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大结局上

072 大结局(上)

姬琉璃执意要跟着顾还卿,虽然给大家带来了不少困扰,但众人也都能体谅,她这不是病了么,再加上她以前给顾还卿当了那么多年的丫鬟,格外的依赖她、信任她也情有可原。

唯独姬十二不体谅,他觉得自己深受其害。

这只是其一,还有一桩更让他烦不胜烦,那就是,本已经与他无关的“选妃大业”,经由莫影这次檀香寺英雄救美,竟然又殃及他这条无辜的“池鱼”。

他觉得莫影就是故意的,什么时候出风头不好,专挑这个紧要关头“卖艺”,这下好了,人怕出名猪怕壮,莫影就是那头壮壮的“猪”,连带着他都出名了……

“嗯,我就是故意的。”莫影十分磊落的对秋侯爷坦承。

六月酷暑,晚风习习,他慵懒地歪在海侯府石亭里的长条椅子上,手肘搁在朱红凭栏上,一手支颐,一手把玩着腰上垂挂的美玉,眯眸懒洋洋的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池塘,几许漫不经心,几许心不在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谁叫我们是双胞胎兄弟,理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哧。”秋侯爷不禁轻笑出声,端着白玉酒杯的他微微垂眸,望着酒杯里甘冽芳醇的美酒,语声含笑:“这下十二一定恨死你了,他平生最怕顾还卿误会他,当年大越樊太师家的五小姐对他一片痴心,非他不嫁,可结果却是郎心似铁,乃至声名尽毁。”

姬十二的事莫影自然听说不少,不过此刻他却似笑非笑地道:“当年是当年,今日是今日,难不成他以后做了皇上,还只会守着我师妹一人,弃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而不顾?”

秋侯爷不是十二,不敢代他铁齿,只是说道:“你们师兄妹还真是奇怪,只有师弟和师妹,师兄和师姐倒是没有。”

顾还卿坚持称莫影是她的师弟,而莫影也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咬紧牙关称她为师妹。众人对他们这奇怪的称呼方式也是莫可奈何。

闻弦歌而知雅意,秋侯爷既然岔开了话题,莫影也从善如流:“孪生子都无大小,何况师兄妹?我若承认自己是师弟,他姬十二只怕要拍着胸脯声称自己是老大。”

“……”秋侯爷汗,师姐当年产子,他还只有十五岁,翅膀不够硬,羽翼不丰,这才发生了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说来他心中有愧,对莫影也心有戚戚焉:“也许,其实……你才是老大,十二他看起来是任性了点,娇……”

“嘘,侯爷可别这么说,指不定我少年老成,未老先衰,十二是赤子之心。”莫影唯恐这话被姬十二听去,到时又会没完没了。

秋侯爷为之失笑,他固然视十二若亲生,但对莫影也同样的疼爱,很怕他们弟兄失和,引起诸多不快,如今看他们弟兄虽然你不服我不服你,但感情却是极好的,大有点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意思。

毕竟是亲兄弟,这血浓于水是割舍不了的。

莫影一心二用,微微觑着秋迟暮温润如玉的俊逸面容,心里百转千回。

“怎么,有事?”秋迟暮敏感抬眸,言笑晏晏地望着他。

三十五六的男人,可谓男人的黄金年华,成熟、儒雅、俊美多金、睿智豁达、风度翩翩,这是所有人对秋迟暮的评价,但凡他肯娶,要嫁他的女子也是前仆后继,不比那些年轻的世家公子哥行情差,只会更灸手可热。

可他不,不娶也就罢了,他还改修道,一副古井水不起波澜,尘心已了的模样,弄得世人俱唏嘘不已。

莫影稍稍斟酌,便委婉地道:“陛下希望您能给秋家留个后,不然她驾鹤仙游之后没法去见秋老宫主。”

“怎么,你阿娘叫你来劝我的?”秋迟莫微眯着深深沉沉的眸,抬手饮了一口酒,语气淡如三月春风。

莫影实话实说:“不止阿娘,我们都希望秋叔你莫蹉跎了好时光。”

“已经蹉跎了怎么办?”

莫影默,他也实在不擅长劝人,但姬十二说他劝的多了,秋迟暮左耳进右耳出,基本当耳旁风,换了他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成效,不过他觉得希望不大。

寂寂晚风中,秋迟暮温润的嗓音徐徐、缓缓:“无所谓蹉跎不蹉跎,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若改变,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维持现状的好。”

莫影总觉得他话中有话,想了想才又道:“可陛下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别为我秋家的后代操心啦,我已从我姐姐的孩子中挑了一个,过继到我名下,日后我秋家香火依旧可以延续,你阿娘依然有脸去见我爹。”

秋迟暮完会不当一回事,俊容淡淡:“说到大好时光,你们年轻人当多珍惜才是,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是别跟着你们掺合了。”

莫影黑线:“秋叔,你正当壮年,还未到不惑呢。”而立之年的男子说这种话,未免为时过早。

秋迟暮无所谓的挥挥衣袖:“壮个屁,再壮的心都被你阿娘磨没了,而今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心腐朽如耄耋老者,只头未苍,发未雪。”

越说越过份了,莫影竟无言以对。

“你们也别劝啦,这不关你们的事,也不关你阿娘的事,我早看穿了,这辈子我跟她是没可能了,只有求来世。”

“来世?”莫影笑笑,眼中慢慢泛起一丝苦涩,来世啊……

“唉,咱们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秋迟暮手按上莫影的肩。

莫影心中抽痛,他垂着眼眸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那秋叔这次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秋迟暮优雅地微挑如墨染的墨,带点询问意味的望向他。

莫影又将目光偏向波光粼粼,夕阳洒流金似的水面,勾起唇,略带点玩世不恭地道:“未免我一人选妃寂寞,圣上大概会命大臣替秋叔也选妃。”

秋迟暮的手,倏地用力捏紧白玉杯,深不见底的眸底郁气四溢,莫影丝毫不怀疑,他想捏的大约是他阿娘的脖子……

晚上,东宫又开始每一日都要进行的角逐。

姬琉璃扒着门框,任姬十二驱逐,死活不出去:“姬十二,我要跟卿卿睡,你走开。”

“该走开的是你。”姬十二堵在门口,寸步不让:“你都多大的人了,无伤和无痕都没有缠着卿卿,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姬琉璃被他驳的无话可说,半天才用力反驳:“这跟大小有什么关系,你还不是一样赖在这里?我不管,你不出去我就不出去!”

姬十二冲她冷笑:“我是卿卿名正言顺的夫,你是什么?不过一亲戚耳,你还想越界?”

“胡说胡说!姬十二你胡说八道!”姬琉璃歇欺底里的跺脚,头上的金钗和发丝频频晃动:“我和卿卿在一起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吃奶呢,跑来这里充什么大王?”

姬十二咬牙,他最恨姬琉璃提这茬,顿时就威胁她:“你再不滚,我就对你不客气。”

“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姬琉璃压根不怕他。

姬十二冷笑,正要喊人,一旁的顾还卿看不下去了,伸指将姬琉璃放倒,交给她的贴身女官,轻声吩咐:“带公主去好生歇着,晚上仔细看顾,有什么情况再来回禀于我。”

两名女官扶着软绵绵的姬琉璃,忙不迭的答应,带姬琉璃去歇息了。

姬十二瞪了侍立在门外的宫人们一眼,用力阖上门,然后抱着顾还卿拍马屁:“还是你厉害,以后干脆别让她醒过来,我天天点她的穴,让她再也不能来打扰我们。”

“这只能偶尔为之,她的身体本就不好,再点穴,对她又害无益。”

“那些太医都只是吃干饭的,这点小毛病也治不了。”姬十二难免把气出在太医身上,又赌咒发誓般地道:“实在不行,张贴皇榜,看民间有没有什么能人异士来治好她。”

顾还卿却一脸若有所思。

“怎么了?”姬十二抱着她坐到床榻上,拢她在怀里,低头问她。

顾还卿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尽管她和姬十二亲密无间,有些话还是有点说不出口。她顿了顿,反手搂住姬十二,低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琉璃这情况来得很突然,弄的人措手不及。”

姬十二垂眸看着她,眸底暗光流转,顾还卿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抬头,想问他在看什么,姬十二却立即俯头,堵住了她的嘴。

一吻即罢,两人都有点喘,姬十二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一边平复着自己的气息,一边亲昵地抚着她散下来的长发:“别瞎琢磨了,回头我派人送她回大越。”

顾还卿的手指无意识的轻划着他的衣襟,有些沉吟不决:“她大概是不愿的。”

“我管她愿不愿,我的耐心有限,装疯卖傻还能指望我天天配合着她?”姬十二眯眼冷哼。

“……”

顾还卿抬眼觑着他,语焉不详地低声:“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说呢?”姬十二瞥了她一眼,把手伸进她的衣襟内。

顾还卿连忙抓住他的手,想坐起身,姬十二却顺势放倒她,覆身而上,边解她的衣裙边道:“你转告她,我姬十二这辈子跟男人争老婆我认了,但我可没有跟女人争老婆的嗜好,尤其还是跟自己……”他切齿黑脸:“所谓的表、姨、争、老、婆!”

“……”顾还卿把脸埋进枕头里,恼羞成怒地咬牙:“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琉璃她只是……”

“只是什么,嗯?”姬十二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从鼻腔里溢出一声磁性的冷哼:“你不会告诉我,姬琉璃她只是想跟你磨镜?”

“……”

啊啊啊啊啊!顾还卿脸如泼血,都不敢正视他洞若观火的目光,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姬十二,你无耻!你卑鄙!竟然偷听我们的谈话!”

“嘁,用得着偷听吗?”姬十二一脸不屑。

他麻利地扔掉她的衣裙,手下的肌肤触手柔棉,滑如凝脂,幽兰一样的馨香直冲鼻端,他眸色一暗,心思顿时不在上头,倾身啃噬着她的香肌雪肤,眸色里的暗影又浓稠了几分,气息渐急。

“她的心思那么明显,演技又那么拙劣,我不过是看在大家亲戚一场的份上,不好拆穿她,但不代表我要一直继续忍耐。”

他捉住顾还卿的腿,嗓音低哑地道:“老话说的好,忍无可忍则无须忍,明儿我便跟她摊牌,看她还要如何演下去。”

“这要怎么摊牌?”顾还卿无语极了,论开放的程度,她比姬十二和姬琉璃都逊多了,而且她没有姬十二那么肯定,觉得姬琉璃在演戏什么的,毕竟连太医都诊断她受惊吓过度,得慢慢调养。

姬十二却不理她,扣紧她的十指,一双引人沉沦的墨眸半阖起。

顾还卿咬牙,耳中却听见姬十二似笑非笑地说:“看来是我不够卖力,以至于你还有空担心别人,有种呢你待会别求饶。”

顾还卿想踢他:“我没种,有种也没人找我磨镜了。”

姬十二:“……”

反应过来又哭笑不得,他又好笑又好气的指责她:“变坏了啊变坏了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日不好好收拾你一顿,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顾还卿:“……”她这是不是叫祸从口出,引火烧身?

次日,顾还卿腰酸背痛的起身,发现姬十二不在,她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真的去找姬琉璃说些有的没的去了——那以后见面多尴尬啊!难不成避着走?

不料杏雨却一脸喜色的进来禀报:“太子妃,琉璃公主大好了,一早那边的宫人便送消息过来了。”

“……是吗?”顾还卿觉得怎么这么巧,刚姬十二说要找她摊牌,可巧她就好了,于是便问:“太子呢,他没去找公主殿下吧?”

“太子去早朝了。”雪柳带着侍女进来服侍她梳洗,恭敬地道:“这几日为着庆王殿下选妃,太子积极着呢,早朝一日不落,还吩咐奴婢们,莫扰了太子妃的好眠。”

这么说来,不是姬十二的功劳,姬琉璃自己好了?

不管了,这样最好,省得以后大家见面尴尬。

她先带无伤和无痕去给女皇陛下请安,本打算随后去看姬琉璃,却不料姬琉璃也在。

她果真大好了,一看见她便笑眯眯地道:“卿卿,这些日子你一定烦死我了吧!我都听说我做的那些糗事啦,我都快无脸见人了,我怎么能那样呢,简直没脸没皮,这往后我要怎么做人啦!”

女皇陛下刚下早朝,正换了常服逗弄两个皇孙,闻言便笑曰:“还卿烦不烦你我们是不知道,不过十二大概是烦你烦的要命。”

姬琉璃顿时大笑:“十二啊,那个目无尊长的家伙,我还是他的表姨呢,他就这么对我,有他后悔的时候。”

众人听过也就算了,谁也没放在心上,只要姬琉璃能安好,其他也不过尔尔。

倒是姬十二听到后,斜挑着墨眉,若有若无的冷哼了一句:“算她识趣。”

姬琉璃的症候来的快也去的快,她很快就恢复到重前的样子,只不过比之前更与顾还卿亲厚了一些,在外人看来,她们两人的关系俨然又进了一步。

然则不管姬琉璃怎么样,姬十二那个小心眼的却对她再无好脸色,脑门子上只差刻着“姬琉璃你离卿卿远点,爷不欢迎你”的字样。

所幸姬琉璃察言观色的本领修炼到家,她表现的既知分寸又识大体,也极少插在他们夫妻之间,这才没让姬十二找到什么把柄,从而禁止她接近顾还卿。

日子就在这平淡如水中缓缓流逝,为莫影选妃的事大多落在顾还卿和何以春等人的身上。

经过层层筛选与反复的甄选,她们已敲定数十名大臣之女,只待宫中办宴会的时候,请这些千金小姐们来参加,到时让莫影自己挑一个和几个顺眼的,即可。

看似简单的事情,忙下来也要人的命,何况女皇下令,此次务必也替秋侯爷物色几名合适的女子,以阻止他一心向道的心。

秋侯爷眼光之高,咳,已上九霄,顾还卿打发姬十二去向秋侯爷旁敲侧击了几回,俱无功而返。

顾还卿觉得牙疼,直言不讳地对何以春和易冬暖道:“庆王我就不说了,他好歹没说叫我娶,秋侯爷却言他潜心向道,我选多少个都是白选,要不然就叫姬十二娶了,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我吃多了选一堆如花似玉的女人回来跟我抢十二,盼着我失宠呢!”

她的话引得何以春和易冬暖大笑不止,几个人也认识好几年了,文也斗过,武也斗过,纵然年龄相差甚大,但胜在性格投契,有点忘年交的意思,跟她们说话,顾还卿不用做面子功夫,通常都是巷子里赶猪——直来直去。

何以春道:“师弟的心,数十年如一日,不是那个人,他大概还是要修道的。”

易冬暖道:“年轻气盛的时候都熬过来了,这都快四十的人了,没女人也无所谓了,就他那清心寡欲的样,娶多少个女人约摸都是守活寡,这不是害了人家吗。”

顾还卿想了想,觉得不对:“不是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还有老房子着火一说吗,怎么到秋叔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咳,众人都咳,要笑不笑的憋着,偏何以春那个大徒弟没眼色,没心没肺地道:“咱秋师叔是看人着火,他的心大着呢!徒儿寻思他是想当皇后……不,呸,是当当当……当王夫……”

“……噗!”众人喷茶。

顾还卿拿点心丢她:“你敢不敢当着女皇陛下的面去说?”

那家伙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孩子都老大了,接着点心就往嘴里塞,嘟嘟囔囔地道:“谢太子妃赏赐,当着圣上的面儿也不是不敢,只是……差一道免死金牌……”

还不是等于没说!顾还卿非常鄙视她,秋侯爷对女皇的狼子野心有目共睹,日月可昭,天地可表,由始以来。

何以春盘算了一会儿,对顾还卿道:“要不还是太子妃亲自出马一趟,不然这事情只怕不好办。”

“怎么,要我亲自去说服秋侯爷?”顾还卿觉得此事难度太大,非她所能胜任。

“咳,”何以春面色微赧,小声地道:“是想让你去游说女皇陛下,这个事嘛,我们该说的都说了,但我们毕竟能说的有限,她听不进耳也情有可原,再者,不管是礼仪和王法……她坐上了这个位置,总有些顾忌,但你们不同,做儿女的……”

她点到为止,不过顾还卿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也许女皇陛下早被秋侯爷感动了,只是惧于世俗的言论,还有顾忌着做儿女的看法,不敢跨出那一步也是有的。

易冬暖比较中肯:“当然,我们也不能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她这么多年一直拒绝着师弟,对婚姻之事早看淡了,何况就像我们说的,她年轻的时候都没有想着再成家,如今有子有孙,只怕更不惦记此事了。”

说的都有理,分析的也都对,顾还卿咬了咬唇,把茶杯往桌上一顿,壮士断腕般地道:“那我就去试试,倘若女皇陛下真没此心思,咱们也就不妨碍秋叔位列仙班了。”

“……”众人。

黛女皇的寝殿并不如何的金碧辉煌,只怕还不及她在沧海宫的住处豪奢华美,但殿宇肃穆,处处雕刻着祥龙云海的图案,古色古香,无一不体现出雄浑深厚的历史底蕴。

踏上玉阶,金黄色的龙床是整个大殿唯一的亮点,轩辕黛盘腿在龙床上闭目打坐,顾还卿在一旁绞尽脑汁地酝酿腹稿。

收了功,轩辕黛睁开双眸,瞥着顾还卿那愁眉苦脸的模样,她笑了笑,软声道:“这么晚了,你一不陪十二;二不陪我的那两个皇孙,是打算来陪我这个老婆子了。”

顾还卿笑了笑,痞痞地道:“陛下您还貌美如花,什么老婆子,没影子的事,别打击人啦。”

宫女奉上两盅燕窝银耳羹,婆媳一人端了一盅,顾还卿一边拿玉勺搅拌着浓稠的燕窝,一边道:“陛下您可莫以为我这是阿谀奉承的话,我说的可是实打实的实心话,陛下这容貌几十年都没怎么变化,看来确实驻颜有方,以后我少不得向您讨教。”

这是顾还卿的真心话,轩辕黛一直不见老,她当初见她是什么模样,她如今还是什么模样,唯一不同的是身上的气势,越发的有九五至尊的威严,于美丽的冷艳之中只见高贵。

轩辕黛点头颌首:“嗯,这是必然的,沧月皇族和宫廷之中有不少保养之术,都是御医们潜心研究的,对女人尤其见效,还有些内家修炼的方法,是沧海宫流传下来的,不说驻颜有术永葆青春吧,但确实能延缓衰老,我以后都会教给你,让你到了八十岁都还能美成一朵花。”

“真的?”顾还卿惊喜的瞪大眼睛。

“当然是真的,我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轩辕黛微微笑:“而且你看以春她们,也比寻常人老的慢,身体也强健。”

顾还卿瞠目:“我还以为练武之人就是比别人老的慢一些,身体也会比寻常人好一些,但未想到还真驻颜术。”

何以春和易冬暖几人确实老的很慢,纵然没有轩辕黛这么夸张,但比起同龄人,那真是要年轻许多。

“说驻颜术就太夸张了,无外乎是些养气宁神的功夫,功力越高越见效,不拘是内家修炼的方法,还是别的什么,都讲个资质与天份。”轩辕黛细细的解释:“就算是同样的招数,不同的人使起来威力也不一样,有些药方亦是同理——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服用后和效果也不同,内家修炼更是如此。”

顾还卿觉得收获太大了,忙道:“臣媳纵然没有陛下的天质高,但勤能补拙,只要陛下教了我,我勤快点练习,总会有点用处的。”

轩辕黛白了她一眼:“你的天分已经很高了,以春她们的天份也算好的,可跟你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你以后的成就会在我之上,学了之后,再加上那些宫廷秘方,你会比我还老的慢。”

顾还卿受到了鼓舞,顿时信心大增——女人谁不怕老啊!但凡能老慢一点,那也是可喜可贺之事。

于是就着这个让人焦心的问题向轩辕黛讨教了一番,直到忍不住掩口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轩辕黛才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你要是再磨蹭下去,我估摸着十二就要急的来逮人了。”

顾还卿脸一红,这才期期艾艾的说明来意,表明她若是和秋迟暮相好的话,他们这些做儿女的举双手双脚赞成,劝她不必顾虑太多。

轩辕黛听了之后,也并没有无动于衷,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并无这个心思,要答应他我早就答应了,何必矫情地拖到今日今时?很早以前我便对他说过,我这辈子无论是他,或是别的男人,我都不会动心,也不想成家……而今我有你们,有无伤和无痕,我更没有必要找个男人来管头管脚地束缚我的生活。”

顾还卿心说,您如今一家独大,哪个男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管束您!秋叔人家是来做王夫的好吧,不是来做“王”的。

但轩辕黛都说的这样明白了,她还拎不清的话,那她也是个棒槌了。

回去后,姬十二问怎么样,顾还卿叹了一口气,说道:“大约还是夜狂的原因,当然,你父皇也功不可没。”

这哪跟哪啊!姬十二搂她在怀,又恼又亲昵地凑上去咬她的唇:“好生与你说道说道,你却楞是要攀三扯四,连我父皇你都编排上了,你说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我这说的是真的,哪有编排你父皇?”顾还卿把头一偏,煞有介事地道:“俗话说,事不过三,你父皇拨得头筹,夜狂摘取了榜眼,论其伤害值和武力值,自然夜狂要排第一位,但不管谁第一谁落后,总之这个探花娘她是不要了。”

姬十二怔了怔,安静地抱紧她,把头窝在她的肩膀上,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了?替你父皇不值,还是替秋叔伤心?”

姬十二贴着她的脸蹭了蹭,淡淡地道:“没有,各人有各人的命,娘不要秋叔,只怪他命不好,谁叫他晚生。他若早出生个十年二十载,你再看看如今的光景,还能有我父皇和夜狂什么事。”

嗯,有道理,若秋迟暮年纪与轩辕黛相当的话,以他的个性和手段,再加上近水楼台先得月,大约会没庆隆帝和夜狂什么事。

只可惜,君生我已老,我恨君生迟。

她抚了抚姬十二的脸,宽慰他:“你们还是好好安慰一下秋叔吧,陛下的心志非一般人能转移。”

“安慰管个屁用,还不如叫他早死了算了。”姬十二闷闷不乐。

由此可见他和秋迟暮的感情极好。

“哪有这样咒人家的。”顾还卿也无奈:“这世上多少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我们也看开点,有些东西强求不来。世间百媚千种,还是叫秋叔别惦着陛下这一朵了。”

“换了我,我就情愿早死。”姬十二幽幽地看着她:“你明白我说的什么吧?”

顾还卿斜睨着他,抿唇,摇头:“不明白。”

“你个白眼狼没良心的!”姬十二大怒,扑倒她:“一天到晚给我装蒜。”

顾还卿痒的咭咭笑:“我不明白你早死了干什么,我反正是要好好活着的,死了多没意思啊,没听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对,”姬十二眼一眯,眸底波光暗转:“我若是死,你也不能独活,我必是拖着你一块儿死,省得便宜了别人。”

这下换顾还卿大怒,反扑倒他:“你这种心态才要不得,得不到就毁之,你难道不能成全我和别人吗?没听过爱一个人就要看着她幸福,只要她安好,自己受点委屈算什么?”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爱一个人到了极致,大概只盼着他好,这是顾还卿的想法。

“什么狗屁理论?”姬十二箍着她的腰嗤之以鼻:“你在我身边,那自然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可你若在别人的身边,我挠心挠肺般的难受,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死去,自然是希望你们过的不好。”

你若安好那还了得!你要的幸福快乐只有我能给,这就是姬十二的想法。

“强盗理论。”

“嗯,我就是强盗,你要是跟了别人,我就去搞破坏,怎么也要把你抢过来。”姬十二对自己的强盗作法沾沾自喜。

“滚,我不喜欢强盗。”

“口是心非,不喜欢强盗你还跟我生了两个小强盗。”姬十二睨着她洋洋得意:“来,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再来生小强盗吧。”

某人对生小强盗这种事孜孜不倦,狂热无比!

“谁给你生啊……”

“你啊,你不给我生谁给我生。”

“混蛋!”

“哪里混蛋,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帷幔轻荡,红绡帐里,两人耳鬓厮磨,喁喁细语,说不尽的千般恩爱,道不尽的万般甜蜜。

姬非晚在灯下看剑,这里是大越的三皇子府。

陈祺趋近他低声禀报:“主子,宫中有消息传出,太子殿怕是下不行了,拖不过今明,到时候……”

姬非晚轻轻一笑,将宝剑扔给一旁的陈煊,俊眉亮眼生辉:“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好惊讶的?”

也是,自那位主得了花柳重症那日起,一切的寻医问药也无非是在拖日子,死亡是早早晚晚的事,能拖上几月,已是众太医功德无量了。

“那主子……”

“别着急,”姬非晚淡淡垂眸,不慌不忙地道:“姬睿倒下了,不是还有庞皇后和庞家么,太子算个啥,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当然,这颗棋子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但打他倒下的那一刻起,庞皇后和庞家大约就另有打算了。”

陈煊眸光一闪,沉声道:“据闻庞家已打好主意,只待太子殿下一薨,便在八皇子和九皇子中挑一个到皇后名下顶替太子之位。”

“切,算盘倒是打的好,当别人都是傻子么,只会任他们为所欲为。”姬非晚撇唇,眼眸中冷光烁烁:“还是他们庞家以为,这天下就只他们庞家能只手遮天?”

陈煊咬唇:“可要是庞家真有辅佐八九皇子的打算,于主子却是大大的不利。”

陈祺也道:“是啊,主子,咱们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等得不就是这一刻么,如今正是主子大展风华的好时机,倘若让庞家从中横插一脚,那咱们岂非要前功尽弃?”

“放心,你们的主子没那么弱。”姬非晚老神在在:“纵是我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我母族也不得力,可你们三皇子妃的娘家会看着这个大好时机而不帮我去争取的么?不能吧!”

他又轻轻笑出声,漂亮而张扬的眉眼越发的迷人欲醉。

陈祺顿时吁了一口气,也笑道:“这可真是当局者迷,还是主子睿智,洞若观火。”以前是有太子在前面挡着,所以三皇子妃的娘家尽管跃跃欲试,有心重新扶持三皇子与太子殿下一较高下,但终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敢与庞皇后和庞家硬碰硬。

而今至关重要的敌人一倒,三皇子妃的娘家只怕按捺不住,怎么也要试上一试,替三皇子搏上一搏,也是替他们自己搏上一搏。

陈煊略有顾虑:“但庞皇后和庞家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庞家虽然暂时受挫,但其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仍不可小觑,假设他们一直从中作梗,三皇子的娘家胜算并不大。

“庞家,我早晚会收拾掉!”

姬非晚眯着狭长眸,笑意微敛,略带狠意地道:“他们一直与龙浩父子有勾结,自以为行事隐秘,殊不知我一直命人在收集他们勾结的证据,如今是用到这些证据的时候了!庞家……我并不急于铲除,慢慢敲打,慢慢拔,拔出萝卜带出泥,总有他大厦将倾的那一日。”

陈煊与陈祺交换了一个眼色,有点摸不清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听姬非晚讥笑道:“没了太子,庞家还可以挟着皇后上窜下跳,但若连庞皇后都没了呢,他们又能如何?”

是啊,他们又能如何!

二陈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姬非晚轻笑,云淡风轻:“不若咱们就给他们来招釜底抽薪吧,省得他们以为家里出了个皇后就有多了不起,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主子,高,此计甚妙!”陈煊张大嘴。

陈祺也暗地里对主子竖起大拇指,庞家之所以气焰熏天,说白了,无非是他们家出了个皇后,又有个太子,故而那些朝臣皆以庞家马首是瞻。

可若连这两样都失去,庞家想跟三皇子斗也师出无名——不说别的,那些原本依附庞家,支持太子的朝臣就要先打退堂鼓了。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到时那些大臣若还蠢的支持庞家,那正好把庞家推上绝路,省了我出手。”姬非晚挑眉,笑的气定神闲。

庆隆帝最是反对朝臣结党营私,若庞皇后一倒,庞家还不知收敛,偏要兴风作浪,在朝野搅弄风云,那无疑有造反之嫌,庆隆帝只怕不能容之。

二陈简直太佩服主子了,这种狠招都能想得出,一下断了庞家的后路。

姬非晚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再抬眸,眸光凌厉而阴狠:“不过庞家大概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怎么也要垂死挣扎一番,故而我们要做好准备,等待时机放手一搏!至于另外几个皇子那里,我们也不得不防。”

陈祺和陈煊连连点头,虽说另外几个皇子资质平庸,远远及不上三皇子能干,但锉子里拔将军,与三皇子作对之人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总能从皇子中挑一个出来与三皇子打擂台。

陈祺迟疑了一下,抬起眼皮,暗中瞅着姬非晚面色,试探地说道:“那轩辕王爷那里怎么办,他会不会也觊觎大越的储君之位?”

姬非晚蓦地抿紧双唇,眉间渐渐蕴怒。

屋内的气氛刹那间一紧,鸦雀无声,那种一触即发的紧绷感令陈煊的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二陈屏息以待,双眸下垂,耳中只能听见主子闷闷的呼吸声,有点粗。

忐忑了片刻,姬非晚终于开口了——

“他如今已是沧月的太子,纵然父皇想反悔,奈何顺昌女帝先下手为强,他老人家也只能忍痛割爱了,总不能因为舍不得姬十二,便把大越也变成轩辕的吧!”他似讥非讥地笑了笑:“这点我相信父皇心里精明着呢,不会上当。”

姬十二的身份之复杂,可谓史无前例!

有人羡慕有人妒忌,更有人恨,可不管你对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在他羽翼未丰之时你未能消灭他,如今他翅膀硬了,实力丰满,你想除掉或消灭他就更难了。

当然,于姬非晚和庞家而言,这完全是庆隆帝为了讨好轩辕黛而搞出来的一笔糊涂帐,不然哪里又弄到如今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局面。

提到姬十二,难免会想到顾还卿,姬非晚心里满不是滋味,连脸上的神情都阴霾了几分。

陈煊默了默,还是说道:“如此最好,凭主子和他以前的交情,他约摸会站在主子这一边。”

“交情?”姬非晚扯唇轻笑,颇有些自嘲:“但愿吧,他站不站我这边无所谓,大越是大越,沧月是沧月,泾渭分明才好。”因为顾还卿,姬十二早不和他讲交情了。

“王爷他不会想……”陈祺硬着头皮道:“沧月的庆王,这个……他和轩辕王毕竟是亲兄弟……轩辕王不会想扶持他……”

“你想太多了,庆王虽名扬迦南岛,但他在大越无根无基,何况姬十二又成了沧月的太子,大臣们不会傻的去捧他上位的。”姬非晚把玩着茶盖,冷静地道:“而且莫影是正宗入了轩辕皇族谱的,他只姓轩辕不姓姬,不比姬十二。”

姬十二是一肩担两姓,既姓姬来又姓轩辕,而莫影则不同,庆隆帝对这个遗落民间的皇子有愧,再加上轩辕黛的坚持,莫影是完完全全属于轩辕族的王爷——轩辕影。

真正说起来,他比姬十二更有理由继承轩辕黛的一切。

只可惜姬十二打小便被当做轩辕族的储君培养着,而且他又打下了夜焰,为沧月复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深得轩辕族上下的拥戴,地位不可能被动摇。

陈祺舒了口气:“只要轩辕王爷不插手此事,这太子之位早晚是我们主子的。”

姬非晚微微一笑,眸中精光闪烁,淡淡地道:“我倒很期望和他见面,就看他敢不敢回大越了。”

但他又立刻笑着补充:“太子薨,皇后殁,想来他即便再不愿意也要回吧,真是令人万分期待啊!”

望着他脸上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陈祺和陈煊面面相觑。

七月初,顾还卿征询了女皇陛下的意见,与何以春等人定下宫宴的日子。

但是,正当他们为宫宴挖空心思之际,大越方却噩耗频传——

先是太子姬睿薨逝,这位爷身染花柳重症,虽有太医尽力救治,但也只是多拖了数月,仍争不过老天。

其次就是庞皇后殡天,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争强好胜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最终也未能争过命,算计过谁……有说庞皇后是因太子之子伤心过度而亡,也有说是自缢身亡……

再其次便是庆隆帝老来丧妻丧子,悲痛过度,以至于龙体有恙,病情还蛮严重的……

太子姬睿薨在意料之中,庞皇后殁却在意料之外,而庆隆帝……额,顾还卿回头看看保养的宛若美少妇,肌肤还光滑细嫩的轩辕黛,再想想病歪歪的庆隆帝,实在无法把两人联系在一块……

总而言之,计划赶不上变化,沧月的一切都因为大越的事打乱了步调。

庆隆帝下了密旨,命姬十二夫妇和莫影速回大越!而沧月方也要派使团到大越吊唁。

事发突然,庆王的选妃宴只能取消。

莫影着实松了一口气,虽说这有些不孝,但好歹比他和莫风偷跑回迦南岛强,去大越侍疾和奔丧,总比眼睁睁地看着顾还卿替他选老婆人道。

大越的时局也因太子的薨而带来了改变,说是重新洗牌也不为过,原本不被人看好的三皇子姬非晚在岳家的鼎力相助下,被推至风口浪尖,立为储君的呼声渐高。

而原本默默无闻的八皇子和九皇子等人也有大臣拥戴,至于之前一直强大的庞家却因为失了扶持之人,甚至连庞皇后都失了,马前失蹄则显得有些一撅不振。

庆隆帝正是担心这几方争储的力量使得朝局动荡,动摇了国之根本,这才下密旨命姬十二回来坐镇。

顾还卿也是醉了,她真不喜欢大越,尽管那里有轩辕王府,可那里纷争频出,人心叵测,各方势力没有一刻不是在争权夺利,到处都是看不见的硝烟,不若在沧月的日子,单纯的叫人以为在度假。

但,谁叫她嫁给了姬十二这个扯七杂八,身份也乱七八糟的男人,嫁鸡随鸡,她也只好跟着他“满山跑”了。

难免埋怨姬十二:“你说你的身份就不能简单点吗,害得我和孩子要跟着你到处东奔西走,就没见消停过一刻。”

“那是因为你旺夫。”姬十二觑着她,不疾不徐地道。

那时众人都忙着收拾行李,杏雨和雪柳等人忙的脚不沾地,顾还卿正在收拾自己的一些体己用品,都是些比较隐私的个人用品,外人都不在跟前,连无伤和无痕都不在,除了姬十二。

姬十二在帮她收拾,该封起来的封起来,该用油皮包起来的要包妥当。

“……旺夫?!”

“嗯呐!”姬十二放下手里的东西,煞有介事抱住她,一本正经地道:“你看看你未嫁我之前,我是什么光景,再对比嫁我之后,我又是什么模样,你仔细想想,不是你的功劳是什么。”

顾还卿顿时黑线万年:“这么说来,还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姬十二墨眸大睁的样子比她还无辜:“你未嫁我之前,我只想保住一条小命,我娘也只盼望我能平安的活着,满世界的帮我寻找能合功之人,她那时候的重心也没有想当皇帝,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能多活几日,我能娶妻生子于她而言都是奢望。”

顾还卿用力瞪近在咫尺的容颜,恨不得把他的脸皮瞪出一个洞来,看他的脸皮是用什么做的。

姬十二亲昵的贴近她红润而柔嫩的唇瓣,痞痞坏坏地笑,漂亮而精致的眉眼弯弯若月:“可你看,自打认识了你,我和我娘所有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于是,我娘不用再围着我转;于是,她有了闲心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于是,就有了她今日的成就;于是,我的身份就变得这么巨复杂了。”

“我也不想的啊……”他亲了她两口,似真非假的叹气:“都怪你,若非你这么旺,我顶天了也就是个闲散王爷,闲暇时打理打理沧海宫,每日斗鸡走狗,吃喝玩乐,过点纸醉金迷的生活,多舒坦呀!何苦像今日这般,又是王爷又是太子的,几个重担都快把我压垮了。”

“你还我风平浪静的日子来。”他顺着她尖俏的下巴,一直亲到她洁白香馥的玉颈:“你说,我不怪你我怪谁?”

顾还卿咬唇,更想咬的是他!

她哼了哼,斜睨着他一脸沉醉的模样,不阴不阳地道:“要不你也来个休妻,给封休书我,我去旺别人,你也好逍遥自在的过你声色犬马的生活。”

本是一句玩笑话,姬十二的墨眸却陡然一眯,接着用力箍紧了她的纤腰:“你想得美,都给我生儿育女了,你还想着旺别人!说,你心里还想着旺谁?”

莫怪他小气,但凡顾还卿说这样的话的时候,以前他脑子里会冒出宫少陵,后来就会冒出莫影,然而不管是哪个男人,都足够让他打翻陈年老醋,心里酸的泡泡咕嘟咕嘟直响。

他那副慎重其事的样子让顾还卿觉得他真是听风就是雨,忍不住想踹他:“神经,你说我想旺谁?是你自己嫌我旺的,顺你的意不好吗?”

姬十二垂眸盯着她,眸色几转,伸手抚着她水嫩的桃腮沉吟不语。

一看他那酸溜溜的样,顾还卿就知道他老毛病犯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拿话刺他:“其实我们也可以学姬琉璃与周驸马,来个和离……”

“啪!”她的俏臀挨了不轻不重一记。

顾还卿顿时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姬十二,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再敢提那两个字,看我不把你屁股打肿!”姬十二本就在吃醋,听了这话比她还生气:“而且我还要把你的裤子扒下来打,打得你求饶,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流氓!”顾还卿气的脸色涨红,伸手就推他:“反了天了你,敢打我!打就打,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自是没有推开,姬十二更加用力的把她搂到怀里,贴着自己贴的紧紧的,十分气闷地望着她,闷闷地说道:“好端端的,谁叫你动不动就提休书啊,和离的,仿佛一点都不在乎我似的,我听着难受死了!”

“难受你就揍我屁股?”顾还卿觉得他不可理喻,她都为人母了,又不是小孩子。

“那我替你揉揉。”姬十二手往下滑,顾还卿连忙攫住他的手,还生他的气,姬十二却火上浇油地道:“约摸是最近揍无伤揍惯了,没想到是你的尊臀,还以为是无伤呢,一时手痒,你原谅我吧。”

他也真是作死,不添上这句还好,一添上顾还卿更气了:“原谅你个屁,我又不是你儿子。”

“原谅我吧,你也有不对,好好的说那些话惹我生气,我心都碎成八九瓣了。”

“明明是你先提的,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姬十二整个人都幽幽的,语气也幽幽:“那些话能开玩笑吗,你不知道有多伤人,你不如换把刀扎我几下,我还好受点。”

顾还卿也觉得理亏,夫妻好好的说话,结果差点闹的打起来,难怪老人家说两夫妻打架现说起,都没有由头的。但如果就这样算了,那她的屁股不白挨了一下?

再者,不给个教训他,他以后动不动像揍无伤一样揍她的屁股,那她还有脸见人吗?不找点场子回来,心里怎么也不舒坦。

说白了,她也是被姬十二宠坏了,成亲这么多年,除了在床上不知节制爱折腾她,姬十二基本对她是千依百顺,要天上月亮不敢给星星的架式,溺爱她溺爱的要死,再加上姬十二比她小,她总觉得在这场婚姻里,自己才应该是理智而成熟的那一个。

冷不丁被姬十二揍了屁股,她心理落差有点大,就不想给姬十二好脸色看。

姬十二倒不后悔给了她一巴掌,谁叫她突然说那种话伤他的心!他巴不得她能引以为戒,再也不要轻易说出这种话。

况且她的俏臀弹性绝佳,打一下倒给他心理衍生出一股难以启齿的恶趣味——脑子里浮想联翩,全是在床笫之间不能对人言说的画面,弄得他很兴奋,手心痒痒的,还想打……

当然,老虎屁股轻易是摸不得的,不把人哄好了,岂止不能碰她的尊臀,床都不会让他上,连亲都不给亲的……

“好啦,别生气了,大不了给你打回来。”顾还卿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他不许,越发抱紧她,两人跟扭麻糖一样,一个赌气一个哄。

顾还卿不让他抱:“放开我,这才成亲几年啦,还没到七年之痒呢,你就敢对我动手,要是再过几年,你不是要揍的我开花?”

天地良心,就她那身手,他敢揍的她开花?!是她揍得他脑袋瓜开花吧!

自然,这话只能放在心里,嘴里还得温柔似水的豁着哄着:“又冤枉我不是,我那也是情急,你扪着良心说,这些年我究竟对你咋样?”

顾还卿冷哼,他就接着说:“但凡有一口好吃的,我都是紧着你,生怕你饿了冻了或受了什么委屈,一年四季我的心都放在你身上,如果能,我都想打个神龛供着你,对我娘我都没这么好过。平常凡是你喜欢的,我就是绞尽脑汁也要帮你弄来,就想博你一笑!你若是病了,我比你还着急,恨不得病的那个是我,只盼着你永远这么健健康康的才好,我对你的这一片心,你要是还看不见,我都想挖出来捧到你面前,叫你看个仔细,看我是不是那样的人……”

“谁要看!”顾还卿白了他一眼:“你这叫转移话题。”

“没转移。”她挣扎的力道小了些,态度也有所软化,姬十二打蛇随棍上,立刻打横抱起她,放到一旁的美人榻上,用双腿压制着她,伏在她身上说好话:“这不是手痒,被无伤那小子带坏了吗……”

“你犯了错还怪你儿子?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没,我只是实话实说,没当爹以前,我多么斯文的一个人啦,都怪那俩小子太皮,常惹的我要揍他们的屁股,这才一时不察,错把你当成他们了,你体谅体谅我。”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俩孩子是皮,机灵古怪的,姬十二没少揍他们的小屁屁。

姬十二捧着她的脸,一下一下的轻啄着她的唇,尔后又换成绵绵密密的吻,“我承认错了,只要你不生气,随你怎么样,跪搓衣板跪算盘都成。”

他嗓音低哑,柔情无限地低喃:“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心,我不爱听你说那些分开,休妻之类的话,这是我的禁忌,说一句我都受不了……我有多宝贝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存心说那种话刺我的心,我难受……”

“我帮你揉揉,你以后不准再说那样的话,开玩笑也不成。”他讨好的去揉,顾还卿连忙推开他。

又不疼,他不轻不重的那么一下,跟打情骂俏差不多,她只是……好吧,她承认自己是矫情了,傲娇了。

姬十二在她身上察言观色的本领已至炉火纯青的地步,她眼波微转,他如何能看不出,马上就把人搂在怀里,让她坐在腿上,一只手疼爱地去揉她的小腹,轻言密语道:“是不是月信要来了,你心里烦躁。”

唉,顾还卿叹了一口气,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不语,确实被他说中了,她家亲戚要来了,又赶上这兵荒马乱的时刻,她借题发挥了。

“是我太小题大作啦。”她反手搂住他的脖子,闷在他怀里闷闷地道。

这就是雨过天晴了!姬十二松了一口气,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浓密长睫轻颤,性感的薄唇微微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怪我,明知你就这两日了,身上难受着呢,还惹你不痛快。”

顾还卿窝在他怀里不做声,宛若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子,姬十二就低下头来亲她,手也往上攀爬,目光温柔入骨的凝视着她清丽柔媚的五官,诱惑地轻声低语:“这里也又胀又痛是不是。”

顾还卿的双颊控制不住变的嫣红,手默默地握住他的手,不许他往上,姬十二抓住她的手,送至唇边爱怜的亲着。

看着她惹人怜爱的模样,他的心都快软成水了,胸腔发热发胀,抱着她如抱着珍宝,正欲说话,目光却忽地一凝,往内室的门口看去。

“卿卿……”晶莹光华的珠帘叮当一阵轻响,姬琉璃一只手撩着珠帘,人将进未进的站在珠帘边,她咬着唇,目光深深浅浅,幽幽暗暗地落在他俩身上,似踯躅,似犹豫,想后退,却又并未退出。

姬十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地启唇:“你打扰到我们……”

“琉璃你来啦!”顾还卿赶紧打断他,同时跳下他的怀抱,姬十二想把她拉回来,却被她机敏的逃开,姬十二不高兴的垂下修睫,抿紧薄唇,顾还卿只当没看到,她抚着自己发热的脸,对姬琉璃道:“是有什么事?”

姬琉璃微垂着头,怯怯的不敢看姬十二,抿了抿红唇,犹犹豫豫地嚅嚅开口:“可是十二说我打扰到……”

“没有的事。”顾还卿放在身后的手拨开姬十二想拉她的手,脸上却带着笑看着姬琉璃:“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这会也没事。”

“哦,”姬琉璃这才放下珠帘走进来,脸上也露出恬淡安静的笑容,轻声细语道:“是这样的,我刚过来的时候,在殿外遇到庆王,他叫我给你们捎个口信,慕听涛逃了。”

顾还卿顿时一怔,打她追杀慕明月那日起,她就再未见过慕听涛父子,当时慕听涛想让她放过慕明月,她恨不得将慕明月剥皮抽筋,如何肯放过她,只恨不得连慕听涛一块收拾了。

慕明月死后,由于她死的比较惨,慕云舒貌似有点受不了这个打击,莫风于是命人送他回迦南岛,并劝慕听涛离开龙浩父子,陪他的父亲一起回迦南岛。

慕听涛当时大概是绝望了,或许是忧心父亲,他真的听从莫风的建议,陪着慕云舒去了迦南岛。

但没想到他还是反悔,最终逃了。

姬十二也自她身后缓缓起身,他抬手扶住她的肩,动作极尽温柔,目光却犀利而凌厉地望着姬琉璃:“慕听涛逃了,影说的?”

姬琉璃郑重地点头。

“庆王还在殿外吗?”顾还卿往室外走去。

外面立刻有宫人回道:“回太子妃,庆王还在。”

姬十二清亮透彻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外面侍立的宫女和内侍,目露警告,宫人们吓了一跳,正要跪下谢罪,姬琉璃却抢在前头道:“十二你莫怪他们,是我命他们不许通报的。”

她极是羞涩一笑:“我以为只有卿卿在,想吓一吓她,没料到你也在……”

顾还卿扯了扯姬十二的衣袖:“算了,先问问莫影是个什么情况。”

如今聂灏北征,龙浩父子已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阳寿了。慕听涛此时出逃,也不知他抱着什么目的。

莫影倒是言简意赅,他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从顾还卿身上掠过,语气淡淡,眸色却幽幽荡荡:“他大约是不死心吧。”

一句不死心,使得姬十二的气质变得格外的凛冽冻人,嗓音也格外沁人心凉,他轻扶着顾还卿的腰,垂眸森然:“无非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寻来。”

对于慕听涛矢志不移的固执,莫风也是不胜唏嘘:“此人就是个想不开的,非要遗臭万年才肯甘心,小爷因他是莫家遗孙,已尽力在保他了,结果他不领情就算了,还倒糊了小爷一脸!真真是入了魔怔!小爷也是受够了,以后他的死活都不与小爷相干!”

“唉……”姬琉璃叹了一口气,眼波如梦,语气如丝:“其实我倒是蛮同情他的,他筹谋了那么久,布置了那么久,放弃了大好的前程,最后却功亏一篑,换了谁都意难平。”

“公主,你在同情谁呢?”莫风有些啼笑皆非的睨着她,觉得她真是吃了豹子胆,居然不怕得罪姬十二。

谁都知道,慕听涛筹谋的是谁,意难平的是谁。

在姬十二耐人寻味的目光下,姬琉璃嘟着樱桃小嘴,眨了眨柔润美眸,几分无辜几分无奈地解释:“在本公主还是个小丫鬟的时候,慕听涛还是我的主子呢,那时他并不坏啊,温文尔雅又有才气,举止优雅如谦谦君子,待卿卿又好……”她去拉顾还卿的手,并撒娇似的摇了摇:“是吧,慕听涛那时还是你哥哥,待你可好了,比对后面的慕明月都好。”

顾还卿咳了咳,很担心她被姬十二的眼刀嗖嗖嗖地扎死。

然姬琉璃不怕死,不等她岔开话题,她继续口若悬河地作死:“那时候你病了,慕听涛比谁都着急,恨不得割肉给你吃,但凡遇上你喜欢吃的东西,他也总是让给你,凡你喜欢个撒,他也总是想尽一切……”

“琉璃,你是打算留在沧月,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大越?”顾还卿若无其事的打断她滔滔不绝的絮絮叨叨。

姬琉璃张着小嘴:“……啊?我行李都收拾好了呀,我不是说过我要回大越的?”

顾还卿立刻推着她往前走:“那你快做好准备,免得启程的时候手忙脚乱。”

“……啊,不管慕听涛了吗?”姬琉璃纳闷地回头。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慕听涛他来了再说,谁知道他想干嘛,兴许人家只是想四处散散心,未必如我们猜想的这般。”

“也是……”姬琉璃将信将疑的走了。

望着姬琉璃远去的背影,顾还卿吐了一口气,回头,却见姬十二和莫风似笑非似的看着自己,而莫影却掉头看向庭院摇曳生姿的鲜花,她无语极了:“咱们也散了吧,还得收拾行李呢。”

一个慕听涛,还不足以打乱他们的行程。

顾还卿和姬十二等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之后,偌大的沧月皇宫顿时空旷下来,轩辕黛百无聊赖,一百个不习惯,于是对何以春发牢骚:“早知道便把无伤和无痕留下来,有我们在,也能照顾好他们哥俩,省得跟着他们的爹娘一路舟车劳顿,活受罪。”

何以春知道女皇是寂寞了,刚刚享受到含饴弄孙的乐趣,陡然俩孩子就不在身边,连儿子媳妇都不在,那滋味肯定不好受,便笑着道:“两位小皇孙打在娘胎便跟着太子和太子妃到处跑,大约是习惯了,陛下不用替他们担心,皇孙壮实着呢。”

轩辕黛想想也是笑,微微叹了一口气:“也是,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快乐,无论是从东跑到西,还是从南跑到北,累是累点,却着实让人眼热。”

“谁说不是呢。”何以春也笑,姬十二虽然称不上是个稳重的老子,也做不得严父,但维护起妻子儿女却是不遗余力,又胜在贴心和小意,把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

轩辕黛便若有所失:“可朕很想孙子啊,没他们在耳边叽叽喳喳,咿咿呀呀的,这宫中都像少了什么,往常我一下朝,俩孩子便争先恐后要我抱,每每看到他们,我百病俱消,什么累都没有了。”

小孩子肉乎乎的小身子多软,抱在怀里让人心头发软,再听他们可笑的童言稚语,可爱的让人恨不得抱着他们亲个不停,这才几日,轩辕黛觉得已经离不开那一对小娃娃了。

何以春眼珠一转,便以玩笑地口吻道:“女皇陛下还很年轻啊,前儿个冬暖她们还笑言要帮陛下招皇夫呢,陛下何不顺应民意。”

轩辕黛顿时失笑:“朕再年轻也年逾半百了,更生不出娃娃了,就不祸害他人,当积德了。”

“可若有人心甘情愿被陛下祸害呢?”何以春大胆接茬。

轩辕黛顿了顿,淡淡地道:“你不说我倒忘了一事,影儿的事暂时放下,小暮不是还在吗,咱们不若给他选个妻子吧。”

“……”何以春顿时泪流,心里默默地对秋迟暮说,师弟,师姐对不起你!本以为可以帮你一把,谁知反成了幕后推手……

秋侯爷虽然修道,但他的侯府却不像道观那么宁静而致远,反倒是亭台楼阁,水榭花台,风吹柳动,一草一木都错落有致,别有风情,看的姚珍芳目不暇接。

心说秋侯爷还真是风雅啊,把府邸布置的这么雅致漂亮,很让人眼馋呢!

她收回左顾右盼的目光,轻轻拉了拉江柔柔的衣袖,小声而娇俏地道:“我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江柔柔目不斜视,挺直脊背端视前方,只两片嘴皮子微翕:“当然,你不是下定决心要报秋侯爷的救命之恩吗,那就不能光说不练,得下真功夫。”

“嗯,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我还是晓得的。”姚珍芳握紧小拳头,目光坚定不移的能感天动地:“为报秋侯爷的大恩,我愿为他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就省了,想为侯爷当牛做马的人多着呢,又不差你一个。”江柔柔十分淡定的继续忽悠:“你只要抱准你原来的心思就够了。”

姚珍芳不禁一愣:“我原来是什么心思?”

“以身相许啊,你以前不是天天嚷着要对秋侯爷以身相许,好报他的救命之恩吗?”

“……”姚珍芳顿时羞红了小脸,半举着丝帕掩着脸儿,羞答答地扭着小腰儿道:“柔柔姐,你净是笑话人家,人家不依啦!”

江柔柔僵着个脸,无语望天。

“那你是不想咯?”

姚珍芳低头搅着手帕儿,扭扭捏捏,害羞地嘟囔:“那……之前人家是说的好玩的啦!”

“哦,明白。”江柔柔面无表情地转身。

“柔柔姐你干嘛?”姚珍芳慌忙拉她。

“回去啊!”江柔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不是说你以前是说的好玩的吗,那既然你不想对侯爷以身相许,我们就只好回去咯。”

“……哎呀!人家……人家……人家哪有这样说嘛!”姚珍芳跺着脚,急的一连几个人家,手却紧紧抓住江柔柔的手腕不放。

“难不成我听错了?”江柔柔斜睇着她。

“……”

过了好一会,姚珍芳才吭吭哧哧地蚊子哼哼:“没有啦,柔柔姐你没有听错啦……”

“那究竟是怎样?”江柔柔认真地看着她,语气是空前的严肃:“我告诉你,如果你意志不坚定,咱俩转头就走,权当这事没发生过,左右你生的漂亮,随便找一户好人家嫁了,这一辈子安安生生的相夫教子,也不枉侯爷当初救你一场。倘若你……”

她话未说完,便被姚珍芳打断:“柔柔姐,我不要嫁人!”

她仰起白皙的脸蛋,咬了咬唇,很是坚定地迎着江柔柔温凉的目光:“柔柔姐,我不要随随便便嫁人,我没有说着好玩,从被侯爷救下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想随侍在他左右,这辈子生是侯爷的人,死是侯爷的鬼!”

她垂下头,语气有些悲凉:“当然,你们也许会笑话我,笑话我好高骛远,侯爷何许人也,岂是我这等卑微之人能攀上的……”

“没有。”江柔柔淡淡地道:“你想太多了。”

“我知道,”姚珍芳垂头抚着她的手腕,低低地道:“你们都对我很好,并没有歧视我,只是……”

“没有可是,珍芳,我再说一次,如果你有半分犹豫,那们我们立刻回头,你也知道,对侯爷有心思的女子何止你,整个沧月不说成千上万,至少成百上千,但你看侯爷动心过吗?所以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或者裹足不前,抑或稍稍有点打退堂鼓,那咱们都不必多余其事的来这一趟。”

“我决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更不会前怕狼后怕虎。”

姚珍芳主动拉着江柔柔往前走,步伐是那么的义无反顾:“我也知道侯爷心有所属,可,可我目标不大……我就想着,即使他看不见我,觉得我微不足道,但只要能常常看见他,离他近一点,叫我做什么都成!”

“真的,柔柔姐,我就是这么想的。”她侧目看着江柔柔,弯了弯唇,柔柔一笑:“老话说,烈女怕缠郎,反之也亦然吧,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呢!”

江柔柔目光有些复杂地落在她清丽可人的脸上:“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倘若连你都没有,那……”

“是因为我有几分像女皇陛下吗?”

望着姚珍芳真诚无伪,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江柔柔只能摸了摸她的头,叹气:“你能明白最好,我们也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

“没有可是,我很高兴自己长的像女皇陛下。”姚珍芳笑得异常勇敢:“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及女皇陛下一成的风采,更配不上侯爷,光提起他我都会自惭形秽,连给侯爷提鞋都不配……可我愿意……”

她有些语无论次,攀着江柔柔手腕的手指用力至发白:“我愿意试一试,就算只是……个替身,我也想试一试,柔柔姐,我不后悔,决不!你信我……”

江柔柔放在她头上的手顿了顿,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正要点头,前面忽然传来一道温润而不悦的嗓音:“江柔柔,你整日闲的没事做,又跑来我府邸干什么?”

姚珍芳身子一震,如遭雷亟,而江柔柔却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换上令人皮痒的微笑。

她望向声音的来源,非常恭敬地道:“师叔,师侄给您送炉鼎来啦!”

“……”姚珍芳。

秋迟暮一身青衣,衣袂飘然地站在月江亭,姿态出尘脱俗,他眯眸看着江柔柔与她身边的女子,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讳莫如深。

轩辕黛在批折子,何以春和易冬暖陪着她,一左一右坐于御案旁,在看折子。

轩辕黛转了转手中的朱笔,漫不经心地道:“这次咱们双管齐下,小暮那想必没问题了吧?”

何以春把手中的折子递给她,不慌不忙地启唇:“难说,以往咱们施的计还少吗,只差把头都想破了,他还不是见招拆招,就没见他落败过。”

易冬暖道:“我都有点灰心了。”

“那怎么行?”轩辕黛搁下御笔,把折子全扔给易冬暖:“你来吧,我看的脑袋发胀,眼睛发晕,这些大臣怎么回事?不拽文会死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非得写的跟绕口令似的,咬文嚼字的费老劲了,真想暴揍他们一顿。”

易冬暖无语极了,看着眼前堆得跟小山一样的折子,她也愁——这种国家大事,关乎着百姓生计,件件都须得慎重其事,稍有马虎便失之千里,她感觉责任重大。

“陛下,这是您的事儿,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您说您……”

“我不过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以为我想当这个皇帝啊。”轩辕黛比她还多怨言:“想想我以前做沧海宫的宫主,多快活,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发号施令,闲时养养花,打打架,今儿游江南,明儿去江东,逍遥自在的跟一尾鱼似的,哪像现在,唉!”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揉着额头:“我看我还是赶紧传位给十二吧,这皇帝做的我真是惆怅无比啊。”

“噗哧!”何以春忍俊不禁:“陛下您还是甭异想天开了,就十二,他恐怕比您还不想批折子。”

想想自己儿子的德性,轩辕黛也是无语凝噎,姬十二比她还懒怠,上个早朝都经常告假,而且想一出是一出,太随性,实在不适合当皇帝。

“不要紧,还有太子妃。”易冬暖说道,太子是不靠谱,太子妃挺靠谱的。

“嗯,卿卿会押着十二批折子的。”轩辕黛聊以安慰,嘴角含笑。

三人正在闲话,内侍来报,秋侯爷来了。

轩辕黛眼前一亮,指着易冬暖面前的折子山,高兴地说:“小暮来了,太好了,叫他批完折子再走。”

“……”众人。

易冬暖小声地提醒她:“陛下,师弟恐怕是为你送他炉鼎的事来的,您不要高兴过早。”

何以春也小声地自言自语:“其实叫我说,陛下完全可以收了小暮,至少批折子方便。”

“……”轩辕黛瞪眼,她收个皇夫,居然只是为了批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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