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跟孙绍祖达成交易,以五千两银子的价位将贾迎春许给了孙绍祖。贾赦这几日一直为此事心虚,不敢去见贾母。但是迎春的庚帖又握在贾母手里,可把他愁得,饭都少吃了两碗,天天窝在书房里面想办法,怎么才能将迎春的庚帖弄到手。连他最爱的丫头的少摸了几把,胡须扯断了不知多少根,眼看最后的交换庚帖的期限就快到了,他这里还不知道怎么跟贾母开口呢。
贾政进来的时候,贾赦正搂着一个十三四岁的俏丫鬟强着要亲嘴。贾政在门口轻咳了一声,贾赦望门口一看,尴尬的放开了俏丫鬟,那小丫鬟机灵的顺着墙跟溜了出去。
贾赦整了整被丫鬟挣扎弄乱了的衣裳,强作面皮道:“你怎么过来了?”
贾政最是看不惯贾赦这样,但是长兄如父,他也不能像训斥宝玉那样训斥贾赦;看贾赦脸色灰暗,脸颊潮红,眼下带青,俨然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架势,劝道:“大哥得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好了,好了,用得你说,我是你大哥,不用在我面前摆你的官老爷架子。有事快说,没事,我要歇息了。”贾赦不耐烦的摆摆手。
“罢了。”贾政里面暗叹,便将二房要搬出正房,还给大房的事说了出来。
“真的?”贾赦两只平时半睁不睁无神的眼睛顿时“噌”的一下亮了,马上又狐疑的看向贾政,“老太太能同意,老二,你别又哄得哥哥白高兴一场。”
看大哥这样,贾政心里也不由心酸,“大哥你放心。这事正是经过母亲同意的。”
“那敢情好。”贾赦这下才欢喜起来,“我这就叫你大嫂收拾东西准备搬家。”说着就要唤人进来。
贾政连忙拉住他,“大哥别急。选个黄道吉日搬家才是。”
“可不是,我欢喜糊涂了。”贾赦在屋子里转了转。眼珠一转,装着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正好二弟你今日来了,大哥有件喜事要告诉你。我给你迎春侄女相看了一家儿郎,正准备换了庚帖,再加上这事。可不就是双喜临门了。你将这事告诉老太太,让她高兴高兴。顺便将迎丫头的庚帖给哥哥送过来。”贾赦自己可不敢上门,怕贾母一问,便露馅。想打发贾政去给他要庚帖,若能要来可就省了他不少事。
“恭喜大哥,这倒是件喜事。只是这件喜事还是得你亲自跟母亲说,小弟去却是不妥当。”贾政这人一向迂腐,如何肯做这事。
贾赦也没完全指望他。也就试一试,如今看行不通,只得自己再想办法。
送走贾政,贾赦换了件衣服才去了贾母房里,这事以前可不敢跟贾母说。但是如今他都要入住正房了,想来老太太不会驳了他这点面子才是。
“孙绍祖?是哪家的孩子?”贾母有些疑惑,她以为贾赦今日来是为了说大房搬入正房的事,却不知竟然说的是迎春的婚事,今儿可都赶上了。前头宝玉才提了一个人,现在贾赦这做父亲的也相看了一人,她得好好问问,看哪个后生更好一些,贾母心中打定主意。
贾赦笑了笑,“是世家子侄,如今在兵部任指挥一职,倒也是前途无量,门当户对,错不了的。”
贾母皱了皱眉头,她这个儿子如何不靠谱,她心里有数,他真的会真心的给迎春找一个好婆家?她心里持怀疑态度。贾赦这态度一看就含糊了事,再看宝玉前头给迎丫头寻的那门亲事,可是从男方的人品到男方的老娘都打听清楚了。宝玉可比她这大儿子靠谱多了,两门亲事比较起来,宝玉寻的那个亲事似乎更好一些。只是贾赦毕竟是迎春的亲生父亲,她也不能太驳他的体面。
“你先别急着交换庚帖,这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俗话说是女儿家第二次投胎,可轻忽不得,还是打听得仔细一些为好。”
贾赦见贾母不答应,正要再劝几句。便听见门帘响声,宝玉掀帘子走了进来,他刚回书房,还没坐热乎。就听说贾赦过来贾母这里,连忙放下手里的事,赶了过来,在门口已经听了好一会儿,见贾母虽然没答应,却也有考虑的意味,就赶紧进来了。
“老祖宗,刚才你跟大伯在说什么?我进来的时候依稀听到你们在说二姐姐?”宝玉明明知道贾赦今日来的目的,却故意这样问话。先前他虽然提供了一门合适的亲事给贾母参考,但是贾赦毕竟是贾迎春的亲生父亲,贾母不得不考虑这一点。以防贾母被贾赦说动,他还是需要先打断贾赦的话,再慢慢设法。
贾赦本来对贾母一心高待二房不满,他是长子,由他承爵,可是正房却由二房住了,这件事情不知道被他的那些朋友拿出来说了多少次,丢了多少次面子,他都死死咬牙认了。都说做娘的偏心,但是偏心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得不寒心,如今虽说正房将还给大房,但是现在他少不了要开始为自己打算起来。
不然等老母去了,她留下的还不归了宝玉这个小子,贾赦只觉得心里酸涩,心里对宝玉也热络不起来,但是在贾母面前他还是要给宝玉面子的,“我正在跟老祖宗说一件喜事呢!我亲自给你二姐姐定了一户婆家,是世家子侄,人品相貌都是不错的。”
“哦,不知道侄儿认不认识?人品怎样?家世可好?大伯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也是我这做弟弟的对姐姐的一份心意。”宝玉接口道。
贾赦道:“那人姓孙名绍祖,他们孙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宁荣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世交。孙绍祖现袭指挥之职,在兵部候缺题升。如今也不过二十许,真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宝玉你就该多结交此等人物才是。”贾赦不知为何对面前才十几岁的少年侄儿内心深处有一股畏惧,宝玉这样问话,按理说他完全可以不理会,却不知为何在宝玉幽深的目光下,忍不住回答了。只是到了最后,长辈的自尊作祟,忍不住又敲打宝玉一句。
待贾赦停了嘴,宝玉才假装想了半日的想起一人,然后大惊道:“大伯,你可是被蒙蔽了。我听说那孙绍祖可不是个好东西呢!”
“宝玉可不要瞎说。”贾赦一怔,他如今可收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呢!前儿买丫头字画都得七七八八了。这亲事可不能毁了,不然他到哪里找银子赔给孙绍祖去。因而笑道:“宝玉,你还小,哪里知道这些的,这孙绍祖可是经过我多方相看才给你二姐姐定下的。难不成我做父亲的还能害了她不成?”
说完也不待宝玉多说,便跟贾母告辞匆匆忙忙走了。
贾赦如此态度,哪能不让人怀疑,但是在孙子面前,也不能太落已经承爵的大儿的面子,贾母想了想道:“宝玉,你大伯是迎丫头的亲生父亲,想来不会害她。你是迎丫头的弟弟,关心一下姐姐,也是再好不过的。你二姐姐也是个没用的,只能让你这做弟弟的多为她操心了。”
宝玉如何不明白贾母的意思,这事他本来就要插手的,连忙答应下来。
贾母心里欣慰,她这孙儿自小性子冷清,自黛玉嫁过来才渐渐好起来,现在也知道心疼姐妹了,也不枉她疼两个玉一场。
且说宝玉出了贾母的院子,先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会黛玉刚处理完院子里面的事务,歇口气,正在饮茶。见宝玉进来,连忙迎了上来。
宝玉见黛玉穿着大红遍地锦五彩妆通绣褙子,下面配了蝶恋缎子袍,面颊红润,生机勃勃,只是额发却是有丝潮湿,忙问,“可累着了?哪里还需要你出来接我,把头发擦干了才是。”说着套出手帕在黛玉的额头上轻轻印了几下。
“我呆会还得出去,中饭就不用等我了。”宝玉握着黛玉的手进了屋子,黛玉指挥着小丫头打水给宝玉洗脸。
又让春鹊去给宝玉找身出门的衣裳来,顿时屋子里面的丫鬟忙起来。
宝玉忙拉了她坐下,“你忙什么,让丫头们做就是了。”顺手拿起黛玉刚喝了一半的茶水喝了。
“这是我喝剩下的,怎么还是这么不讲究,叫丫鬟们都看了笑话。”黛玉嗔道,顺手又给宝玉满了一杯。
“咱们谁跟谁。”宝玉挑挑眉,靠了过来,凑到黛玉的耳边,暖暖的呼吸打在她的耳边,“我连你的口水都不嫌弃,又怎么会嫌弃你喝剩下的茶水呢!”
“死相。”黛玉的脸顿时红了,伸手拧了他一把,转身回了房,少时,却又出来,见宝玉已经换好衣裳,忙将给他选好的玉佩挂上。又给他抚平了衣裳,才送了他出门。
“在家要想我,晚上等我一起吃饭。”宝玉捏捏的她的小手,低声嘱咐。
“知道了。”当着丫头小子们的面,黛玉有些不好意思,应了一声,将出门的包袱交给跟着宝玉的小厮们,又敲打了几句,才打发了宝玉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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