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庞大的世家豪门内部,收买人心是非常重要的。
管事收买了人心,手下全力配合,做起事情来就能得心应手,不会出差错。
而主人若是收买人心后拥有了极高的威望,就能增加家族的凝聚力。
手下管事不敢瞒骗,若是内部有谁做了什么对不付主人的事情,也会有人主动的通风报信。
消息会非常灵通。
并且一些仆人会像现在景府中的护卫一样,为了保护主人挺身赴死。
在景府,虽然景老夫人是长辈,但江龙却是唯一的男主人。
所以如果江龙能够真正竖立起威望,那么景老夫人在府中的地位便会自然而然的退居到第二位。
江龙不知道李管事居然会有这种猜测。
景老夫人待他极好,他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和景老夫人争夺府中大权。
将佃农们扶起身之后,田大壮就是凑上前提议道:“小少爷,不如小的现在就给牛套上犁,去田里犁地,让大家站在田边上都看一看。”
整个农庄里边,以前只有田大壮家养着牛,春耕的时候赶着牛犁地。
所以这些佃农虽然不是没有见过牛犁地,但除了仅有的两三家外,其他的人却是从来没有花钱雇过牛来犁自家的地。
这别人家用牛犁地,与自家用牛犁地,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许多佃农闻言,就是眼巴巴的望向江龙。
江龙便是点了点头,“好,咱们这就一起去田边瞧瞧。”
声音落地,众多佃农便都是轰然叫好,然后簇拥着一群牛走向了庄外无边的农田。
一共有二十二头牛。
两头公牛,二十头母牛。
两头公牛的体型较大一些,结实雄壮,母牛有高有矮,有看上去结实胖一些的,也有稍瘦一些的。
不过田大壮眼力极佳,这些牛虽然有肥有瘦的,但眼神都很亮,精神全都是很不错。
说明非常健康。
走出农庄,来到最近的一块农田旁边。
田大壮停下脚步,放大声音道:“这是老郭叔家租种的农田吧?”
“是的是的。”一个穿着破旧麻衣的老头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老郭叔的儿子儿媳去的早,现在和老婶子种田养活两个孙子,日子过的艰难啊。”田大壮接着道:“不如今天就第一个给老郭叔家用牛把地给耕了怎以样?大家伙说好不好?”
“好!”
“没问题。”
“老郭叔是好人。”
围成一圈的佃农们都是纷纷开口。
郭老头感动的眼眶发红,泪水就是不由自主的流淌了下来,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颤声道:“谢谢,谢谢大家了!”
本来郭老头是用人力来耕地的,但家中没有青壮劳力,耕的慢,而且因为长了年纪力气弱,所以耕的浅,只是翻起薄薄的一层浮土罢了,先前他还在这里拉着犁,也是听闻牛赶回庄子了才跑过去看热闹。
田大壮家中有给牛套的犁,田妻已经是取了过来。
另外还有一批新的,摆放在地上。
熟练的给牛套上犁,田大壮就是甩动长鞭,在公牛的屁股上轻轻抽了一记。
这个年代还没有培养出专门出肉的肉牛,农民养牛不是为了耕地,就是为了给牛套上车子,拉人载货,所以在牛还小的时候,就给穿了鼻环,并在农田劳作的时候,让小牛时刻跟在大牛的身边。
所以成年的牛,没有不会耕地的。
如果是捉到野生的牛,就没有那么听话了。
公牛被抽了一记,就是缓缓前进耕起了农田。
“这些牛都是从小学会了耕地的,所以大家以后在使用的时候,不用担心牛会不听话,只要牛吃饱了,就不会偷懒不劳作……不过大家也要注意,牛虽然力气大,但它胜在耐力非常好,在犁地的时候千万不能赶的太快,不然就会把牛给累出毛病来。
以前也有人不懂这个,结果生生把牛给累的口吐白沫,死掉了。”
田大壮对于用牛耕地是非常熟悉的,一边赶牛,一边给佃农们讲解着。
没有用牛犁过地的佃农们,便都是聚精会神的认真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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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胆小的则是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原来牛还会被累死啊!
这要是自己到时候掌握不好……自家可是赔不起。
他们心中担忧。
当然,大部分人都是兴高采烈,跃跃欲试。
田大壮给众人讲了一会,就是叫过去一个青年手把手的教。
青年大多性子急,而牛耕地的时候又是慢悠悠的,所以青年便老是往牛的屁股上甩鞭子。
田大壮便是不耐其烦的讲解。
片刻后,青年渐渐掌握了节奏,突然笑道:“这用牛耕地就是省力啊,只需要慢吞吞的跟在牛的身后就行。”
而若是自己来拉,不但累的满头大汗,浑身发软,而且一天下来拉犁的肩膀生生能被磨掉一层皮。
田大壮见青年学会了,又套好一头牛给其他人来教。
江龙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玉钗,宝瓶也是兴致很高。
如果不是担心下了农田,鞋袜与衣裙会沾上浮土灰尘,她们也要亲手试上一试了。
过了一会,田大壮把二十二头牛全部套好,让学会的佃农们去使用了。
他朝着江龙走来,不过走到田边的时候,突然皱了下眉头,先是用力在脚下踩了踩,接着弯下腰抓了一把浮土,手又向下挖了挖,然后把郭老头叫过去询问了一番。
问完后站起来,扬声道:“老郭叔这几天犁过的地有点浅,你们再帮着把地犁一遍。”
田大壮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走在田地间,就能感觉到郭老头之前犁的地太浅了。
“好嘞!”一个青年大声应道。
郭老头感动的眼眶发红,连连抹泪。
他也想要把土壤犁深一些,但依靠他,他哪有那般大的力气,“大壮,老叔谢谢你了。”
田大壮却是咧嘴笑道:“老叔要谢,就谢小少爷吧。”
“嗯,是该谢谢小少爷。”郭老汉连连点头。
赶牛犁田并不是什么难事,牛很老实,不会乱跑,挥舞鞭子赶着就走,让停就停,无外乎就是不要太过性急,稳稳当当的就好。
见田大壮走了过来,江龙笑着问道:“除了你家的那个犁,其余的都是新买的?”
“嗯。”田大壮点头。
“你早点说,我就直接出钱让铁匠打些犁了。”
这些买来的犁都是木制的。
田大壮一阵慌恐,“是小的自作主张了。”
“没事。”江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又接着道:“既然已经买来了那就让大家先用着吧。
嗯,你现在去附近的铁匠铺,去打制这样的一些铁片过来。”
江龙说着,弯下腰拣起一根树枝,画出一个大致的图形,图形大体呈三角形状。
不用田大壮来问,他就已经接着解释,“把这个东西打出来之后,安装在犁上,这样在犁地的过程中,这块铁片就会把土翻向两旁。”
这块铁片,其实就是铧。
现在佃农们用的是犁,加上这块铁片便可以改名叫犁铧了。
田大壮会种地,看懂了其中的好处,便是连连点头,就要立即动身。
这时李管事突然跑过来,询问道:“要买什么东西么?我也要去。”
江龙没什么异议,但没想到田大壮在看到李管事后,脸就是直接黑了下来。
“怎么了?”江龙一阵好奇。
田大壮就是倒起了苦水,“小少爷……”
原来今天李管事跟着田大壮一起出村结算余钱,把成年的牛拉回来,但却没有想到李管事抠门之极,哪怕一个铜板也是要据理力争。
今天要牵的牛本就是给了定钱,商谈好了价格的,但李管事偏偏说之前出的价格太贵了,要减掉一些。
人家哪里能甘愿?
卖牛的就要找田大壮理论。
田大壮虽然头脑是比较好使一些,但本性敦厚,善良老实,也重诚信。
都说好的价格,哪里再能削减?
但他亲耳听到江龙称呼李管事为舅爷爷,又不敢向李管事发作。
最终被卖牛的人家给骂惨了。
也正是因为李管事要跟人家讨价还价,镏珠必较,为了一文钱也要争个脸红耳赤,他们才一大早出门,直到中午时分才回来。
江龙听罢后,就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他早就看出李管事是这样的人,但你又不能说李管事做错了什么。
人家也是在为府上节省银钱。
只是讨价还价,观念与风格的不同而已。
“以后你只挑货物,商谈价格就由李管事负责吧。”最终,江龙只能这么吩咐。
田大壮苦着一张黝黑的脸应下。
“走吧。”李管事则是得意的扬起下巴背起了手。
二人正要离开,但却突听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蓦然响起,“不好了,老郭叔,老婶子在院子里晕倒了!”
原本因为有牛帮着耕地而笑的非常开心的郭老头,闻言后就是直接惊的脸色发白。
“老郭叔,你还愣着干啥,赶紧回家看看啊。”
站在郭老头身边的一个中年人原本正和他笑着聊天,伸手推了他一把。
郭老头这才回过神来,拔腿就往家里跑。
玉钗与宝瓶都是心地善良,神色间一片焦急。
江龙也是皱起眉头,正想要跟上去瞧一瞧,突听田大壮一声长叹。
“怎么了?”江龙收住步伐,开口询问。
田大壮看了江龙一眼,又低下了头,犹犹豫豫的道:“依小的猜测,郭家老婶子,应该是,应该是……”
“痛快点说清楚。”江龙冷喝。
“是。”田大壮吓了一跳,“应该是到了春耕的时候,但老郭叔家中的余粮不多了,用人力耕田是非常辛苦耗费力气的,必须得吃饱肚子才行,所以老婶子应该每顿都是把粮食给老郭叔与两个孙子吃了,自己只是喝点汤而已。
这几天下来,就给饿坏了。”
居然是给饿晕的!
江龙听罢阴沉着脸,就是随着众多佃农朝着老郭头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眼见江龙的脸色很是不好看,田大壮,李管事,郑治,以及杨强等人都是心中慌乱,大气不敢喘一下。
不一会,来到一处低矮的小院门前。
小院中有四间房,到是比杨菊花家要宽敞了不少。
不过应该是数十年的老房子了,远不及杨菊花家的房子新,而且因为长久没有收拾,墙壁上有些地方已经是裂开了缝隙。
“小少爷来了。”
有人看到江龙立即主动避让。
听到声音,前方拥挤的人群便是让开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