哎？”
瑶瑶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是一瞬间，她又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怎么会突然让自己回去休息？
之前医生还告诉自己，适度学习工作也没关系来着。
那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我要动手术了？”
陈力点点头，他对瑶瑶的反应并不意外。
“啥时候啊？”
“估计在就在下个月-——大概两个星期之后吧，你先要去做一些耐受性测试，这也是为什么要你回家休息。”
“这一次手术如果成功，你的病就能彻底治好了。”
“好耶！”
瑶瑶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没有人会愿意跟疾病共处，哪怕只是小小的感冒，大家也都恨不得立马治愈它。
更不要说是红斑狼疮这种随时有可能爆发的、危及生命的疾病了。
她兴奋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但突然，她转向了陈力，开口问道：
“一定是我吗？”
陈力愣了一愣，很快，他也明白了瑶瑶的意思。
犹豫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回答道：
“也不一定，我帮你去问问叶叔叔，如果他同意的话，你可以自己决定。”
“不过也许不用-——机会还多得是呢，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的。”
瑶瑶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我知道的。”
“不过，我可以等以后的机会，但是有些人等不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