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阳好像感冒了,病怏怏地被白云盖住,缩在被窝里。天色白蒙蒙的一片,微微带着点水气。易峰穿上衣服,出了门,顺着楼梯上了嘉嘉大厦的天台。
“这个天台,好像是第五次来了吧!”易峰走到围墙边,双肘搁在上面,目光平视地看向远方。只见远处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在清晨那片白晃晃、水蒙蒙的透明薄纱之下一眼竟看不到尽头。
“记得第一次来是为了庆祝我病复;第二次是刚和小玲从日本回来;第三次是庆祝天佑住进大厦;第四次,呵呵,就是和珍珍那丫头了。最后还差点被山本一夫打成植物人。唉,人生的轨迹真是难测,就如同眼前这看不见尽头的大厦吧!”
易峰想着想着,不知为何突然间又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经典电影《海上钢琴师》里面的经典对白:“城市那么大,看不到尽头,在哪里?我能看到吗?就连街道都已经数不清了,找一个女人,盖一间房子,买一块地,开辟一道风景,然后一起走向死路。太多的选择,太复杂的判断了,难道你不怕精神崩溃吗?陆地,太大了,他像一艘大船,一个女人,一条长长的航线,我宁可舍弃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在一个找不到尽头的世界生活,反正,这个世界现在没人知道我。我之所以走到一半停下来,不是因为我所能见到的,而是我所看不见的……”
静静地回忆那影像中的美好,易峰不知不觉的如虔诚的信徒般闭上双眼,脚上一用力,身子轻飘飘地落在巴掌宽的围墙上。易峰高展双臂,好像那快要随风而去的蒲公英,天台上颇大的风吹得他衣衫猎猎,由于很久不剪而颇长的黑发也肆意飘扬。
易峰平举双手,十指凌空虚按,天地间仿佛演奏起了淡淡的旋律,那些若有若无的音符静静地在易峰白皙而修长的指尖滑动。
嘴角不知何时有了弧度,沿着记忆的走廊,易峰轻轻念道:“我能控制钢琴,它只有88个键。我能在有限的琴键上创造无限的音乐。我能理解客轮中的一切,因为它无一不是有限的。我甚至可以理解大海,因为在船上看到的大海也是有限的,我可以望见它水平线的尽头……而在陆地上,城市是无限的,它每一条路都望不到头,每一幢建筑后还有建筑,每一个街区后还有街区。这种无限让我不知所措,我每天都要面临选择,凭什么选这个,为什么选那个。光想想这个都令人害怕!我在有限的海上用有限的琴键演奏无限美妙的音乐,这里才是我的人生。”
“啪!啪!啪!……”一连串的掌声似缓似快地响起,阳台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个男人。
“好音乐!好台词!不知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部电影里面的台词,我很想看看它?”男人的声音低沉且具有磁性,圆润且铿锵饱满,仿佛那盛放亿万年的老酒,偶尔露出一丝的气息都能让人迷醉;又仿佛那封印万世的利剑,虽然满身铜锈尘灰,但怎么也掩盖不住那破万军、称天下的辉煌。
站在围墙上的易峰并没有因为男人的突兀出现而惊讶,慢慢睁开眼睛,头也不会道:“想知道?上来我告诉你!”
“嘿嘿嘿!我可是吓大的!”男人的心情仿佛极好,如个孩童般说道,“我来了!”随着话落,敏捷地跳上一米多高的围墙,可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打着飘,顿时如个溺水的人般惊慌失措地手舞足蹈道:“啊,救命!快点,扶我一下!”
可易峰却是笑着没动,反而掉过头来,眼神玩味地欣赏着一旁男子的表演。
男人的身材跟易峰差不多,属于修长那类的,穿着白色褂子和白色长裤,脚上依旧是白色的皮鞋。头发却是剪得短短的碎发,让人觉得非常利索。他的五官长相就跟他的声音般,浓得不能再浓,使得我们不能用俗世间的词汇来描绘他,因为会非常地失去味道。最后那巧克力色的皮肤也让人倍感亲切。
“你上过影视表演课?”易峰笑道。
男人一听,嘿嘿笑着停止了身体舞动,满脸亲切道:“怎么样?打个多少分?”
“就演技而谈,八十分吧,跟我比还差点!”易峰笑道。
男人一听,恍然大悟般,手指指着易峰道:“哦,我听红潮说她认识了一个比我还脸皮厚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很抱歉,就高你那么一点点!”易峰用手比划着二人身高语带双关道,“没办法,只能怪父母咯!”
男人闻言眨巴眨巴嘴,有些不乐意道:“不说这个了,你还是告诉我刚才的台词是出自哪部电影,我回去看看!”
“《海上钢琴师》,讲叙的是一个天才钢琴家的故事。”易峰回道,“他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船,而陪伴他度过孤独一生的就是茫茫的大海和小小的钢琴。”
“嗯,这个故事不错。”男人点着头,颇有韵味得咀嚼着易峰的话,“最近我也在学钢琴,那感觉,啧啧啧,太赞了!就是太贵了点,花了我好几万块,那个卖钢琴的戴假发的老外一个劲地说鸟语,说这个钢琴如何如何的好,最后幸好他没骗我,这钱花得值!”
“你会缺钱花?”易峰笑道。
“会,怎么不会!”男人一本正经道,“如今的社会好乱好乱,有钱赚的行业都是千丝万缕,单纯的工作又赚不到钱。我那女人马上就要醒啦,到时候还要为她准备礼物。唉,你说说看,这男人赚点钱容易么?”
“听你这么说,还真有那么回事儿。”易峰挑挑眉毛诱惑道,“不过我前段时间倒坑蒙拐骗了不少钱,要不要分你点?”
“哎!嘿嘿,你使坏!”男人不为所动地笑道,“赃款我可不能要,要不然被我家女人醒来发现的话,又数落我一阵了!”
易峰闻言笑了笑道:“我叫易峰。”
“我知道,红潮跟我说了。”男人闻言,脸色郑重了下来,身上的气势陡然一换,带着皇天后土般的厚重亲切,微笑道:“我叫将臣!”
“呼!——”微风带着水汽流淌,吹过了站在天台边缘上两个男人的身体,携着两道孤傲挺拔的背影奔向了远方。
————————西安,一辆奔驰的旅游大巴上,导游小姐正面带微笑、热情洋溢地向乘客们讲解马上要观赏到的风景区概况。
“各位游客们,我们马上要到达的地方是名流千古的骊山皇陵!皇陵位于陕西省西安市以东三十公里的骊山北麓,它南依骊山的层恋叠嶂之中,山林葱郁;北临逶迤曲转、似银蛇横卧的渭水之滨。高大的封冢在巍巍峰峦环抱之中与骊山浑然一体,景色优美,环境独秀。陵墓规模宏大,气势雄伟……在凝重的绿色和高大的墓冢之间,政府为了让游客们身临其境的感受王者的尊荣、王者的威仪,秦始皇陵上演有大型的“重现的仪仗队——秦始皇守陵部队换岗仪式”表演和集“声、光、电”于一体的秦始皇陵陵区、陵园、地宫沙盘模型展示。向大家再现两千多年前神秘陵园的壮观场景,展示数十年来的考古成果。”
大巴的一处,坐着一面相粗狂,气质不凡的男人。此男子一身黑色西装,长发披肩,满脸的胡须。面对着这样怪异的打扮,周围人只以为是个艺术工作者,见怪不怪。这时男人正戴着副墨镜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只是那藏在黑色镜片后紧紧纠结的黑色浓眉却显示出男人内心的强烈波动。
车子全速开动,很快便到了目的地,骊山皇陵。
众人欢呼着下了车,三三两两地结伴等着导游指路,最后只剩下司机还有那戴着墨镜的艺术男。
“我说这位先生,到目的地了,赶紧下车玩吧!”司机见男人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催促道。
“这位先生,赶紧下来,大家都在等着你呢!”女导游踏上车门亮声道。
墨镜男透过窗外,看到人山人海的游客,看到破旧不堪的皇陵,看到满地上的瓜子果皮,那纠结的浓眉越来越深,紧闭的嘴里牙齿是咯咯作响。
“唉!我说这位先生,你到底下不下车啊?大家都在等你啦!如果不想看的话就说一声啊,免得耽搁大家时间!”导游小姐见墨镜男一声不吭,渐渐耐不住性子出声埋怨道。
大巴周围,下车的旅客吵闹一片,一三十多岁、五大三粗的汉字叫嚷道:“他妈的还等什么等!快带我们观赏皇陵啊!”,“是啊,是啊!”附和声一片,合着不远处早已来到的旅客发出的吵杂声,直把一个威严庄重的皇陵变成了小商小贩的菜市场。
突然,“轰!!!”大巴如憋满气的气球般轰然爆炸,无数的铁片沾着欢快跳动的火舌向着四周狂乱飙射,一团团黑色的浓烟如煮熟的粥般滚滚地向四面八方铺开。惨叫声随之而起,以大巴为中心,方圆二十米内早已变**间地狱,残肢断臂不计其数,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肉香。而那大巴此时还在熊熊燃起,噼里啪啦地宛如太上老君的八卦炉掉落了凡间。
这一爆炸来得突然,伤亡也是非常惨重。那些没有遭到波及的人们连忙打手机的打手机,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场面混乱成一团。
可大家不曾注意的是,在那燃烧的大巴里,一男子毫发无伤地坐在其中,冷冷地看向周围,黑色墨镜早已被他扔掉,露出了猎鹰一样锋利的双眼。
“龙游浅滩招虾戏!”
“轰!”又是一声轰鸣,男人飞身而出,身在空中不可抑制地大叫道:“啊!——你们这些小辈,朕的江山岂能容得你们玷污!”此人正是一代秦皇嬴政。
原来嬴政在出来后,吸食了大量的活人鲜血,顺带着也吸收了现实社会的大量信息。他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很快便熟悉了这个社会的交通设施。于是鬼使神差般弄到了不少钞票和需要用到的证件,舒舒服服地乘着飞机回了国。又鬼使神差般坐上了前往骊山秦皇陵的旅游巴士,想前来看一看昔日的辉煌。怎料到,现实无情,当年他大费周章修建的皇陵如今竟变成如此模样,供眼前这些平头百姓们肆意观赏。身为一代秦皇的他实在受不了,尽管他知道他的地下皇陵肯定会完完整整地保存,但是身为九五之尊的他岂能容忍哪怕一丝一毫的玷污?
“魔鬼啊!快逃!”,“外星人来地球侵略啦!大家赶快闪啊!”,四周围群众眼见如此脱离实际的场景,立刻鬼哭神嚎,抡着两条腿飞速地逃了起来。
嬴政如鬼神般在上面喘着粗气,目光森冷地盯着下面四处逃窜的游人,心中愤然道:“这样的陵墓不要也罢!”随后身影一闪划破了长空,人已经往远处去了。地面上察觉到的人们不禁一阵放松,“魔鬼终于走了!”,“不侵略了?”
正在众人以为逃过一命时,从刚刚嬴政飞走的方向噌的一声飞过来一个金黄色的圆球。
“咦?快看看,那是什么?”顿时有眼尖的人看见。
可还没容众人思考,金黄色的圆球瞬间便来到了众人上空,接着“轰!!!”,天空被映得一片残红。
“哼!”只听远处飞出老远的嬴政一声冷哼。
————————离骊山皇陵一百里处,一条宽畅的公路上,一辆越野车平稳地开着,车上是马小玲一行五人。
“我们要找的瀑布应该离骊山大概两百公里,还有一段路要赶啊!”威廉看着窗外的景色感叹道。
“放心,今天应该便能找到。”况天佑回道。
“我现在担心嬴政在我们之前找到!”开车的杰克满脸的心事。
“我说放心吧杰克!”一身嘻哈装的阿月笑眯眯道,“那嬴政才醒来,不知道这个地球已经变得翻天覆地,说不定这时候还在印度转悠呢,哈哈!”
“一代秦始皇可没那么简单,我们还是小心为甚!哎,杰克把收音机打开,听听新闻!”况天佑对着前面的杰克道。
坐在杰克旁边的阿月立刻道:“我来吧!”
“听新闻干吗?”况天佑旁边的威廉疑惑道,“难道嬴政还会上电视?”
况天佑笑笑没回答,而是认真听起了收音机。汽车也一路顺风地往前驶着。
“特别新闻报道,今天上午九点十分左右,骊山秦皇陵旅游区发生情况不明的严重爆炸事件,具体死伤人数目前还在核算中……”
“嬴政已经到了!”一直没开口的马小玲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