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祖宗规矩**不得干政,你是知道的。若是不该被哀家知道的事情,就不要让哀家坏了祖宗规矩。”皇太后看了眼皇帝又看看坐在一旁的皇后:“有什么事儿,朝中那么多能干人,还不能商量出个主意。”
“若是别的事,断乎不能来扰了母后。这件事说到底还需要从母后这里讨个主意。”皇帝看了眼皇后,笑起来的样子有些不好看。
“这么说的话,皇帝就说来听听。”皇太后笑起来:“皇帝可别想着哀家能给皇帝出了什么好主意。”
“南中蛮王多次兴兵犯境,母后是知道的。如今南中有意求和,只是上了道折子说是南王求着咱们准许公主和番,从此就是世代交好,再不兴兵。”皇帝用最简短的话语说出这番话,皇太后能听懂多少他并不在乎,就是要把什么人选出去也有了人选。但是这个人只是自己私心如此,还不能诉诸于外。只有在皇太后这里准了,才能有更好的话去应对那么多的人。
“和番啊!”皇太后惊讶了一下:“这事儿先帝倒是提过,只说是若是谁家的女孩子要真的被选中了去,可就是一辈子都没有回娘家的日子。可是一桩苦差事,谁家舍得把好好的女孩儿家送到那种地方去。”
“母后说的何尝不是,只是这件事干系到社稷安危,哪怕是舍不得还是要舍。”皇后倒是顺着皇帝话头说了下去。
皇太后点点头:“话倒是正理,只是这和番的女孩子要是公主。皇帝并无姊妹,你们小夫妻成亲也才多久,别说没有,就是有也是舍不得。”沉默了一下,皇帝若有所思地神情收入眼中:“皇帝跟哀家商量这个,莫不是想到了谁家?”
“宗室里倒是有年纪相当的,及笄之年的也有了。”张莲点点头:“只是素日都是一家子的亲戚,这话到底是说不出口。况且和番的公主,必定要是口齿伶俐为人机敏。稍稍差点,只怕在外面受了委屈,还叫人笑话咱们公主甚是不济。”
这话皇帝倒是事先没跟张莲提过,他甚至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对于她的一片私心。张莲能有这番见识,也是中宫皇后该有的见识。
“皇后这话说得在理,只是哪里去找这样的公主?”皇太后看着默不做声的皇帝:“只是看常在哀家身边的几个人,皇后跟贵妃倒是好的,偏生都是咱们家的媳妇儿。”手边的团扇是管岫筠方才落下的:“剩下的几个,要么年纪太小,要么就是不懂事儿,身份也太低。只有你二叔家的姊妹两个,岫筠自小在宫里长大,礼数人品都是好的。只是偏生跟诸葛丞相两个……”皇太后顿了一下:“剩下筠儿,除了腼腆些想来也是不错的。这孩子不大到我跟前来,也看不真。”
皇帝沉着脸没说话,兀自用指头把玩着腰间的玉牌。细细摩挲着上面镌刻的字迹,先帝当初在玉牌上镌刻的名讳如今一人一块,不知那个人会不会知道其中的涵义。
“筠儿倒是好样的,只是说到精明能干还是岫筠好些。母后方才不也说,这时候若是女儿家自己不够出息,只怕去了会受委屈。”皇后想起那天在皇太后跟前的情形,还有素日知道的点点滴滴。若真是筠儿和番的话,恐怕真的会受委屈,只有是能够时时处处独当一面的岫筠,或许能够担此重任。
“皇后说的是,只是她跟诸葛宸的事儿,只差了一个人去捅破这层窗户纸。那日老丞相夫人还跟我提这件事来着,说是都不小了也该议亲事了。”皇太后想了想:“再说岫筠在我身边久了,一会儿离了她还真是舍不得。”
皇帝的脸色变了变,片刻间已经转圜回来。张莲听皇太后如此说,也不好继续说下去。平时听吴纤雪的口气,反倒是管隽筠要贴心的多。其实管岫筠那个脾气,也只是皇太后才能欢喜得紧。老太太们都是喜欢被捧在云端的,只是居家过日子,哪有舌头牙齿不打架的。若是时时处处捧着惯着,还真是没法子过了。
“谁在外头?”皇后眼角处看到低垂的珠帘动了动,秋儿赶紧过去看着。已经没了影子,只是听到环佩叮叮当当的响声。
这一下打断,皇太后原本要说的话反而没办法说下去。皇帝提起的话头,听人说了不少,他自己反倒是没什么可说。先帝在的时候,皇帝跟自己就不是十分热络,不过是名分相关才有了供养长信宫的太后身份,要是说多了反而不美。
管岫筠一路从长信宫跑到了自己住的偏殿,要不是赶着回去拿遗落的团扇,肯定是不能听到皇太后还有皇帝皇后说的话。
和番,居然要在自己跟管隽筠中间选一个。而且皇后还会说要把自己嫁出去,甚至皇太后说的自己跟诸葛宸的婚事都不顶用。要是皇上真是听信了皇后的话,把自己当作公主和番的人选,可怎么好?
虽说这件事是要听朝中大臣的建议,只是论起来公主和番还是家事。少不得要问问二哥的意见,二哥素来宠筠儿。一定是会把自己推出来,皇后跟二嫂走得也亲近,要是听了二嫂的话。只怕最后这件事真的要落在自己身上。
一路小跑过来,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看着石桥下水中的倒影跟自己的心一样跳跃不住,心里想着日后能够嫁给诸葛宸的,两人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皇太后方才不是说,要把自己许配给诸葛宸,就连诸葛夫人都知道了。还想着要人去家里提亲的,决不能让自己出嫁外藩。真的要和番也应该是筠儿的事儿。一母所生的姐妹,难道谁还能轻贱了她不成。
不由想起那天在她柜子里看到的那个紫檀木匣,好生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当时就在想,这东西像是大内之物。家中有一两件大内之物并不奇怪,只是那只檀木匣子不寻常。
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是在哪里见过。管岫筠习惯性去摇团扇,手里空无一物。想起来还留在长信宫皇太后的寝宫里面,方才正是为了取团扇才听来的这话。皇上?!管岫筠突然想起来,那只匣子是在皇帝御书房见过的。还是当年在先帝身边的时候,常常见到先帝御书案上面见到的,却不会是先帝给筠儿的。哪怕先帝对筠儿再喜欢也不会把象征着嗣君身份的檀木匣子给她。
难道是皇上!管岫筠也被自己的念头吓住了,可是除了皇上谁又能将这檀木匣子拿出去赏人?不要命了么?难不成是皇上对筠儿动了心,若真是如此,皇后可真傻。居然想着把自己嫁出去,而是要把筠儿留在身边。岂不是给自己找来一生的不痛快?
管岫筠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总要替自己想个两全其美永绝后患的法子。筠儿,可千万别怨姐姐。咱们两个到底是不能两全其美的,只能是留下一个的话,那也不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