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世家一般在表面儿上都是同气连枝的,但根繁叶茂的世家里头,哪个又没有与别家有那么些见不得人的阴私矛盾呢?但总的来说,大面儿上还是不会错的。但像吕氏同邓氏这两个世家这种,连表面的和谐都维持不了,委实少见。
这两家却因着祖上的一些积年旧事,虽盘根错节在同在一个地方,却各自为政,很不对付。聂隐香这么说,就是很有点儿不给端妃的脸的意思在里面了。
聂隐香说话,还是这么横冲直撞的啊。坐在上头的符长宁微微一笑,转开了话题,“想着你们才新入宫没过多久,怎么转眼间,就又来了一拨儿新人了呢。宓妃比你们都快些,连孩子都生了……”
符长宁拿这个说话儿,大家能怎么应承?俱都是娇羞的笑了,伶俐一些的,又说了一句,“娘娘不论过了多久,也俱都是风华依旧啊!——”
就在大殿上一片和谐的时候,符长宁微笑着摆摆手,叫人宣布殿选开始了。
“殿选开始——”时隔三年,仍旧是德馨高喊了这句,一时之间,符长宁竟有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
“殿选开始——”
“殿选开始——”
层叠通报之声,通达阖宫上下,这表示,这第一批的秀女在这会儿,可以进殿了。
这次因为人多,故而每一拨儿进来的人也多,十人一组,也要分个十六组来相看的。
符长宁见第一个秀女的裙角已经翩跹入殿,于是打起了精神,挺了挺腰背。
“阜阳吕氏,吕氏玟宣,觐见——”
第一个宣的,就是端妃的族妹。符长宁那么一打眼,就见着个身量高挑的小姑娘走在第一个,因低着头,也看不出什么模样,但瞧着身姿,却是少有的十分窈窕。
“阜阳邓氏,邓氏庭芳,觐见——”
第二个毫无例外的是另外一个世家女,邓家姑娘。
“太傅徐淮山之孙、骁骑卫总督统徐拙诚之女,徐氏风恬,觐见——”
这名字甫一报上来,符长宁一口茶水险些呛在喉咙里头。
噗,谁?她没听错吧方才?!这徐氏,是谁家孙女儿来着?!
徐淮山的名字简直就远如隔世一般出现在符长宁的耳里,这会儿乍一听闻,她恍恍惚惚的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再看那位徐氏小姑娘,也瞧不出什么其他,符长宁还一直盯着人瞧,这会儿就连身旁的穆怜秋忍不住微微侧目了。
底下的德馨通报不停。
“光禄寺卿曹秀水之女,曹氏如佳,觐见——”
“太仆寺卿钟子昌之女,钟氏文彤,觐见——”
“上轻军都尉冯和山之女,冯氏静月,觐见——”
“青州刺史周思明之女,周氏甜儿,觐见——”
“涿州刺史江福之女,江氏心雨,觐见——”
……
……
待十个名字都报完了,十位在这一批修秀女之中家世顶尖的的小姑娘娉娉婷婷的站定了。
符长宁这会儿早就回神儿了,甫一回神,她就蹙起了眉头——这个徐淮山徐老爷子,这是要做什么来着?把自个儿孙女送进来了也不让人说一声,这到底是要让她入选呢,还是要让她顺利撂牌子回家呢?
符长宁凝眉细细的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给人选上来,实在不行,在面圣那关再给替下去也无妨的。
这么想着,口中不停顿的就说道,“都抬起头瞧瞧。”
还是老话儿,是个小姑娘端庄的抬起了头,眼光还都是定然下视的,没有半分失礼之处。
符长宁点了点头,先挑了端妃的族妹问上一句,“吕氏玟宣?”
那位个子高挑的小姑娘听了上头皇后的回话,便上前出列站了一步,规规矩矩的唱礼道,“民女阜阳吕氏玟宣,恭请皇后娘娘、诸位娘娘大安!”
声音清清脆脆,好听得很。
符长宁看向了端妃。
端妃在一旁坐着,似也很满意的样子,察觉到了符长宁看她,忙欠了欠身子。符长宁对她笑道,“端妃可有什么问话的?”
端妃也并没有与她客气,她想了一想,象征性的问了一句,“你是三表叔伯的女儿吗?”
吕玟宣欠身应道,“回娘娘,正是民女。”
端妃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了
。
符长宁这就知道了,哦,端妃是不认得这位族妹的。
也难怪,一个世家根繁叶茂的,互相不认识很正常,未必是人人都亲如姐妹的。但端妃肯给面子问上一句,那必是家中来人提醒了,这姑娘是要给送入宫中的。
于是符长宁点了点头,笑说,“留吧。”
于是一旁的太监给了吕玟宣一张刻了回纹万字的流苏玉牌,这就可以退下了。
接着符长宁挑了徐淮山徐老太傅的孙女儿问话,“徐氏风恬?”
徐风恬轻轻巧巧的出列行礼,“臣女徐氏风恬,恭请皇后娘娘、诸位娘娘大安!”
符长宁点点头,问她,“你祖父是徐老太傅?”
徐风恬笑吟吟回道,“回娘娘,正是。”
“唔……”符长宁应了一声,“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可有些什么爱好?”
徐风恬规规矩矩的应答,“不过读些《女四书》,闺阁游戏,都略有涉猎一些。”
哦,这回答很猖狂嘛,是个会玩儿的。真不像徐淮山。
符长宁笑眯眯的,留了,“给她牌子。”
徐风恬笑盈盈的谢过了,接过牌子,也下去了。
接着就是阜阳邓氏的姑娘,这也是个没什么悬念的,既然到了这一步,就必是要入宫的,于是人也痛痛快快的放行了。
剩下其他的又留了几个家世颇好的,才将这一列给打发走。
接下来,就又是漫长繁冗的选拔了。符长宁都没什么兴趣,间或与那几个主位调笑两句,也有人问上几句话的,总体来说都是颇为顺畅的。
这一天只看了六十个人,也就是六拨儿,符长宁就挥挥手叫人都下去休息了。她们这边儿的人,也俱都该回了。
看完这第六拨儿的人,已经是下午了,符长宁起了身,将人都打发走了,自己这才乘了凤辇,回了凤鸣宫。
这一日颇为疲乏,符长宁回到凤鸣宫以后,吩咐人烧了热水,又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抽空去关心了一下福延泽绵两只团子,这才收拾收拾,就准备睡下了。
没想到这会儿却有一位“娇客”突然造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