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宸抬头正好看到女人一脸绯红的样子,倒是不知道这一下又想到了什么。不过看情形对这件事倒是十分关注,当初跟沁儿确实有过一段韵事,只是在她出府的时候已经确信没有留下任何故事。所以这么久以来,才会对这件事如此坦然。深知自己的子女只会是那个女人才能诞育,这也是她不论什么时候跟自己撒娇甚至是别扭,都是无碍的。
夫妇间原就应该这样,当年就算是跟这些丫头有了什么,只能说是自己未通人事,才会做出这些事情。等到真的遇上了她,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会是自己需要的。这个女人不会是别人,而只能是她。也只有她才会做自己的女人。
所以不论她做了什么,就是再骄妒,所有人都说丞相除了处理国事是听凭自己意愿以外,余下的事情都是听凭夫人做主,简直就是夫纲不振。这种事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自己脚上的这双鞋舒服不舒服,跟旁人什么相干?
“请丞相用此银针扎破手指。”仵作递给诸葛宸一支长长的银针,随即用一个小小的瓷锺内装了半杯水,诸葛宸依言扎破了手指,两滴殷红的血滴随之滴入水中。
仵作又拿着银针到了那孩子旁边,看到明晃晃的银针,孩子突然大哭起来。躲到沁儿身后:“姑姑,姑姑,别打我,我再也不敢了。姑姑,姑姑。”
诸葛宸抬头看向一脸惊慌失措的沁儿:“他叫你姑姑,是么?”
“丞相”沁儿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不敢让他叫奴婢做娘,从小到大都是叫奴婢姑姑,他真是奴婢跟丞相的骨肉。”
管隽筠嘴角微微一翘,没说话只是立在一旁看着这幅少见的图景。看来沁儿是真要把诸葛惹恼了,或者是因为自己身份,诸葛宸并不轻易发火。就是心中多大火气,再胡闹的事情,都只是淡淡一句就足够了。余下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去收拾接下来的故事,可是这件事实在是轻易触及了男人的底线,只是沁儿不自知而已。
“那就扎一下看看。”诸葛宸接过仵作递过来的绷带包裹上手指头,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看着仵作去抓住那个孩子。手上的银针很快扎了进去,一滴血珠从手指尖滴出,随即滴入了瓷锺里。两滴殷红的血珠在澄清的水中相遇,只是滴溜溜的转动,却不相融。
诸葛宸阴沉着脸没说话,应天府尹高高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这是最好的结果。要真是相融了,恐怕头顶上的乌纱也保不住了。惹恼了丞相夫人可是比什么都麻烦,尤其是丞相夫人那个脾气,就连皇上皇后都知道。
仵作看到这幅情形,梗起脖子:“什么丞相之子,既然是亲父子就会血脉相融。两滴血在一处不仅不融,还这样滴溜溜的转。怎么会是骨肉至亲?”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估计除了不懂其中厉害的人,谁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话。
诸葛宸的脸勃然变色,冷冷哼了一声。转过脸已经是满脸寒霜,看向一脸惨白的沁儿:“还不说,一定要人挖出所有的事情你才罢休?”
管隽筠这时候才缓缓过来,看着那个哭闹不休却不忘把手指上的血珠送进嘴里吸吮着,正要说话,外面喧喧嚷嚷的动静已经打破了宁静:“娘”两个稚嫩而清脆的叫声在外面响起,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
“爹”看到父亲,晖儿更是高兴得了不得:“爹,你都不去姑姑家接我回来。还要派人接我和哥哥回来。”
“你爹忙,哪有空去接你们。”管隽筠也看到那两滴不相容的血液,又看看两个儿子,眉间微微一扬:“稚儿,你看你爹把手指头扎破了,你也试试看。要是扎破了,看看跟爹的血会不会融在一起?”
“好啊”稚儿一点都不怕事,兄弟两个只要是在一起的时候,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尤其是看到父亲在那边坐着,母亲又说父亲扎破了指头:“娘,怎么会说血相融呢?”
“看看就知道了。”管隽筠接过贞娘递过来的一枚新的银针,在儿子白嫩的手指头上亲亲扎了一下,血滴滴进了一个新的茶盅内,诸葛宸笑着将没有凝固的血滴到茶盅内,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两滴血很快就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大大的血珠,鲜艳而耀眼。
沁儿始终关注着这两滴血,看到两滴血融合在一起,看到那滴大大的血珠。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他们会相融,这一边却始终不融,还是各自两滴互不相扰的血滴?
“娘,晖儿也要。晖儿也要这样子,就跟爹还有娘还有哥哥融在一起。”晖儿得意洋洋地扬起手指头:“娘,晖儿不怕痛,娘试试嘛。”
“好,咱们试试。”管隽筠看着诸葛宸:“丞相可愿一试?”
“乐意之至。”本来很叫人生气的事情,已经变成一家四口玩闹的事情,稚儿把手指跟父亲一样用雪白的绷带包扎起来,伸着脑袋看向晖儿勇敢的伸出手指头,也是一滴殷红的血珠从小手指上滴进了清澈透亮的茶盅里。
两滴殷红的血珠立刻交融在一起,晖儿兴奋地大叫:“娘,我跟爹的血也融在一起了。跟哥哥一样,都跟爹的血相融了。你看嘛,你看嘛”一面叫,一面拍着手,甚至忘记了自己手指头还在往外滴着血珠。
“瞧瞧,哪有这么高兴的?”管隽筠笑着抱住儿子,接过贞娘递过来的手帕给晖儿包扎起来:“看看,都出血了。还不包起来?”亲了亲儿子的额头,稚儿仰着手指头爬上了诸葛宸的膝盖:“爹,手疼不疼?”
“你还问别人,自己疼不疼?”诸葛宸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最近这小子开始留头了,乌黑油亮的头发梳成一个小辫子,留在脑后一晃一晃。而晖儿还是个小光头,兄弟两个一看就知道谁是谁了。
稚儿摇摇头,坐在那里才算是看到那边站着的人,尤其是将手指放在嘴里不住吸吮,皱起小眉头:“娘说过,不能吃手指头,脏呢”
“就属你只懂得多。”管隽筠笑起来:“先去换身衣裳,只怕你爹看到你们都回来了。今晚是哪儿都不去了,娘叫人预备你们喜欢吃的东西,等会儿咱们在后面吃烧锅好不好?”
“好,我要吃肉肉。”兄弟两个异口同声叫道,紧接着相继从父母身上跳下来往后面跑去。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渐渐消失后,管隽筠这才转过身。诸葛宸已经紧锁着眉头看向这边的人:“你心服口服了?”
“怎么会这样”沁儿失魂落魄地,方才的不相融和相融都只是在片刻之间发生,不会有丝毫的徇私舞弊,而且是自己亲眼看到的。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能够成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灰头土脸:“这孩子是丞相的。”
“应天府尹现在这里,你说与不说我都拿你没法子,只要送到应天府去,你去跟他说就行了。”诸葛宸手微微一挥:“不用我多说了,该做什么你掂量着办好了。”这话明显是向着应天府尹说的,也不想再听她叫嚣着解释下去:“带下去,问清楚以后明儿来回我知道。”
“是,下官告退。”应天府尹带着仵作上前行了一礼:“带下去,这儿不是她呆的地方。”言语中带着不耐烦,把这么棘手的事情都交给自己。应天府尹这样的差使确实不好做,不过因为做了应天府尹以后,就能在各部里转转,日后想要往上走,只要这些大人们一句话,还不是平步青云?
管隽筠似笑非笑看着诸葛宸:“包的这么好,痛不痛?接连扎了好几下。”
“还好,已经止住了。”诸葛宸笑笑:“似乎一开始,你就是成竹在胸。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都不知道生气了?”
“要是为了这件事生气,那我还不得气死?”管隽筠看看左右无人,才把接下来的一句话说出来:“我可不像是丞相,能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气成那样子。这还是腹中能撑船的宰相,要是换了个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我哪能那样子,传出去不是要被人笑坏了。”
“你居然敢拿这话来问我,寻思着这么久了我都没问你是怎么档子事儿,是不是?”诸葛宸看着她的笑颜,忍不住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怨不得有人说丞相府是夫纲不振,还是有缘故的。”
“胡说。”管隽筠捂嘴笑个不停:“什么夫纲不振,都是那些人闲着没事儿做,才说这些不着斤两的话来,难道谁还不知道似的?沁儿来了,你心里不也是忐忑的紧,只怕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吧?”白了他一眼:“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俗话说苍蝇不抱无缝的蛋呢”
“哪有,我做什么忐忑。不信别人,还能不信你?”诸葛宸笑起来,看看左右无人才在她腮边亲了一下:“那天是生气,气的是你做这些事情都瞒着我。”
“鸡毛蒜皮的小事,知道了也没意思。”管隽筠笑得眉眼弯弯,却也不敢放肆。孩子们回来以后,就不像是两口子在家的时候,能够肆无忌惮疯疯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