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年底, 憬儿的这个年过得并不舒心。本想着过年大伙儿都高兴,时襄说不定也跟着高兴,借此机会可以劝劝他放了朔宸、宋溪、李风, 毕竟他们都是无辜的, 而且如今看来, 关着他们对时襄而言, 没有丝毫利处, 反倒浪费襄王府的粮食。
然而,时襄一直情绪不佳,一来还在因为皇位的事情倍感失落, 二来新皇把所有的事情的都推给他。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一大堆,出大力捞不着好, 搁谁身上都烦。这种情况, 憬儿看在眼里, 自然不敢多说话,尤其是为朔宸他们说话。
新年夜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热闹景象, 除了饭菜多加了两道,其他与往常无异。天气尤其寒冷,憬儿坐在桌前,脚不停地轻轻跺地。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回想过去的这段时光, 憬儿不禁感伤。尤其看着桌上的红色药丸, 她长长叹了口气。“唉!大过年的还得吃这玩意儿!”
不吃怎么行呢!没有这东西她就得死。
死, 倒不是不可, 至少她知道自己死后将去往哪里。可是, 她的任务,一点儿都没有完成。说好的探索曲遥, 结果却混到了肃封。之前她写的那本吐槽式的探索手册,内含两张不是地图的地图,统统被当做通敌的证据,估计早已“葬身”于朔宸家中。如今她若死了,拿什么给地府那帮人看?恐怕那帮人会将她弄回来,重新来过。
“唉!”大年夜,憬儿用凉茶送服了红色药丸。“连碗热茶都没有!”憬儿将被子摔到了地上。说来并不能怪下人伺候不周,只怪这天太冷,热茶转瞬即为凉茶。怀着浓浓的怨气,憬儿回到床上,盖好被子,努力睡去。
毕竟是年夜,时襄好不容易得点儿空闲,想去看看憬儿,陪她吃点儿点心,说说话。可是,到她门外之时见她已熄灯,便未再打扰。
朔宸则依旧关在小破屋子里,与寒冷抗争。唯一的火热是脑回路烧出的热,苦思冥想憬儿是怎么了,过年也不得来与他道声安好,恐怕她过得并不安好。时襄有没有为难她?有没有欺负她?他,还有没有机会出去?他们,还有没有希望和未来?
各自孤单,各自悲伤。最不寂寞的人倒属宋溪和李风,二人虽身在牢狱,却能相互作伴,到底能说上两句安慰的话。道声“好”,便是好。
人的苦难继续,时间从未停止。转眼出了正月。
时聪仿佛冬眠提前“苏醒”一般,开始出来活动;起先只是缠着方姒陪他玩儿,后来竟对美女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灯红酒绿,日夜笙歌,醉卧美人怀。
说来此事还要怪朝中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新皇只有皇后一个女人,人尽皆知,而且皇上对皇后可谓是相当冷淡,于是有人开始琢磨着为皇上“开窍”。便有一精明之人特意挑选了三两貌美女子,经过一番训练,送进皇宫伺候新皇。这些美人自然不像方姒那般陪着时聪爬树爬墙——伺候即诱惑——她们的目的就是为皇上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与他玩儿出新花样。
时聪初尝人事,倍感美妙,从此深陷温柔乡不知身是谁。然而,在他眼里,方姒和“她们”是不一样的,方姒还是而且只是原来那个爱爬树的方妹妹,偶尔他会想起她,找她玩儿,却从不对她如待“她们”一般。不过,方姒自知道时聪与那几个美人“玩儿”得甚欢之后,对他便多了几分戒备,生怕自己哪天也沦为他的玩物,于是尽量找理由避免与他见面。好在,时聪也不是时常想起她。
时值曲遥、肃封皆经历变故,两国再度进入所谓的和平期。
和平只是表面的和平。曲遥和肃封从未真正和平过。之前肃封趁曲遥国乱之时进攻,使得曲遥白白失去大片土地。如今,南轩坐稳江山,自然想将失去的夺回,但无奈论武力确实难敌肃封,只好从长计议,另谋他法。
听闻肃封的新皇有点儿——特别,南轩派了几人暗中前往打探,并带回了令他欣喜的消息。了解了肃封那边的一些情况,南轩为时聪准备了一份厚礼,遣使者送往,以示友好。
厚礼的背后自然是阴谋。
初春,柳枝刚刚萌出嫩黄的新芽,在微凉的风中摇曳。曲遥使者带着好几马车的“礼物”浩浩荡荡来到了肃封,时聪却不打算见他们。
“这样的事,交给襄王爷去办。”
原本皇上说交给王爷办,底下的人就该立马照做,可这次传信的人许是收了曲遥的好处,竟出言劝说起来。“皇上,听说曲遥使者带了厚礼来。”
那传信人笑得甚是谄媚,时聪喜欢。尤其听到“厚礼”二字,时聪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且一下子“聪明”了许多。一国使者带来的礼品,敢自称“厚礼”,想必有点儿好东西!好事可不能便宜了襄王爷,万一他独吞了怎么办!
时聪又贪又好奇。他推开怀里的美人儿,对传信人道:“让那个什么使者来见朕!”
“皇上——”被推开的美人儿露出一脸的不高兴。时聪并不在意。这些个粘人的家伙,他突然觉得看腻了,没意思。“去去去,朕有正事,滚!”
打发走了美人儿,曲遥使者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肃封新皇。
一通官话说罢,时聪打了个哈欠,直问:“到底带了什么礼?”
“回陛下,我们曲遥特意为您挑选了十位美人儿——”
一听又是女人,时聪霎时表露厌烦之意,摆了摆手,不耐烦道:“来人,拖出去砍了!”
一言不合就要杀使者,这可万万使不得!“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好在屋里还有懂事儿的人,赶紧凑在时聪耳畔将利害关系说明。时聪皱眉鼓腮,不悦。
曲遥使者亦连忙求饶,解释道:“陛下,美人儿已经带来了,个个沉鱼落雁,而且富有才艺,有趣得很!您何不先看一眼?绝对比肃封的女人更好!”
使者捏了一把冷汗,许是紧张害怕过头了,竟然暗讽肃封无美女。不过,时聪倒没听出这层含义。他只听到“有趣”就又瞪起了眼,听到“更好”就迫不及待想看一看。
“好,叫进来看看!若是不好,一块儿都砍了!”
“是!”
不一会儿,一行十个姑娘,排列有序,承载着“国家使命”,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向了“奉献自己”的道路。
搞垮一国的重担落在十个柔弱女人的肩上,南轩是不是太残忍了?又,是不是太天真了?
越是天真,越不惹人怀疑。十个女人而已,再能耐能折腾出个天翻地覆来吗?恐不能!事实上,南轩也不是为着折腾什么,搞垮什么,他只是想要回失去的城池,只是看准时聪好色无能,只是打赌时聪一定会做出荒唐的选择。
果然,时聪一见到曲遥送来的美女,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口水几乎流了出来。
这十个姑娘,个个水灵,看上去内秀温柔,不似肃封那些个张扬,而且缠人。看腻了妖艳的女人,再看这些清秀得如初开的莲花一般的女子,顿时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时聪被迷住了。“好!好!好!”
“她们会唱歌,会跳舞,会弹琴……”
“来人,带使者下去休息,好好招待。”未等使者逐一介绍美女们的特长,时聪已迫不及待将使者打发出去,独享佳人。
使者露出一抹得意而满足的微笑,退了出去。
接下来,时聪日日夜夜与“厚礼”纠缠在一起,简直一刻都不能分开。与此同时,朝中大小事宜源源不断送往襄王府处理,时襄忙得不可开交。然而,并没有人将时聪的情况告诉时襄,甚至有人故意隐瞒且阻拦他人相告。
如此下来,终至一日,时聪惹出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