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握着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安慰的拍了两下:“竹君,不要难过,我已自断经脉,消散了几千年修行的仙力,这就要陪如霜去了,我已经活不过今日,只希望在临死之时,你能答应我,完成自己的使命。”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答应你,先生,我答应你,即使要面对最爱之人的死亡,我也答应你,一定会完成自己的任务。”一天之内,就要我失去先生如霜两人,要不是还有子砚和若竹,我真恨不得陪着他们一起死去。
他握着我的手,欣慰的长叹道:“竹君,我知道,这对你来说,真的很难,我并不想为难你,可是,我又不忍心见到人间陷入灾劫,我欠如霜的,现在就去还她,可是,我欠你的,却不知何日能还。”
语音渐低,说完这些话以后,他似乎完成了在人间所有的眷恋,慢慢的倒在了如霜的身上,就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倾然坍塌,他们的手还在紧紧相握。
他们都换上最干净的衣衫,将头发梳理整齐,清爽洁净的样子就象是手牵手要一起出门。
我跌坐在地上,心里已经悲痛到麻木,竟然开始不再有任何感觉。
一个白色的人影静静的停在他的床前,我睁开泪眼看过去,是霜公主,她的脸上挂着泪痕,双眸迷离,神情凄婉的象个一个迷路的精灵,她是何时进来的,我竟然没有发现,或许,她本来就一直在这里,只是却不愿意现身。
她轻轻的走上前去,温柔的抚摸着先生和如霜的脸颊:“你们是如此恩爱,生死与共,我又怎么能不完成你们的心愿呢?从此以后,你们就做一对凡人吧,你们会老,会生病,会死,但是,你们会厮守这一生,这本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但是现在,我却愿意把这个愿望送给你们。”
说完,她从怀中珍重的掏出两枚金丹,一阵奇异的清香袭来,她慢慢的将那两枚金丹分别放入先生和如霜的嘴里,我好象预感到了一些事情,但是又无比惊讶的问道:“这是什么?”
霜公主做梦一样的笑了一下,只是她的笑容,却让人望之断肠:“这是还魂丹,普天之下,只有这么两颗,是父王和母后特意为我和萧炼制的,只待萧下凡救世的使命一完成,服下此丹,我们就会完成心愿,变成一对凡人。没有一丝武功,没有一丝仙法,只是最平常最普通的凡人。”
“可是,你却把这枚得之不易的还魂丹给了如霜。”我看着霜公主,她竟然牺牲了自己的爱情,成全了别人。
她在微笑:“萧经常说我,我总是做错事,只希望这一次,没有做错,他们会做一对凡人,会找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种一点田,养一点小鸡小鸭,一个做画,一个抚琴,就象人间的那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至少,我这个神仙就会羡慕他们,但是,我会永远祝福他们。”
“公主。。。,你竟然会把自己的愿望送与别人,你。。。”我的声音哽咽难言,虽然元帅和如霜可以重新做一对凡人,但是她必须舍弃一生的幸福,我倒底是该高兴,还是该流泪,为什么世事,总是这样不能两全。
“我和他相爱过,我们渡过了许多恩爱的岁月,但是他和如霜,却一起经历了许多次生生死死,如霜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经超越了我,他们必须在一起,哪怕只有今生今世。”她坚定的说道,眼中流转着无限的勇气,没有一丝后悔。
“那你呢?”我全部的担心又倾注在她的身上,她本就是一个应该倍受宠爱的女子。
“我会带着对他的思念,永远的留在天宫里。”说完后,她对着先生和如霜的身体挥了一挥衣袖,他们的身体突然结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霜,洁白的恍若一层仙衣。他们的容貌在晶莹的寒冰之下,看上去竟然栩栩如生。
霜公主说道:“我会送他们回雾芷山,那里真的很美,最适合他们居住。”
看到我充满惊惶和心痛的眼睛,她对我笑了一下:“竹君,你和如霜一样,是让我心折的女子,你们的故事已经传遍了天宫,每个人都很尊敬你。”
我摇摇头,我想我已经没有再回天宫的那一天,即使天宫的仙人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故事,那又如何,天宫里再也没有萧,没有如霜,也没有竹君了。
她却象是洞悉了我的心事,道:“等你的宝宝生下来,就带着孩子去雾芷山看望他们,我保证你们还会再相聚的。”说完后,他们三个的身影同时不见了,军帐里突然变得空洞落寞,只留下了一个喜忧参半的我。
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些焦急等待消息的人,子砚一把握着我的手,问道:“元帅跟你说了什么,他还好吗?”说着,他看到屋里人去楼空,不禁大惊失色,双手微微一颤。
我脸色苍白,眼中却没有泪水,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些关心元帅的人们,说道:“是霜公主救了他们,他们此时已经离开了,以后的日子,他们的生活里不再有战争,不再有杀戮,不再有兄弟的惨死,他们会象普通人一样生活。”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神仙,总是会创造一些奇异的事情让凡人感到不可思议,就象死人也能复活。
可是神仙的感情,却又和凡人没有什么两样,一样是那么无奈,那么伤痛。
我有时候在想,爱情,倒底值不值得拿命去搏,只是如霜在死去的那一刻,一定不曾想到得与失,她只是深深知道,他的命,比自己的重要,他的幸福,比自己的幸福重要。他能与心爱的人重逢,她就如同自己得到爱情一样开心如狂。这就是爱得痴狂的如霜,可是,最终,她却得到了先生的真爱,也许没有任何人,可以抗拒这样的爱。
我握紧子砚的手,充满渴盼的说道:“我们回家吧。”
子砚深深的点点头,他的怀抱温暖的象个港湾:“竹君,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