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水巷西瓜田暖棚内。
闻离拿着竹竿走两步挑两下叶子,翠绿衣裳的西瓜躲在大片的西瓜叶子后面,像个跟她躲猫猫的孩子似的。
闻离每发现一个,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一分。
许会已经成功入股花满楼了,顶替钱芳芳成为二掌柜。有个自己的人在,闻离在花满楼呼吸的时候,觉得空气都顺畅了起来。
眼下已经那么多西瓜可以采摘了,到时候捧着大半个西瓜去花满楼看骆晚舟跳舞,看许广白耍猴,日子岂不是别提多少爽歪歪了。
潘若昀走在每个暖棚的最前头,判断瓜的成熟度指挥村民干活。
那些村民脸上也同样乐呵呵的,看到闻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闻小姐。”有村民喊她,她一抬头,几乎每人手里捧着一个大西瓜朝她招摇。脸上因为长年在田里劳作的缘故,皮肤晒得黝黑。就因为如此,笑起来的时候显得牙齿更加白了。
“行行行,别举了。”闻离口是心非地朝她们嫌弃道。
她跟着说:“往后每天卖掉的收成都回来给你发钱!你们记得乖乖在家等我啊。除非以后生意太好了实在忙不过来,等你们口袋里也有钱了,我们再考虑一个月一发。这第一批瓜啊,我们就每天发一次钱。”
“好,”有一男人声音喊道:“发了钱我就给我家婆娘去做身衣裳。要最贵,最漂亮的。”
马上有人应声:“就准你在你家夫人面前做好相公啊。我也给我夫人做一身,比你家的还贵还好看。”
“还有我还有我。”
有妇人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我要给我家相公也做一身。我们俩到时候一块穿得花里胡哨,郎才女貌。”
“方大花,你到底会不会形容啊。花里胡哨那不是不伦不类吗?你还郎才女貌。”
“哎呀,别计较这些,我们又不是读书人。花里胡哨怎么了,不伦不类怎么了,我们甘水巷的走出去,就是郎俊女美,就是自豪!”
闻离听着他们的话,想起来这一切也不过几个月的光景。
贫穷落魄的甘水巷,好吃懒做自怨自艾尽搞些旁门左道的甘水巷村民,如今也养成了现在这般自食其力,奋发图强的性子。
每一个人都有很努力在生活。不再自暴自弃,每天都在伸手拥抱美好的生活。
闻离:“嗨嗨嗨,大家听我说。看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兴奋要做衣服,你们可知道我们扶摇潘家?江南来的布坊掌柜,人家做衣服的那个面料啊,金丝银线,别提多珍贵了。”
“你们不是一个个都喊着要最好的吗,不如我改天把掌柜的叫来咱甘水巷,亲自给你们量体裁衣,如何?”
“金丝银线啊?!”甘水巷村民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
有人没忍住问:“是像闻小姐身上穿得那么好看的衣服吗?”
我身上穿的好看吗?
闻离低头看了眼自己。
说实话,因为要在甘水巷下地的缘故,她已经弃了很多原主留下了的漏风布料,都以简单方便为主。不过哪怕如此,闻家的衣服用料应该也是极好。
最主要的是,甘水巷的村民大多连村子都没有出过,他们只听说过闻家大小姐是这离安城最尊贵的女人,自然也会觉得她身上的所有一切东西都是最好的。
闻离沉思了没一会儿,点点头向他们答疑解惑道。
“那是自然,潘家的布料都是江南来的上等贡品,比我身上穿得还要金贵些许。不仅如此哦,潘家大小姐,可是俺的好姐妹,我到时候让她给大伙友情价!绝对比扶摇那些公子小姐啊,拿到的价格要更便宜!”
众人自然是心里一喜。
听到好姐妹,有人想起来,“是不是上次来我们甘水巷踏青的那三位小姐之一?我记得其中有一个女子眉眼和潘老爷长得有些许像。那位女子夫君的脸,是不是比我们家的小黑还要黑?”
闻离:“……”
她怎么忘了这茬了。
潘安是潘若昀的侄女儿。这些村民每日和潘若昀呆在一块的时间比她还要多,怕是把他的家底都给摸清了。
尤其是,啊啊啊啊啊,她要死了。
潘安特意瞒着家里马志满的事,理由是要维护马志满男人的自尊。
如今连甘水巷的村民都知道了,这群人当中只要有一个知道,不出半天,全村都会传遍。全村都知道了,潘若昀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潘若昀都知道了,他又每周去找他哥也就是潘安的父亲喝茶。
水果大户,种田的潘叔同甘水巷的村民一样,又都是大嘴巴。
她可真是个猪队友啊。
每一次他们说要做衣服,她都会热情地介绍一遍潘安。天知道自己已经同他们说过多少次潘家了。又天知道,他们整日和潘叔待在一起,又知道多少潘家的事。
怕是比自己还要了解清楚吧。
亏她还跟个笨蛋一样……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潘若昀,企图从他身上看到最后一丝希望。
结果对方毫无反应地略过她,转棚的时候说了一句,“那个男人,不肯入赘,倒是和我一样,很有骨性。”
闻离:“……”
潘叔你这样说不好哦。你这样就相当于把全离安城入赘的男人都给得罪了。
尤其是我家还有一位哦。
不过看潘叔这个态度,潘安那边她倒不用担心了。
潘叔态度基本上也代表了潘安父亲的态度。
歪打正着,两人正是合适。
一个不愿意入赘,一个家里不喜欢入赘的男人。
闻离正想着要赶回扶摇同潘安说这件事情,落儿匆匆忙跟着小李驾马过来。
“小姐你快回去,老爷让你赶紧回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闻离看着落儿一路从甘水巷外跑进来,气都顺不匀称。她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后背:“你慢慢说话。”
“御史大夫,御史中丞,还有什么太尉,各家经商的老爷,闻家一时间来了好多人,都是来找你的。”
御史大夫程大人她知道,程若鱼他爹嘛。
就是那天在扶摇仓库里同他吵架的公子哥。
她也没得罪他儿子吧,顶多就是说了几句知己话。
难道因为自己提到家道中落,变故,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他们觉得不吉利,要讨伐自己吗?
不应该啊。
闻离护家人心切,一人做事一人当。
她抓了落儿的手往回赶,一边问她,“你大致上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吗?与我有和交集?”
“奴婢不知。”落儿木讷地摇了摇头,不过她的眼睛很快就亮了起来,“你可以问问阿念姐姐,阿念姐姐今日也来了。老爷怕我做事不沉稳,特地让阿念姐姐陪我一块来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