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回长安

五月的长安暑热难耐,关中刚下完一场大雨,天空昏昏沉沉的看不到阳光。

出了船司空,早已等候多时的家丁赶上前问好,曹时悄悄的回来,没有告诉任何人。

“君侯,您可算回来了,上个月卫夫人得个千金,正等着您给取名字呢!”

“噢?是个女儿,女儿好啊!我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生个女儿是份功劳,吩咐府里给提一级待遇。”

“君侯您还不知道阳信长公主殿下给提一级,只比世子(曹襄)略差些,府里多少人羡慕的眼都红了呢!”

汉制规定,皇太子为国之储君地位最高,如长公主例尊贵可比诸侯王,其余皇子位比列侯,诸侯王太子位比列侯,列侯世子位比关内侯,一级一毕森严的体系构筑起大汉帝国的国本。

看似不合理的制度,却让百姓按照规则严格执行法令,秩序的并不一定是合理的,就好比合理的不一定就秩序,上古追求的是秩序,唯有秩序在有战斗力。

曹时脸一沉:“为什么要略差些?男女嫡庶分那么清楚,以后这家还怎么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男女都一样,嫡庶一个待遇,嫡长子有继承家业的特权,这就是最大的不一样。”

“可是曹襄毕竟是嫡长子呀!”

“我的女儿将来必定不凡,就听我的按照这个制度执行下去。”

“喏!”

身负皇命须得交割印信才算结束使命,他的马车没有直接返回平阳侯府,把家丁打发回去告诉妻子平安。带着两队护卫直奔长安城走。

刚到长安的东门就被庞大的门楼惊住了,一眼望去20丈的城墙黝黑沉重犹如山岳压在人心头。城门楼的高度达到惊人的25丈,比起一年前的旧城墙拉高一倍。远远望去南北两个方向看不到尽头,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座黑色的山峰连绵起伏。

每隔50丈城墙都有一座瞭望塔,它的作用是充当箭塔、兵站、粮仓和军械库,作用很类似长城的烽火台,数百个瞭望塔将在城墙上建立起一套足以容纳1万名北军守城兵的兵站体系,不用特别在城外设置大营保护,厚达12丈的城墙就是最佳的营地,瞭望塔里遮风挡雨,只需在城内配备公共设施保证盥洗。排水方便就是套非常完美的体系。

“一座美丽的军事要塞,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韩安国还可以呀!把我的设计运用的有木有样的。”曹时呵呵一笑,设计定策之功源自于他,韩安国干的越好,就越证明他的设计理念出色。

城门大开,漆黑的城门洞就像吞噬万物的饕餮巨口,长安的新城门采用断龙石的设计模式,以铁链和绞盘拉起厚重的铁城门,几道纯钢打造定位销做为保险。四根有成年人小腿粗的铁链被卡住,确保城门不会突然掉下来,即使铁链的卡销断裂,还有定位销的二道保险。

跨过新城门别有一番感觉。长安城比以前更宽阔更美丽,城门内是一条宽阔的街道,15丈绕城街道把瞭望塔旁的公共设施与周围的居住区和城内分隔开。为保证城墙的士兵窥伺不到闾里居民的生活,靠近内城一侧的城墙口瞭望垛口。

街上行为熙熙攘攘秩序井然。闾里的高墙把一个个住宅区区分开,模式没有大的改变。规模比几年前放大一倍多。

“我还记得改造前长安城有109的闾里,改造过又增加33个闾里,现在扩大一倍多至少有270个闾里,长安城的人口容量翻了一番啊。”

城市规模翻了不止一番,人口也翻一番,图纸设计的规模远没有现在那么大,毋庸置疑韩安国对图纸做出改变,目的是让长安城的户籍数突破10万户,城市总人口逼进50万大关,天子刘彻脸上更有光彩,可以继续炫耀皇帝又做出个千古无人的大功绩。

50万人口的首都,算上首都圈五大陵邑100多万人口,长安城等同于公元前的超级都市群,可以完爆同时代的所有帝国首都。

未央宫前照例下车校验令符,南军士兵接过车骑将军令微微一愣,向他敬了个军礼就匆匆往宫里跑,一边跑一边喊:“车骑将军凯旋而归!”

步行出入未央宫的官僚们傻住了,回头看向那皮肤黧黑的高壮青年,穿着一身蓝色丝绸常服,抬头仰望恢弘的未央宫似乎感慨。

“他就是车骑将军曹时!”

“皮肤好黑啊!在南越一定吃了不少苦。”

“前几天,先行赶来的闽越王、南越王都被抓来在街上游行,东瓯王也带着王太子来了,还有上个月回来的羽林骑在长安城里阅兵,皮肤也像车骑将军一样微黑的。”

“南越那边阳光毒辣,海风一吹皮肤就变黑了。”

小官僚们骚动着,打算与这位闻名于海外的将军攀谈,苦于不曾相识又慑于威严不敢靠近。

随之而来的宿卫官迎过来,亲自走在前面引着曹时,一路走进宫禁之中。

“车骑将军,我们南军士卒听说您征南的威名羡慕极了,听说到南越的士卒每个人都提了五级军功爵,是真的吗?”宿卫官激动的言语混乱,好半天说清一句话,旁边站岗的南军士卒支起耳朵聆听,若不是有军规限制自由,他们一定会围过来问个虚实。

“不错,平均每人提升五级军功爵,功劳最少的提了三级军功爵,最高则提升十级军功爵,你们以后也有机会。”

宿卫官小声抱怨道:“我们也想立功,可机会没那么容易遇到,新一批南军刚到长安嚷着要去南越,结果全军被罚去加练,苦不堪言啊!”

走到宫门前停下。曹时呵呵一笑:“加油吧!你们会有机会,我相信会有的。”

步入宣室殿。忽然听到吵闹声。

“彻儿弟弟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为什么一个月没有到我的椒房殿里来。是不是又宠幸哪个狐狸精了?到底是谁家的女人说出来!”

“皇后,你胡闹什么?还不赶快出去!”

“我不管,你让他们全出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宫女和内侍匆匆走出大殿,领头的郭舍人看到他微微一愣,悄悄摆摆手让他别过去,闷声不吭的走出了大殿。

曹时停下脚步继续聆听,安静的大殿内传来激烈争吵。

“皇后你够了没?你无权干涉朕的生活,朕有权宠幸任意女子。你再多嘴多舌,以后就不要期望朕会去椒房殿。”

“你是不是嫌弃我年纪大了,我今年虚岁28了,残花败柳不入你的眼,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因为我比你年纪大,生不出孩子,你就是看不起我比你大,你当年还说什么金屋藏娇。你这个骗子,忘恩负义的骗子,我的弟弟死了,我的亲娘病了。皇祖母也被你赶走了,我是个无权无势的老女人,你要废了我吗?呜呜呜……”

女子哭哭啼啼的撒泼。大殿里又安静下来。

良久听到天子斥道:“不要再说了,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我大汉帝国的皇后,不是乡下愚蠢的民妇。收起你撒泼苦恼的把戏,朕今年十八岁了,不是十三四的小孩,回到你的椒房殿,多读点书修身养性,不要动那些花花肠子,走吧!”

陈阿娇愁容满面的走出来,脸上挂着两串泪珠还没擦拭掉,哭红的双眼看到大殿门口站着个黑壮的青年吓了一大跳,仔细瞧才人数是曹时,陈阿娇忙擦掉眼泪,不自然的笑着:“原来是车骑将军回来啦!陛下正在等着你呢,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没有说话,跨入宣室殿瞧见刘彻正在批阅奏折。

“你来了。”

“拜见陛下。”

君臣二人对视着许久没说话。

刘彻相貌变化非常大,身材高大仪表不凡,长相有六七分神似汉景帝,比起汉景帝更增添几份舍我其谁的霸气,威风凛凛生的一副威严皇帝的好相貌。

曹时讶然无语,整整两年的时光,他只在长安城呆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见到嫡长子曹襄,顺便让老婆卫君孺怀上孩子就出征南越,两年里只与皇帝也只见了几次面,时间久了两人都有些生疏了。

他能感觉到天子变了很多,不仅仅是相貌更加成熟,个人气质和精神面貌都完全不同,两年前还是个稚嫩的少年天子,万事都离不开巩固大臣的尽心辅佐,现在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在依靠任何大臣的保驾护航,他已不是当年的雏鸟,而是只展翅翱翔的雄鹰,他是大汉帝国的皇帝。

“姊夫。”

曹时愕然抬起头。

“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刘彻靠在椅背上悠然说道:“我不知道你过的怎么样,这两年我的生活非常充实,这个帝国被我掌握在手中,我能感受到它蓬勃跃动的活力,我会不遗余力的推动全新的革新,在确保耕战军功爵不垮的基础上,把我的国家推向新的高峰。”

“陛下是千古一帝,我曾经这么说过,现在仍会这么说,未来也永远会这么说。”

刘彻笑而不语,他的目光比两年前更加深沉,他静静的坐着许久仰起头:“我采纳你的建议,迁徙荆蛮的人口已填到南越、闽越、东瓯三国,你的奏折里写的不充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是,其实讨伐南越的冬季是这样……”

曹时滔滔不绝的说起来,南越国的计划只完成一半就被召回是个遗憾,打南越本来就是既定计划,很早之前与天子刘彻推演过,打下南越对于巩固南国边境有不可估量的作用,首先安全不会再有问题,其次提供大量的生存空间。

赵佗与他的交流说到他心坎里,大汉帝国疆土广阔无比,可比起大秦帝国鼎盛时期还是略有不足,好多次沙盘推算出领土面积,扣除南越、闽越、东瓯三国领土,再扣除西南夷、卫氏朝鲜、河西走廊的领土,大汉帝国只有300多万平方公里。

他曾是少府,调阅过大汉帝国的户籍,今年大汉人口突破3700万,其中7成以上居住在黄河两岸,往南渡过秦岭、淮河一线,往北靠近边郡一带人口稀少,两淮往南走只有30万人口郡比比皆是,而河东郡人口100万以上,关东的部分大郡人口都在100万以上,关中的内史郡天下第一,有570万人口。

比起穿越前的时代,这点人口根本不算个事,然而在公元前可就不太相同的,土地与人口的矛盾构成帝国兴衰的主旋律,每个鼎盛帝国的初期都要经过人少地多的大治,到人口蓬勃增长时期进入所谓的鼎盛期,人口与土地的矛盾集中爆发,各代的中兴名臣为了让帝国的破车继续坚持下去穷其所能,但是没有人能绕开人口与土地矛盾。

结果是无论怎样变法都是划分蛋糕的游戏,划分的结果是没有任何人会对新方案满意,旧的蛋糕分配制度大崩盘,新的蛋糕分配体系又陷入难产,贫民吃不饱穿不暖,代表广大富户利益的官僚们受损抵抗激烈,最终是以某次精心策划谋反,或者某个偶然的天灾引发的农民起义的形式解决矛盾。

旧的帝国崩塌,人口在战乱、饥荒与瘟疫中死掉一半,新的帝国在废墟上完成自我救赎,重建新制度推行全新的蛋糕分配方案,然后重复上一个循环中经历的所有,继续完成崩盘与覆灭的整个过程,在这套玩法规则里,儒家只是利益集团为了划分蛋糕而借用的一层皮。

儒家并不是原罪,但儒家可以对维护中央集权,换句话说是保护利益集团分配蛋糕权力有巨大作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天大的命题,儒家同时又捏着一张“与民争利”的王牌,逼迫皇帝必须走上一条要么明君,要么昏君的死胡同里无法自拔,以此确保每一次利益分割都不会被愚蠢的皇帝,或者更愚蠢的百姓们干涉。

天子刘彻的眉毛一挑:“你还是放不下儒家。”

曹时神色凛然:“臣不敢,儒家是百家中难得上好学问,臣觉得儒家的学说容易被伪君子假借名头肆意利用,打压儒家的本意并非对儒家有太大意见,只是对那些伪君子们的一种震慑,用震慑试图借着儒家的章句寻找压制皇权,压制相权,另立新体系的野心。”

ps:才发觉,前面似乎写的不合适,用书友的话说故作高深的太多,上一卷的确是把自己带进沟里去了,完全不是自己的风格,还有张骞也没交代清楚,差点就想把那条主线扔了,吸取教训不搞故弄玄虚,把该交代的全部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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