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再次见面之时,看着两个师侄无精打采、眼圈发黑,活像被人打了的模样,甘宁倒也不怎么在意,该怎么招待还是怎么招待。
十几岁的年轻人第一次出远门到异域番邦,遇见这种事,听了这种话,若是还能安然入睡,那才是匪夷所思呢。
吃完早饭,甘宁给二人发了两面铜牌,就挥挥手,让他们自己出去游逛了,这铜牌是王城内特有之物,能够持有之人无不是位高权重,或者是大将军的贵客,拿着这个,不论走到倭国的每一个角落,只要有大汉军队和官吏,他们就能够得到最高的待遇。
诸葛亮长得出尘俊逸,司马懿同样相貌堂堂,二人又都是实打实的八尺身高,从告别甘宁,走出大殿的那一刻起,沿途所见的倭国侍女就都有些两眼放光,如果不是出了昨日那一档子事,王宫中的侍女主管严词斥责,让所有人都有所顾忌的话,只怕这些女人就要冲上来把这两个小鲜肉给拖走享用了。
即便是这样,面对不加掩饰的想要给自己生孩子的眼神,诸葛亮和司马懿同样是满头大汗,几乎是逃离了王宫,来到前往码头和集市的大道之上才松了口气。
然而,王宫近郊的居民区也有许多暂时没有进宫资格的年轻倭国女性在居住,这些人可没听说之前的事,见到二人衣着华丽相貌堂堂,爱慕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诸葛亮他们走到哪里,身后数丈的一群年轻倭女就跟到哪里,还不住嘴地窃窃私语,仿佛是在评头论足或者谈判。
“师兄,这样下去不行啊,太扎眼了。”司马懿低声说道,脸色阴沉得可怕。
身后那群倭女还算识趣,只是远远地跟着,他们脑后又没长眼,装作看不见就是了,可是沿途遇见的汉人看见他们两个这样,脸上都会露出会心的笑容,那笑容充满了羡慕和一些复杂情绪,让他们越发觉得如芒在背。
“都是甘师叔做的好事,离开倭国之后我们再去一趟幽州,一定要给师公说说,别让师叔做得太过火了。”诸葛亮同样一脸晦气,恨不得找块步子把自己的脑袋蒙上。
被一群女人尾随围观,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说什么,这个还是那个?”司马懿一愣,话语中也带上了几分疑惑。
“这个要说,那个也要说说。”诸葛亮闷声闷气地答道。
他们二人同窗两年,称得上是朝夕相处,彼此非常了解,司马懿一说这个那个,诸葛亮就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管哪个是哪个,归根结底就是两件事,倭国女人和倭国男人的事。
在诸葛亮看来,甘宁对前来倭国的汉人有些纵容,很容易导致社会风气堕落,长此以往,即便汉人彻底占领了这里,得到的也只是一个烂摊子。
对于倭国精英的处置方式,更是诸葛亮看不惯的一点。
那些人仰慕华夏,你就大大方方地接纳并汉化啊,当年冠军侯霍去病跟匈奴人打仗,手下最悍不畏死的就是一些匈奴士卒,这些异族天生仰慕强者,压根不管自己的主子是单于还是皇帝,只要你足够强,足够狠,他就会老老实实地给你当狗。
多点狗怎么了,你养不起吗?
“师兄觉得师叔有些狠辣无情?”二人走在路上,很多话不能直接了当地说明白,司马懿只能兜了个圈子,表明自己针对的话题。
诸葛亮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然后伸手一指,当先走进附近一家打着“酒”招牌的小小酒肆。
亮铜牌,给钱,清场,就连酒肆的店家和小二都被放了假,出门转街去了,这时候诸葛亮才认真地看着司马懿说道:“不是狠辣不狠辣,而是师叔眼界有些窄了,他应该设法将狄夷化为己用,以夷制夷,这才是省时省力的正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些土生土长的倭人怎么会跟我们一条心,如果任由他们前往汉地求学,知晓事理、掌握技术,迟早会生出祸患。”司马懿针锋相对地反驳道:“我是觉得师叔做得没错,防患于未然。”
“你的意思是就靠我们从本土输送人才过来?”诸葛亮皱起眉头反问道。
“有本事却没地方施展、甚至是没活路的汉人多了去了,要不然能有张角和黄巾贼?”司马懿学着刘备的模样敲了敲桌子,“先生在全国各地开设学堂、书院,十年二十年下来会培养出多少人才,朝廷和地方有那么多职位供给他们吗?韩州、倭国、以后的西域、交州、日南等地,就都是我们缓解这方面压力的好地方,自己人都不够分呢,师兄还想着以夷制夷,岂不是本末倒置!”
“黄巾贼不一样,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因为贫困和饥荒才铤而走险。”诸葛亮这几年跟随刘备一起生活,也听师娘张宁讲述过自己的悲惨往事,对这种世道不公便揭竿而起的举动抱有同情态度,甚至觉得这才是正义,哪里容得司马懿拿来举例子。
“绝大多数黄巾贼都是师兄说的那样,但归根结底,更多的原因还是有才之人无用武之地,说得明白一点,当年张角周游全国传道聚众,甚至能把暗桩布置到宫中内侍,这是单凭他的本事?”司马懿冷笑起来,将自己家族当年掌握的情报说了出来,“没有各地世家豪强暗中支持,帮着一起蒙哄天子,只怕张角出不了冀州就被抓起来处死了,还谈什么百万教徒。”
诸葛亮有些惊住了,他的才智心性都比司马懿强,这不光是刘备一个人的说法,然而,琅琊诸葛跟河内司马相比,能够接触到的官场内幕还是层级不够,再加上父亲早死,家族衰败,他能够接触到的东西就更少了。
按照司马懿的说法,黄巾之乱实质上就是地方和朝廷内部勾结,借张角之手,把大汉王朝往沟里面推一把,不管推了之后的结果怎么样,他们都能从中吃得盆满钵满。
这些人的举动,解释起来无非就是利益二字:他们觉得自己能够从中攫取钱财权势,能够更好地施展手段,满足野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