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可是比以前好多了。”
旬尘也并不回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并且真心实意的说了那样一句话。只是这句话却是说得有些模糊,他只是说好,却没有说是哪里好。
但,这也是旬尘此刻最真实的想法。要他自己说出个具体的好在哪里,他也是说不出来的,总觉得似乎陆靖然什么都好了许多,较之以前的陆靖然,现在的陆靖然沉稳多了,而且他身上的贵族王孙气也已经磨砺成了一种不可忽略的王者之气。
再者就是,他终于和他心爱的人相守。
只这一点,自己这一辈子便都无法实现了。
“多谢。”
陆靖然虽然说不上有多么讨厌旬尘,但是他却很清楚的知道他们彼此的立场,而且时时提醒着自己,这种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各为其主罢了。只是曾经那样亲近的人,如今说起话来却连多余的字儿都说不出来便要直接切入主题了:“只是你们却看不得我好。”
说这话的时候,陆靖然甚至还浅浅的弯起了嘴角,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但是话语之中的嘲讽却是显而易见,甚至还有一丝冷气,也顺着他的字眼儿之间传递到了所有人的身上。
此时,他们所有人都好像是在一个黑色的背景之上表演,还有亮眼的星光为他们照亮,旬尘与其他二人就站在离火光不远的地方,往日里的白衣飘飘换成了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沈国士兵的衣服,可即便是在这样肃杀冷凝的场面之中,身穿军装的他,看起来却还是那样的温润如玉,似乎这个词语就是为他而生的一般。
陆靖然则是只穿了里衣披了外袍出来的,虽然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但似乎只要他站在那里,不管他是如何装扮,都会有一种霸气围绕在他的身边。他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三个人,眼底倒映着那些火光,似乎让他的眼睛里也都生出了火光一般。
旬尘微微一笑,似乎有些无奈,道:“各为其主。”
对了,就是这四个字了。
陆靖然一笑,抬手,将自己的长剑举了起来,看着旬尘一字一句的道:“往日里那么多年,除非你刻意让我,否则我从来都没能赢过你一次,分别几月,我们便再切磋一次吧。”
他的声音有些清冷,甚至说到后面的时候,便已经带了冰冷的温度,以及凌厉的气势。在他说话的期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之前还着急的想要提醒陆靖然的人都不得不安静了下来,尤其是在听陆靖然说了这几句话之后,便更是安静了。
睿亲王认识这个人不说,还很是熟识的样子,他们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却还是都识相的沉默。
而长宁公主站在那两人之间,则显得更是娇小,此时的她也是穿了一身儿沈国士兵的军装,不合身的男人衣服套在她的身上便更是显得她清瘦娇小,惹人怜爱。但是她的眼神却是阴郁的让人根本无从生起怜爱之心。她更是从一开始看到陆靖然便已经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陆靖然,衣服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都给贴上陆靖然身上的模样,如果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不是这个情况,那么,一定会让人觉得长宁公主对陆靖然用情至深的。
只是,陆靖然却似乎根本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而相对于旬尘的身份,长宁公主的身份便好猜多了。
之前的睿亲王妃就是因为跟这位长宁公主长得太过相像而差点儿被抓起来,虽然见过她的人并不算多,但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却是很多,而且这次跟着陆靖然一起过来的可都是陆靖然的护卫,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些端倪呢?
“王爷赐教。”
旬尘亦是提剑,说话之间就已经要开始动手了,他却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几乎都会让人产生一种他真的只是一个谦谦君子,根本不是什么武功高手的假象。
他们两个人的差距并不算太大,陆靖然如今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也已经八九不离十,只是面对熟悉自己一切招数和武功门路的旬尘,他却是一点儿都不敢马虎,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上前与他过招。
而剩下几个护卫也都二话不说的就与其他两个人开始打了起来,江拓看了看局势,稍稍思量之后便觉得目前还是救火最最着急,当即便挽起了袖子,开始从一旁弄水扑火。
他们过来的时候,旬尘、长宁公主他们也都是刚刚才把火点了起来,所以火势也并不多大,但火势再怎么小,江拓一个人做起来这些事情也的确是足够费劲儿,足够耗费耐心的。
旬尘只是专心的与陆靖然对打,其他两个人见了江拓的此番作为,虽然着急不已,但是根本抽不开身,一时之间便有些着急了。长宁公主更是看准了他们男人的大男子主义,似乎都不太乐意与自己对招似的,她便更是步步示弱
,诱敌深入,等到那人掉以轻心的时候,她便是立即趁着他不注意致命一击。
刚刚还活生生的护卫被长剑刺穿,而后再被长宁公主果断的抽出,当即便溅起了一道血花,紧接着,他便已经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江拓只是看着,便觉得心惊,但是同时也是真真正正的兴奋,恨不得自己与那几个人换上一换,让他们过来扑火,好让自己上前过去出手。
随着江拓的动作,长宁公主便是越来越着急了,招招狠毒致命不说,还冲着那边似乎与陆靖然打得不慌不忙的旬尘喊道:“火都要被扑灭了!”
此话一出,旬尘稍稍后退了一下,但是再来的时候,他眼底之中的矛盾便早已不在,换上了一副毫无裂缝的冷漠,打出的招数也都明显凌厉了许多。
陆靖然原本就只是想拖着旬尘的,也并没有用尽全力,只是相互拖着罢了,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便也要开始全力以赴,一边要小心应对着旬尘,一边看着江拓那边的进度,一边还要自己想着那些人怎么还没有过来支援自己?
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但是那些人却为什么都没有过来一个?
就在他正奇怪的时候,突然就有了纷沓的脚步声传来,陆靖然便立即像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一般转脸过去,可是入眼的,却是让他最最头疼的那个人,一时间,无奈、担忧、愤怒都涌了上来,只是他还来不及吼上那人一句,便已经发现面前有一道寒光闪了过来,他正要去闪身躲避,却见那个身影迅速的闪了过来,帮他接住了那一剑。
旬尘的剑势瞬间就松懈了许多,不由得就收回了几分力道,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自己此时面对的,是夙烟。
夙烟接下这一剑之后,稍稍犹豫便不由得与他悄声说道:“你快想办法逃走吧。”
否则,马上就会来不及了!
只是后面的这句话,她却是根本都来不及说出来,旬尘与她之间的位置便已经多出了一个身影,她直直的看着夙烟,冷声道:“我来对付她,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只要这个女人一出现,就好像所有事情都会乱了套似的,什么都会偏离了预期的轨道,甚至是偏离了正常的轨道!更不要说旬尘在看见夙烟之后那没出息的样子,前一刻还凌厉的剑势,下一刻便好像是被人勾走了魂儿似的变得软塌塌,毫无威力可言,也只有这样,夙烟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才能接住那一剑。
但是,夙烟身边的人却根本不给她接触夙烟的那个机会,不只是旬尘和陆靖然不愿意,就是夙烟带来的那些人,也都因为夙烟的身份,以及她之前以一个女儿家身份上阵杀敌的缘故都对她是礼敬有加,此时看见长宁公主冷着脸似乎要将夙烟置于死地的过来,便都十分默契的将夙烟与她隔开,根本没有留给她半点机会。
旬尘趁机上前,低声道:“我们走吧,今日的事情必定是成不了了。”
夙烟的到来,可是带来了不少的人,即便是一个一个的杀光,也得费上他们好些力气,更不要说,他们还根本不是一个一个的来,而是一窝蜂的全部朝着他们过来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根本应接不暇,这样下去,迟早都是要处于劣势的。
那就更加不用去肖想什么再次烧掉他们的粮仓了!
可是长宁公主这个时候却根本不这么想,只觉得旬尘就是见了夙烟没骨头了,当即便十分生气的冷脸回道:“要走你一个人走,我可不是你,见了人就没了骨头!”
她说话向来刻薄,旬尘这一段时间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如今听着这样的话语,他却还是忍不住的皱了眉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又解释道:“这与夙烟无关,只是当前的形势就是这样,我们再不走,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尽量的平和了语气,可却依然是平和不了长宁公主的火气和偏见,她就是一门心思的觉得旬尘是因为夙烟的到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她就是怎么看夙烟怎么不舒服,明明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同一张脸,长宁公主却是看得十分气闷和不爽!
“别跟我找什么劳什子借口!”长宁公主竟是忍不住的说了粗话!
旬尘着急不已,却是根本无可奈何,夙烟这边又好不容易的挪了步子过来,再次催促:“你快走啊!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他们周围的地方便突然响起了些许整齐的声音,旬尘下意识的就是心中一沉,不自觉深深的看了着急的夙烟一眼,发觉她的眼眸之中也是瞬间就闪出了担忧、矛盾的情绪,那双黑亮的眼睛珠子转了又转,看了一圈儿之后,脸色便也跟着苍白了许多。
最后,她把目光再一次落到旬尘脸上的时候,便已经有了深深的无奈和痛楚。
这样的目光,竟
是让旬尘觉得心中一刺。
夙烟忍不住的道:“我还是晚了。”
旬尘这段时间已经看惯了另外一张这样的脸,也已经渐渐习惯了她的自私自利,习惯了她的颐指气使,习惯了她的冷血冷情,而如今再一次面对这样温暖、真实的夙烟,他竟是有些不习惯了。
夙烟,她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
对于旬尘来说,她好像就是一切快乐的源泉,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脾气,永远都不会记仇,即便是自己后来犯了这样的滔天大错,她却还是在最后的时刻,原谅了自己的伤害,如今,她更是穿越层层人群挤了过来,却还是要让自己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旬尘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而后哑声说道:“不怪你。”
心中却已经是苦涩疼痛至极,这样美好的人儿,却终究都不会是自己的。
夙烟眼中的光芒似乎瞬间就灭了下去,她到了这个时候,才能稍稍明白一点儿卫楚当日的心情,作为她自己来说,她当然是会希望旬尘能够离开这里,逃出生天,但是在这千万人的军营之中,她却是根本一点儿主都做不了,这样的无奈,着实熬人!
双方不自觉的拉开了些许距离,立于围墙之上的莫老将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以一种俾睨天下的语气说道:“你们还是莫要浪费力气了,弃械投降吧。”
说话间,他身边的弓箭手也都已经立即各自就位不说,还让他们手中的弓箭也都已经各自就位了。示威似的对准了场中的那三个人。
旬尘苦笑不已,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给省了下来。
长宁公主则是异常的恼怒,恨不能将这里所有人的都给消灭了似的。她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的看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在看到陆靖然和夙烟的时候,更是一副恨不得将他们二人拨皮去骨似的模样。
她抬眼,依旧是骄傲不已的昂起了自己脑袋,不屑的看着莫将军:“就你们也配!?”
而后,下一刻她便把目光放在了夙烟的身上,恶狠狠的继续:“如果不是你们靠着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贱蹄子,你们能赢?你们能将我逼到如此地步!?”
前一句话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气得恨不得上去立即将她一剑毙命,下一刻便已经开始了:“而且即便如此,你们不也还是仗着以多欺少?”
即便是到了如此地步,她却还是口出不逊,而且姿态嚣张不已,似乎此时处于劣势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好像此时的这些人都已经被她稳稳地踩在了脚下一般!
而她这样的言辞,这样的姿态,自然是激怒了不少人的,旬尘站在她的身边,也不知道是说她厉害勇敢的好,还是说她不识时务,根本分不清现状的好。只能自己哀叹,当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如果她刚刚肯听自己一句,现在何以落到如此地步!?
果然,下一刻便听陆靖然道:“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公主伏击本王,也是以多欺少吧?”
不等她反驳,陆靖然便冷笑着继续:“而且,如果本王没有看错的话,公主这一次的公干,也似乎并不那么光彩吧?”
在众人面前,陆靖然自然是不好直接揪着夙烟的事情不放,更是不能只一味的维护夙烟,便只能从别处入手,而且他本来也就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已经占全了,辩解,也不过就是给大家伙儿一个出头的感觉,让其他人心中的火气不是那么的吓人就是了。
而事情的结果也自然就是不管长宁公主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他们也依然是逃不开被抓住的命运,这一次,终于身份地位倒换,陆靖然第二天一大早的就精神头儿特别好的去光临了一下他们被关押的地方,一看到长宁公主落魄却又不愿意承认的样子,他便开始抑制不住的开心。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报复,是这么能够让人身心愉悦的一件事情!
只是他还在兀自享受着这份愉悦的时候,长宁公主却已经开始冷哼起来,也不等陆靖然有什么反应,她便已经自顾自的开口:“睿亲王你不觉得自己脑袋上面一团绿吗?”
“你到时一心一意,可是你的王妃呀,可是比你早来了许久不说,也早就已经跑到里面的那个牢房里面会老情人去了,你这时候来是要看戏呢,还是要抓奸呢?”
长宁公主已经被囚,却还是没哟一点儿悔改的心思,只一门心思的看不得别人好,此时说起话来更是恶毒的不行,即便她所中伤的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妹妹她也没有一点儿口下留情的意思!
说罢,她便幸灾乐祸的看着陆靖然,等待着的雷霆之怒,等待着他气度全无的冲进去,然后与夙烟怎么也和好不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如今抑郁的心情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