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娘娘,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传话过来。今儿皇上祭天回宫,要在娘娘这儿用晚膳。”香儿撩起一侧的绣帏,看到姐妹两个安安稳稳坐着,放才敢进来回话。
“知道了,下去预备吧。”张莲点点头,张薇已经稳稳当当起身:“皇上要到姐姐这儿来用晚膳,我就先回宫去了。今儿纹纹难得到我这儿来,我许了她今儿不跟嬷嬷一处的。”
“好,明早叫纹纹到我这儿来,一些时候不见只怕又长高了。”皇帝身边的妃嫔,儿子不少,只有张薇所生的纹纹乃是唯一的一位公主,从皇太后而下都是宝贝得了不得。皇帝尤其是喜欢这个女儿,也就是为了这个到张薇宫中的机会就比别人那儿多多了。
“好。”张薇还是依礼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微微飘起的绣帏在殿宇中回荡,张莲嘴角泛起一丝笑容。看来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妹妹了,以前总是觉得她还小,什么都是由着别人说了算。今儿才知道,这份心思真是别人都比不上的,居然还敢算计到自己头上来。要不是自己多时给她留着新,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好吧,既然是翅膀长硬了就该由着她飞了,飞得越远越好。
“娘,我的松鼠都是越来越听话了。”稚儿抱着他的松鼠,一蹦一跳到了母亲身边。刚看完年酒帖子的人,听到儿子叫人,马上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娘这儿来。”
“娘,爹呢?说要带稚儿到外面去买炮仗的,家里的都不好玩也不响亮。”稚儿扭着身子,很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娘,爹怎么都不在家。”
“一会儿就回来了。”还不知道答应了要带儿子去买炮仗,要知道怀孕的人最怕的就是炮仗这些东西,只是这人一旦是允准了儿子,就是说什么都会做到了:“你爹别的不记得,肯定记得要跟你买炮仗。”
“夫人,丞相回来了。请您这会儿带着小公子到外头院子里去,说是带回来的东西,您跟公子一定都是欢喜得很。”如意跟贞娘两人隐着笑意。
“什么?”有点纳闷,怎么一到年下就跟换了个人似地。前些日子,为了他去见管岫筠的事儿还在怄气,说什么也咽不下那个气。不过想想还真是为了自己好,要不是担心自己受到伤害,他也犯不着那么做:“这又是弄什么回来了?”
“您还是去看看就知道了。”如意抱着她的雪貂斗篷过来,给她围上,又给稚儿围上厚厚的狐皮褂子:“丞相就在外头。”
牵着儿子的手出了门,刚走到廊下就看到诸葛宸好像是个大孩子一样,哪怕是穿着厚重尊贵的玄狐大氅,也不见半点丞相老成持重的神色。反倒是笑意盎然,好像是有什么叫人格外高兴的事情。
“看看,这是什么?”诸葛宸笑道。
本来还有些绷着的脸,因为他的难得高兴也变得笑意融融起来:“什么,弄得还跟个孩子似地。我瞧瞧。”走进脚边,才知道带回来的东西一直都被遮住:“这里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看不就知道了。”诸葛宸笑道:“一定是你们喜欢的。”把儿子抱在怀里:“稚儿,去掀开那个布帏,看看爹给你弄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好哦。”稚儿高兴地直拍巴掌,用力一掀:一架壮丽架子上,层层叠叠好多筒子。都是朝着天际,不知道能做什么用:“爹,这是什么啊,稚儿都没见过。”
“等到了晚上,你就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了。”诸葛宸故作神秘的样子,惹得儿子撇嘴:“爹就会骗稚儿,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还没什么大不了?”诸葛宸忍不住笑起来:“这可是找人扎制烟花架子,等会儿到了晚上只要点燃引线,就能看到最好看的烟花。你跟你母亲不是总说那些炮仗不好看来着,这次就让你们看到最好看的烟花。”
“我说呢,每天在外头就是张罗这些?”管隽筠看着乐不可支的父子俩:“只有这一架?”
“怎么会”诸葛宸挑起一侧眉头:“儿子,去把那边的布帏掀开,让你母亲看看还有什么。”稚儿这下不要人教,迈开小腿跑过去,用力一掀,各色走马灯和花灯组成的一个天女散花大花灯组合出现在眼前:“今年咱们都不能到外头去看灯,干脆就叫能工巧匠给你扎了一个天女散花的大花灯,到时候咱们自己在家里看,岂不是比在外头看要好得多?”
管隽筠睁大了眼睛,还记着当年在外头看花灯的事情?儿子都这么大了,还能拿出来说?以后等肚子里这个长大了,要是跟稚儿一样古灵精怪,可真是了不得了:“这是从哪儿想出来的心思?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若是你知道了,还能这么高兴?”诸葛宸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厚实的大掌自然而然落在尚未明显的小腹上:“还不现?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是儿是女?我都觉着这次安分得有些过分,稚儿这时候闹腾得不行。”
旁边原本站着的丫鬟们看到两人这样,早就识趣地退了下去。一家三口站在花园里,看着高高搭起的两个架子,稚儿高兴得不住来住爹**衣袂,说笑不停。
“我哪知道,只觉得这孩子安稳得很,也不妨碍我吃吃睡睡,只要是我想做什么,都行了。”管隽筠笑着打落他的手:“怎么会有这么仔细的心思,居然想到要弄来这些劳什子,放在院子里。仔细明儿有人说,相府里的东西规制比宫里还要招摇,那可就有意思了。”
“这怕什么,丞相夫人给巡城御史都保了媒了。别人家说什么都没有的体面,巡城御史不费吹灰之力,不止是男方就是女家也是光彩莫名,一下子翰林院都炸了窝了。我还怕那个?”诸葛宸意味深长地一笑:“我竟然不知道,倒是今儿人家来给我道谢,才明白夫人又替我种下这么个好名声。还好,没怯场。只说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别人家也保不得这么好的亲事不是吗”
女人蛾眉宛转,笑起来:“要是为了拿不出象样的彩礼,就耽误了一门好亲,任是谁也于心不忍,男婚女嫁甚是平常。不过是做了个传话的人罢了。”
诸葛宸下一刻把她搂进怀里:“每件事都被你料到了,这时候就该好好休息。总是操心,怎么好?这样下去,我舍不得。”
“别这样。”扭捏了一下,儿子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这个小子最近欢喜得了不得,只要是见了他爹就异常兴奋。做爹的也没有四平八稳的宰相样子,父子俩玩闹起来简直就是没上没下:“稚儿在旁边。”
“怕什么,又不是别人,是咱们的儿子。”诸葛宸笑起来,低头看着跟自己眉眼一般无二的儿子:“稚儿,喜欢不喜欢?”
“喜欢,要是点着了就更喜欢了。”稚儿伸手向父亲讨抱,下一刻就被抱在怀里:“爹,羞羞。”
“羞什么?”诸葛宸蹭了一下虎头虎脑的儿子:“我抱着你母亲,你就会羞羞爹了?”
“嗯,爹不许稚儿跟娘蹭蹭。自己还要跟娘蹭蹭。”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儿子总是头头是道:“羞羞,羞羞。”
“以后你还不是要蹭自己的媳妇儿?”也不担心说走了嘴,反正只有一家三口在这里。看看身边娇羞不胜的女人,再看看儿子,或者拿天下来换都不能把这两样东西换走。
“稚儿要跟娘蹭。”稚儿摆手,够着身子在母亲脸上重重亲了一下:“娘也要亲亲稚儿。”
“臭小子,就是不肯吃点亏。”诸葛宸摸摸儿子的脸:“外头冷,咱们到屋里去。等天黑了,就把灯都点上,那就好看了。”
“好哦,晚上可以点灯咯。”稚儿咯咯直笑,手掌都拍红了。
诸葛宸在外书房看完邸报,一径回了房,一盏幽幽跳跃的烛火加上精致清淡的宵夜都放在桌上,热气腾腾的。一看就知道是刚做好,等着自己过来的。
“还不睡,都快三更了。”在女人身边坐下,夺下她手里的东西:“总是这样子劳神,难道这些东西还能跑了?”
“闲着没事,总是要等你过来才能睡。”温婉的一笑,把碗箸放好:“刚送来的东西,还热热的。吃了也好歇着。”
“一起吃,都清淡得很,对你的胃口。”有一碗鸽蛋羹,粒粒犹如掌上明珠一般晶莹剔透:“这个不错,也算是温润。吃了对你有好处。”
管隽筠笑着吃了两口:“看看咱们这两年的进益,还真是不错,我寻思着不能总放在一处。就连家里也不能堆下这么多东西,不如放在别的地方。祖茔跟乡间都是可以放下的,还有别院也能分担不少。”
“我才不问你这些事,我相信我夫人决计不会把自家的东西给了外人就成。”诸葛宸吃了两口三鲜馅儿的元宝汤:“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好好的想着要去做媒了?”
管隽筠有些饿了,一碗鸽蛋羹吃得香香甜甜:“看着倒是郎才女貌,要是不成全了岂不是辜负了老天一番心意。举手之劳的事情,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