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海沁的惊人之语,宝玉却平静非常。反而伸手去抚了抚神情紧张的兰蕊的头发以示宽慰,海沁见他这样,冷笑道:
“你不信是不是?只要我适时发出你身边没有一个帮手的信号,安胖子,多睿他们都立即会蜂拥而来,若群狼一样将你撕得粉碎!你当旁人都是傻子,你想得到在一旁静观鹬蚌相争,以期渔人得利的主意,孰不知鹬和蚌也不是傻子!他们难道就不知道先联合起来将你吃掉?毕竟要承认在老二的气焰大涨以后,你眼下已是我们中最有实力的一个!先将最强者除去那是自古不移的至理!”
宝玉安详道:
“你错了,首先,我并非渔人,因此得利二字根本就无从谈起,其次,在我眼中那一个区区戒指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利。”
海沁冷笑道:
“你是装傻还是不懂,这个戒指的本来价值自然顶多万把银子,我知道你贾二在金陵垄断盐运,又有陈阁老为你撑腰富得流油,钱财你只当是一个数字。但便是兰蕊也知道那戒指的象征意义!怡亲王之意再明显不过,得到那个戒指的人,便是他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位置的继承人!”
宝玉淡淡道:
“物事就是物事,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当今皇上并没有始皇帝流传下来的那块由和氏壁雕琢而成的传国玉玺,难道现在还不是九五至尊?坐允祥那个位置并不是他说坐就坐了,倘若上去的人没本事,被拉下来也只是迟早的事,你这说话,未免太过天真。”
海沁冷冷道:
“这么说来,你是不识好人心了?”
宝玉却微笑道:
“那倒不是,我在等你的下文。你若要发信号早就发了,何必得等到现在?我告诉你这些话的目的,是要你知道我贾二并非一个笨蛋,我这个人很公道,你只要把该拿出的诚意拿出来,我自然会回报你相同的报酬。”
海沁窒了一窒。他已意识到,自己在这种谈判的场合中手段的使用,实在还赶不上宝玉的老练成熟,游刃有余,要是再同他这么耍心机下去,无疑是在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局面会变得更加被动。
因此他立即开门见山地道:
“好,我们就不扯这些废话了,简单一点来讲,我若是今后站在你这一方,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宝玉的眼里露出一丝欣赏之色,明白了自己的错误,立即便纠正过来,这种人就算有,但也已是极少了,他一旦是你的敌人那么就是极可怕的事,就算他变成了你的盟友,那么你在借助他力量的同时也得提防从身后插来的刀子。
“你要什么?”
宝玉这分明就是在针对海沁的漫天要价作就地还钱了。海沁却不说话,冷冷地盯着他。
“海家家主的位置?你哥哥的手上的兵权,还是一个六品以上的实权官衔?”
宝玉见后者不上钩,便抛出了这一系列的筹码。
海沁竖起手指摇了摇:
“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宝玉沉吟道:
“那你得将你的条件说说。”
然而海沁忽然若被刺了一剑也似的弹了起来!
他在空中一个七百二十度地大旋身,在急剧旋转的同时,腰间的一柄软剑已出鞘,在空中拉出一个寒光闪闪的亮圈!
三点黑芒射在那道灼目的光圈上,被激飞了出去。
但是同时飞来的还有七八支呼啸而来的狼牙箭!
而海沁已疾奔向发箭之处。
…迎着那剧啸着的箭!
他没有退,也没有挡。
他闪躲箭支的方式很奇怪。有时飞跃,有时急颤,但更多的时候是完全不闪不躲,就凭全身激起的剧裂张力将箭震飞!
或许在这个时候,海沁本身就是一支锋芒毕露的箭。
但是当海沁赶过去的时候,他却没有出手了。
因为他没有必要对一群死人出手。
出手的是一个脸上有后悔之意的庞然胖子。
一个宝玉从来都没怎么瞧在眼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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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被海氏兄弟利用与宝玉在宗学中冲突过,当然最后是吃了大亏。他的体型肥胖高壮,看似痴肥臃肿。
但是正是这个看来痴肥臃肿的胖子,却在一刹那的时间杀掉了五个精悍强壮的杀手。
一刹那。
只出了三次手。
这五个杀手便全部死了。
这载磊当然不是为了杀人而后悔。
他应该是为了在宝玉面前暴露出真正的实力而后悔。
二女见到这等场景,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宝玉拍了拍兰蕊的肩头以示安慰,眼晴却看着海沁淡淡道:
“不是我。”
海沁却深吸一口气道:
“我知道不是你,这些人的目的乃是为了杀清夕而来的,他们未料到我这样快便寻到了你,若能杀了清夕,一能大乱我心,二来还能挑起我和你之间的矛盾。以期我们火拼之后,再来坐收渔人之利。”
此时海沁面上那冷酷的表情令人哪怕是在夏夜里也不寒而栗。
“我知道是谁。”
…
海沁狂奔。
…他狂奔的时候就像一头追杀中的怒豹,不肯后退,且要追击。
而随后紧随他而疾驰的宝玉与载磊发现海沁脊背上的赭色污迹,是越来越来的扩大了。看来之前他在空中为了保护吴清夕,还是受了伤。
或许伤势不轻。
但谁都没有叫住他。
因为知道叫不住。
…一只受了伤并给激怒了的豹子,你如何能拦得住它?
这只因为吴清夕终究也遭了暗算。
来自真正的杀手,来自于绝不可能的泥土中。
泥土中的杀着自然不是人,而是一只蜈蚣。它轻而温柔的在吴清夕的手背上爬了爬,然后便施施然的溜入了草中,在兰蕊惊骇莫名的目光中向着自己的主人爬去。
…尽管它的主人已是个倒在血泊中的死人。
在将昏迷不醒的吴清夕送回去的时候,她的面上已罩上了一层青气,兰蕊也被一道送了回去,海沁铁青着脸:
“是他,他既然不顾兄弟之情在先,那么就休怪我无义了!”
宝玉眼神闪烁了一会儿,沉吟道:
“按理说,多睿久居盛京,长白山一带才出产这种精擅毒物的杀手,能派出这种杀手的当属多睿嫌疑最大,你为何要怀疑你是哥哥?”
“他早就对我的隐藏实力有所猜忌!因此这一次才设下这个圈套,想诱我在愤怒之下去力拼多睿,这样就算多睿也被我打败,而我势必也实力大损!再也无能威胁于他!”
海沁此时却出奇的镇定,他在疾奔中一字一句地道。
宝玉从容道:
“那么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当然是以眼还眼!他既然伤了我的人,那么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宝玉沉默了一会儿,海沁仿佛也看出了他的犹疑,冷冷道:
“你心中一定在想,此子感情用事,实在不足图谋大事对吧。”
宝玉居然坦然道:
“是。”
海沁嘴角撇了撇,这表情中竟有几分轻蔑之意:
“反正我手中有你想要的秘密,也不怕你将我的事泄露出去。我告诉你,我对那戒指是志在必得,眼下的局面是各有顾忌,我先以此为借口,投入小部分力量同海易火拼,造成一个惨败得不能再卷土重来的的形象,从而将他们引而不发的火力给牵扯出来,最后我再动用真正力量来收拾残局!”
海沁顿了一顿:
“我之所以要对你说这些,那是因为我发觉你原来真的对这戒指没什么兴趣…这并不是因为你方才说的那些话…而是由于刚刚有消息传来,你手下的典韦,赵云,李逵竟然还都呆在营地里,而随行的八十名家将也都在饮酒作乐!若是你有心染指戒指,那么不管怎么说,你的实力都应该有调动的迹象。”
此时他们已掠入了一片树林,宝玉觉得身前后左右都不断有人跟随过来,却不发出一丝声音,显然这些人都是精于暗杀的高手。
前方蓦的有人影一闪而逝,掉落一包东西,余留下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海沁冷冷数着:
“一只,七只,十四只,很好,他们已杀掉了七个海易的心腹,恩,这只耳上有个缺,应该是他在军中的那个得力副将。”
宝玉定睛一看,原来那包东西竟是血淋淋的人耳,伤痕血肉模糊,血迹未干,显然是方自割下。他曾经在战场上呆过,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只是淡淡地道:
“你已落入你哥哥的陷阱中,可笑还在自欺欺人,唉,看来你始终都及不上他。”
这句话似是触到了海沁的痛处,他闻言似被针刺到了一般,霍然回头,厉声道: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