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要问为什么这么繁重的工作大家还有这么大的激情?
那当然是厂里给大家考虑的年底福利待遇到位啊!
这不,楚娟正在埋头用纸笔计算着年前自己到底能拿到多少奖金补贴和加班费呢!
“生产目标奖我有30元,最近每天的加班费一天2元,我已经加了6天,后面还要加4天这就一共是10天20元,年底个人补贴有15元,另外四季度补发的奖金还有23元,我看看……这一共就是88元!”
楚娟正准备兴奋的和斜对面桌子后的罗胜分享此刻的喜悦,结果她抬起头一看才发现整个办公室只有自己一个人,罗主任今天去县里秘书科给廖承元科长交材料顺便汇报了,整得她张了张口又只好讪讪的闭上了。
就在这时,门口闪进一个熟悉的身影,楚娟抬头一看立刻脸上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钟厂长!你怎么今天有空跑办公室来?”
钟白一看没有其他人,马上走近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楚娟的嘴唇,笑道:“不是说好了吗,没其他人在的情况下别叫我钟厂长,叫钟白!”
“切,你这人就是假惺惺的!真要让我叫你钟白,那被罗主任听到还不是又得训我一顿啊!”这个亲昵的小动作无疑让楚娟心里甜蜜得紧,但嘴上依然不放松还是那副不服输的口气。
“哈哈,罗主任最近的工作责任心那可是空前的高啊,可不能让他觉得是你在拖整个办公室的后腿。”钟白顺手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问道:“对了,之前开会说慰问的事情,名单你们办公室弄出来了吗?”
听到钟白说正事儿,楚娟也收起了继续和对方打情骂俏的心思,马上站起身来把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递了过去:“你来得正是时候,喏,今天上午一上班就弄出来了,罗主任看过同意的。”
生产要抓,但毕竟快过年了,无论哪个单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都要做一些年终必须要做的工作,比如慰问。
这个年代的工人们大多都是淳朴而又富有责任心的,日常的工作很辛苦,尽管这段时间在钟白的提议下,楚军全盘通过了提高大家待遇的决定,工资奖金补贴加班费一切从优发放,但这只是物质上的。
别忘了,人永远有精神需求,更何况是在山平县化肥厂这样有战斗力和凝聚力的几百号人的集体企业里。
除了评先选优这些之外,厂里每年都会在距离除夕的最后几天对退休老职工、困难职工和生产能手这几个群体中的代表开展慰问,其目的无外乎展现组织对他们的关心呵护,让大家在过年的时候更能记得单位的好。
按惯例,厂里上上下下四百多号人,每年年底的慰问名额是九个,其中退休老职工三个、困难职工三个,生产能手三个,所以当钟白看到眼前这份名单上的九个名字,并没有感到多意外。
这里面当然也有排顺序的规矩,比如退休老职工全厂一共有将近一百人,每一年的名额都不会重复,而困难职工也是一样。
至于生产能手的慰问名额就稍微有些不同,至少这是在职工作表现优异的一线工人才能拿到的。
钟白在上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比如氮肥生产里的合成氨车间老骨干卫世杰,也就是那位当初和他争论减低氨耗措施的老同志,名列困难职工的名单当中。
“卫世杰同志家里条件不好吗?”钟白对厂里大多数职工的家庭情况还不够了解,看到这儿顺口问道。
“嗯,老卫的身体一直不好,肺气肿多年看病用了不少钱,虽然厂里能给报销的都报销了,但个人在医疗支出上不少,加上他爱人去世得早,现在儿子又没有工作,所以……”楚娟对卫世杰的家庭情况还是很清楚的,马上给钟白介绍。
“看病花费是大,尤其又是在合成氨车间工作,这肺气肿应该也是职业病……”听到这个情况倒是引起了钟白的思考:“光是年底慰问一下,厂里给个二十元的慰问金估计也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他的经济困难问题。”
“谁说不是呢?其实本来听我爸说,十月份就准备给他换个车间的,可老卫本人好像不愿意,说是其他车间的补助没有合成氨车间的高,这个岗位一年的补助算下来要多差不多八十元,所以他还是愿意在这个岗位工作。”楚娟说着撇了撇嘴,有些不解的评论道:“换成是我可不愿意,这不是用身体健康来换钱么?”
“不能这么说。你有你的想法,别人有别人的想法,每个人的家庭条件不一样,老卫这不是全家就只有他一个人有收入么?”这个情况倒是让钟白有了点想法,沉吟片刻道:“厂里若是不想让这些同志带病不换岗只为了那多出来的一丁点儿补助,就得从制度上想办法改变才行。”
“不不,我不是说要县工业局专门为我们出规定,我意思是咱们厂里的多为这些职工考虑。”钟白想了想觉得这不是件小事情,它也不仅仅是卫世杰一个人面临的问题,像他这样的困难职工还有一大批,而且化肥厂这种工作环境下很容易得职业病,对于这些群体来讲,若是身体健康还没啥,一旦职业病发展到卫世杰那个状态,医疗费支出加大是完全存在的现实问题,也很容易让以前正常的家庭条件在短时间内就变得比较恶劣。
“这样,娟子。等会儿罗主任回来了你和他说一下,九个慰问名额增加两个,都加在在职的困难职工这一块,名单你们办公室自己琢磨,下午下班前送到我办公室来。”
说完,钟白便起身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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