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没想到, 他在回去的路上竟然被人跟踪了,他在码头上和李蓁蓁坐车回家, 半路上就有保镖发现了不对劲, 在他们的车队后面, 总有同一辆车子出现,对方从波士顿市区一直跟到剑桥小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跟踪人。
不用周然下令, 保镖们都该知道怎么做,周然送完李蓁蓁回家, 再出来的时候, 那两个跟踪者就被保镖们制服了, 还是两个墨西哥人。
“少爷, 现在要审问吗?”保镖把这两个人绑在车子的后座,他自己下车来向周然请示。
周然回头望着李蓁蓁和自己的别墅, 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说:“别在这里脏了地方,把他们带到波士顿的堂口。”
周然自己拉开了车门,这支车队又重新沿着来时的方向出发, 半个小时后就来到了致公堂在波士顿的分堂,那两个墨西哥人也被抓进了审讯室。
周然来到审讯室的外面, 那两个墨西哥人已经被打了一顿, 出乎他的意料, 这两人的年纪看起来都挺年轻,一张脸上还写满稚嫩的惶恐,可能也就刚刚成年吧, 这就很有意思了。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低声对着身边的人说:“还没问出来吗?”
负责审讯的手下立刻回答说:“少爷,这两人还挺嘴硬,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再硬的嘴也给他们撬开了。”
周然对这两个墨西哥人没什么耐心,挥了挥手说:“把他们两个分开关起来,给他们加官进爵。”
这个手下有点意外,这可是许久没用过的刑罚,所谓的加官进爵,就是用湿纸巾一张一张地覆盖在脸上,普通人耐不住五六张就会没气了,看来少爷对这两个墨西哥人已经是深恶痛绝了,他不敢再看周然,答应了一声就转身走进了刑房。
周然站在外面耐心地等待,看着那两个墨西哥人痛苦的挣扎,他冷笑着说:“不说是吧?不说就等着到阎王爷面前去说。”
他的等待并没有白费,十几分钟之后,那个手下就走出来汇报了:“少爷,已经问出来了,他们是安东尼奥列维杰派来的人,说是想摸清少爷和李小姐的活动规律,想找机会对你们不利,上次那个光头也是他们派来的人。少爷,来者不善,我们应该怎么办?”
周然皱着眉头说:“我记得安东尼奥是墨西哥黑帮的老大,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这个手下立刻解释说:“少爷,你有所不知啊,差不多在十年前,这个安东尼奥的弟弟带着人来我们的场子闹事,被我们的人不小心干掉了,墨西哥人最记仇,可能他一直记恨到现在,少爷,我怀疑他们是蓄意报复,不过……”
周然听他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说:“不过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
这个手下的脸上带着深思说:“少爷,按理来说安东尼奥不应该这样的,我们以前调查过他,他这个人特别没有人性,他妈被人杀了都没见他去报复,更何况是他弟弟?听说他这个弟弟还不是同一个妈生的,这么多年了,他要报仇早就报仇了,不会等到现在,而且他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除非有利益可图,不然我想不出他为什么敢得罪我们。”
周然听完之后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半响才缓缓地说:“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像他这样的人最知道轻重,洪门虽然不怕他,不过墨西哥人这么多,还是应该小心一些,这样吧,你进去跟那个小子说,把他们老大约出来,我要当面跟他说说。”
这个手下震惊地抬起头说:“少爷,你不能去呀,万一……”
周然的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铲除掉安东尼奥对我们来说不是难事,但是他们跟墨西哥那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除非我们能保证把所有墨西哥人都杀掉,否则永远你都没有安心的日子过了,听我的吧,你进去跟他好好说说,让他老大挑选出一个彼此都满意的地方,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手下听懂了周然的暗示,在心中悚然一惊,他以前只以为周然对经商非常擅长,没想到他对帮里的事物也这么了解,行事还特别果断干脆,胆识和气魄比他们这些一辈子打打杀杀的人都强多了,怪不得龙头属意他来接手,这一刻他心里充满欣喜,只觉得周然才是最适合当龙头的人。
这个手下走回去审讯室里,跟其中一个墨西哥人打好了招呼,就把他悄然放走了,而安东尼奥也很快得到了消息。他看着面前这个被达成了猪头脸的手下说:“你刚才说什么?周然想要亲自见我?”
这个手下抖着腿战战兢兢地说:“大哥,他们已经知道加纳西的事情是我们做的了,他们还说,还说要是大哥不去赴约,他们就要亲自去加州荡平我们的老巢,他们甚至还知道大哥就藏在这里,刚才就是他们送我过来的。”
安东尼奥的脸色剧变,快速地闪到窗户前面拉开百叶窗,躲在后面往楼下探头探脑地张望,果然在对面的巷子口发现了一辆黑色的汽车,虽然从车子的外面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他的直觉已经告诉他,洪门的人就藏在车子里面。
安东尼奥心里恼怒至极,他这次是秘密来到纽约,为了能够请动他,蔺山还支付了一大笔钱,数目之多几乎是蔺山的大半身家了,不然他也不会巴巴地跑来,现在好了,被人直接找到了落脚点,那他的安全还有保障吗?什么时候被人干掉了都不知道。
他恼恨地扇了这个猪头手下两巴掌,洪门的实力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恐怕他的行踪已经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他那颗趋利避害的心思终于清醒了,不能再和洪门作对,他心里已经先怂了,表面却还强装镇定地说:“你下去告诉他们,就说我已经知道了,也同意他们的邀约,他不是说地点任我挑吗?那就明天约在凯瑞废车场,你这么告诉他,只许我们两个去,不许带手下去,知道吗?”
猪头手下忙不迭地点头,他以为自己已经过了大哥这一关,殊不知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安东尼奥看着他的眼神已经跟看死人无异了。
安东尼奥把自己的小命看得比谁都重,他既然选择了凯瑞废车场,就是因为那个地方是一个墨西哥人开的,还跟他有点儿亲戚关系,他对于那里还是比较有掌控力的,至少能保证那里不是洪门的地盘,他这人特别怕死,担心洪门会对他不利,还连夜派人去那里进行了一番布置。
周然回到了剑桥小镇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什么来,早上他在李蓁蓁家里陪她吃过早餐,等她去学校上课了,他才乘坐直升飞机去了纽约,直接就降落在了凯瑞废车场。
安东尼奥一早就悄悄来到了这里,看见他们是开飞机来的,他心里就泛起了一股酸味,想他好歹也是一个老大,出生入死卖了多少命才有了今日的地位,竟然连直升飞机都没有,对方真不愧是拥有百年底蕴的洪门,但是那又怎么样?现在他们的继承人还不得乖乖地过来见他,联想到这里他又笑得有点得意。
周然下了直升机,几个黑衣人就护卫着他,慢慢地走近这里唯一的一间屋子,门口已经有安东尼奥的人在把守着了,他站起来看着周然,周然也在看着他,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接受了对方手下的搜身,确定了没有问题才坐下来。
安东尼奥毕竟有些底气不足,一坐下来就阴沉沉地说:“呵呵,周先生胆子不小嘛,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周然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嘲讽地说:“别说废话了,安东尼奥,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要么放弃你的计划,要么死,两样你自己选一样吧,别说我没给过你选择。”
安东尼奥额头上的青筋顿时爆了起来,周然的话明明白白地就是在瞧不起他,他本以为周然主动约了他见面,就是将他摆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至少两个人也是平起平坐的,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藐视他,安东尼奥恼怒地阴笑起来,右手放在桌子底下,已经悄悄摸到了粘在上面的抢。
周然任由他坐着小动作,忽然垂眼看着他的手说:“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愚蠢,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就来跟你见面吗?呵呵,原来墨西哥人就这么点智商。”
安东尼奥意识到不好,手还放在枪上,眼睛却已经朝着外面暗暗观察出路,冷不丁就发现了外面有很多黑衣人,他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来了这里,现在都高高地占据了墙头和废车的顶端,趴在那里用武器瞄准着他。
安东尼奥后背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拿抢,那些狙击手就会第一时间干掉他,恐怕他还没来得及威胁到周然,他自己就先被人干掉了,他的心里骇然至极,他明明已经派人检查过这个废车场,也一直派人在暗处把守,现在那些手下居然没有示警,就被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占领了这里,这份实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安东尼奥的心里彻底怕了,手慢慢缩了回来,僵着身子动都不敢动一下,脸上恼怒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然抱着双臂笑得特别淡定地说:“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放弃你的计划,再带着你的人滚出洪门的地盘,不然我会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你要是不相信尽管可以试试。”
安东尼奥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现在形势逼人下,让他硬扛洪门他是扛不过的,不由得有些后悔起自己的贪心,要不是因为蔺山的利益诱惑,他也不至于得罪了洪门,都是混黑帮的,谁还不知道谁呀,洪门的实力就是比他强多了,他心里有些惶恐却还是嚣张地说:“我放弃了,你不放过我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就是认怂了,周然满意地笑起来,却戏谑地看着他说:“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下决心要跟洪门对抗到底,呵呵,安东尼奥,那我倒佩服你的勇气,你不如回去问问你的墨西哥教父,看他还会不会支持你。”
安东尼奥明显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就问:“你对教父做了什么?”
周然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他不耐烦地拍着桌子说:“安东尼奥,别拖延时间了,你的救援部队已经被我的人干掉了,识相一点,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能不能竖着走出去,怎么样?”
安东尼奥心里憋屈至极,但是形势比人强,他倒挺有自知之明,要不是他是墨西哥黑帮在美国的代言人,他恐怕也没有资格坐在这里跟洪门的话事人讨价还价,他向来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因此强行扬起笑脸说:“哈哈哈哈,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们墨西哥人并不是有意要冒犯洪门,实在是因为手头上比较紧张,所以我们才接了这个单子,现在既然已经说开了,那我就干脆告诉你好了,是蔺山让我来杀你的,你应该认识他吧?我听说你们还在通缉他,他现在就躲在圣地亚哥的华人餐馆里。”
周然半眯起眼睛说:“我早就知道了,安东尼奥,别给我耍花招,好好滚回你的加州去,离我和蓁蓁远一点,不然我不敢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安东尼奥的脸色憋屈得通红,但他又能说出什么呢,只能闷在心里不发一言,他现在反而担心洪门跟墨西哥的总部说了些什么,要知道,他这次的行动完全是他一个人的意愿,他甚至都没打算告诉墨西哥总部,万一被他教父知道了,不好,安东尼奥的内心越想越乱,已经顾不得再去谋害洪门了,他现在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自己的地位。
周然离开的时候,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对他来说,解决安东尼奥并不困难,让他烦躁的人是蔺山,这个人他已经了解过了,居然还跟他的父母有过一段纠葛,在他的眼里,蔺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感情上输不起,竟然在蛰伏了二十几年之后,找到他和李蓁蓁的头上报仇来了,这不是懦夫的行径是什么?
他知道稍微想起蔺山对李蓁蓁做过的事情,他就从心眼里感到极度的厌恶,如果蔺山冲着他来也就算了,偏偏屡次把矛头对准了李蓁蓁,他饶得了谁也不会饶过蔺山,打定了主意,他就沉声对着身边的人说:“立刻联系加州的分堂,让他们马上派人到圣地亚哥的华人街,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蔺山找出来。”
周然的计划很好,旧金山的致公堂动作也很迅速,他们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蔺山的藏身之处,但是等他们赶到那里之后才发现,原来蔺山已经从后门逃走了,就在刚刚,他们前脚刚到,后脚蔺山就逃走了,带头前来搜捕的人特别气愤,挥着手直接下令说:“给我追,找不到不要回来见我。”
蔺山的后脑勺并没有长眼睛,也没人跟他通风报信,实际上他自从知道安东尼奥去了纽约,他就一直在期待对方给他传来好消息,但是他刚才待在餐馆的后厨,不知道怎么地就从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这种感觉是多么地熟悉,在他二十几年的喋血生涯中,这股直觉无数次救过他的命。
他一点也不敢怠慢,甚至都还来不及思考,就拿过桌子上的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捂住脸颊形色匆匆地走出了后门,他顿在那里左看右看,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迫使他掀开一个下水道的井口躲进里面,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人从餐馆的后面跑出来找他。
他躲在井口里屏住呼吸也不敢乱动,很快就从对方的话语中得知,原来他已经暴露了,是安东尼奥那个王八蛋出卖的他,这个该下地狱的猪猡,蔺山意识到不妙,洪门已经知道了他在哪里,下一步势必就会到他的老巢里去找他,那可是他最后的一点根基,如果失去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能任人宰割,蔺山的心里焦急无比,等后门口的人走远了,他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人守在外面,才急匆匆地从井里出来,跑到街上打了一辆出租车。
他自己的车子他是不敢回去开了,保不齐旁边就会有洪门的人守株待兔,他不会傻到去自投罗网,出租车快速地行驶在圣地亚哥的大街小巷,车窗外的灯光忽暗忽灭,就好像蔺山此刻的心情。
出租车终于把他带到了贫民窟,一栋破烂的平房前面,在这个充满瘾君子和罪犯的地方,谁也没有想到,蔺山的老巢就隐藏在这里,那栋平方的外表虽然很破旧,但是里面却亮着灯光,蔺山抬脚就想走过去,却在迈步的一瞬间改变了主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平方的后面,贴着窗口往里面观察。
这是个十分隐秘的角落,蔺山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一只眼睛眯起来往窗口里打量,两只耳朵已经偷偷地竖起来,只见房间里有人在来回地走动,仔细一看都是他的手下,但是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蔺山忍不住心里发寒。
他最信任的手下说:“蔺爷就快要倒了,我们不能跟着他一起倒,他这次把洪门得罪惨了,洪门一定不会放过他,我刚收到消息,洪门的人已经找到他了,这里还能保密多久不好说,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带着钱离开,你们呢?”
让蔺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他一些信赖的手下也纷纷点头说:“义哥,我们都听你的,老大的钱都在你手上,他现在倒了,你就是我们的新老大,我们都听你的,你说要我们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
看到义哥还在那里犹豫,其中一个手下忽然扔下烟头说:“他妈的,我早就对姓蔺的看不顺眼了,弟兄们为他出生入死,他倒好,把我们都当成狗一样对待,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们是拜把子的兄弟,不是他姓蔺的养的狗,反正我是跟定义哥了,义哥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要去投靠墨西哥黑帮吗?我看我们现在就去投靠他们,要不然我们自己再成立一个帮派也就是了,我们手里有钱有货,还怕以后没有钱花,大家说是不是呀?义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就不能爽快一点儿,给兄弟们一句准话?”
义哥摸着下巴在那里装模作样了两下,发现所有的弟兄都表示要追随他,他这才露出几分满意的笑,难掩得意地说:“既然兄弟们都相信我,那我就好好给兄弟们谋一条出路,大家动作快点跟我到地下室,我们先把那些钱都搬出去,跟我走。”
蔺山扒在窗外活生生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的一口老血险些没当场吐出来,他咬牙切齿地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冲出去突突了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枉费他对他们那么好,这些人在危急关头竟然背叛了他,不行,他不能跟这些狗东西同归于尽,他得尽快离开这里。
蔺山带着刻骨的仇恨远离了这栋房屋,他现在已经众叛亲离了,他谁也不敢相信,唯一相信的人只有他自己,他走出去两个街区之远,才招手找来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了一句:“去坎波边境站。”
出租车司机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时候都这么晚了,这个客人竟然还要到那么远的边境站去,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面的客人,却只看到他低垂的帽檐,他摇了摇头,发动汽车就开上了出城的公路。
凌晨一点的时候,出租车终于带着蔺山来到了坎波小镇,这里是美墨边境的一个重要关卡,两边尽是满眼起伏的荒漠和群山,只有远处的关卡还散发出灯火。
出租车司机本想继续往前面开,没想到坐在后排的客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要下车,然后递给了他一百美元让他不用找了,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
出租车司机觉得这个客人特别古怪,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钞票,不管这个人搞什么名堂,反正他手中的钱是实实在在的美金,他放好钱哼着歌,就发动汽车离开了这里,当他的车开出小镇,拐上通往城区的公路,忽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瞬间陷入火海之中。
而此时蔺山已经在路边的一个井盖下面了,这个井盖下面已经被挖空,里面是一个密闭的小房间,只有几样最简单的家具,谁也没有想到,蔺山竟然会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设置一个巢穴,正所谓狡兔三窟,说得正是蔺山这种人,他随手扔掉遥控器,就给自己装扮起来。
他伸手拉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皮衣皮裤,快速地给自己换上,又坐在镜子前面拿出化妆品,把自己的脸上脖子和手上的皮肤都涂成了古铜色,把自己的眉毛加粗,又给嘴唇上粘上了两撇胡须,做完了这些,蔺山这才拉开另外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墨西哥的护照翻开来,护照上面的头像,赫然就是蔺山现在的样子。
他站在镜子前面检查了一下,拿出一顶骑士帽子给自己戴上了,这才从容地从井口出来,他不慌不忙地走向了身后的群山,一直来到了一座小山的背后,那里有一块绿色的迷彩防水布覆盖着一块凸起物,蔺山毫不犹豫地掀开了这块布,一辆半新不旧的哈雷摩托车就出现在他的眼前,这辆车的车斗上还有一个特殊的装置,那是铁制的巨大行李箱,他打开箱盖抓起里面的几层衣服,就看见了下面的美钞。
很好,蔺山满意地笑了,他关上行李盖跨上摩托车,踩着油门就呼啸着冲出去,经过边防站的时候停下来,又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往了墨西哥。
蔺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而蔺山留下来的一帮手下也已经改换了门庭,周然知道了之后,不说气急败坏吧,至少也脸色很不好看,这件事情就连李蓁蓁也知道了,她还苦笑着安慰他说:“蔺山这个人就是属蟑螂的,怎么打也打不死呢?”
周然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面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因此他看着李蓁蓁说得特别愧疚:“现在被他给逃了,他那人丧心病狂,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跑出来害人,蓁蓁,是我对不起你,我不但连累了你,还让蔺山逃走了,致公堂在美国呆久了,已经不是以前的洪门了,全是一帮大老爷们,这战斗力就是不行啊。”
李蓁蓁抬头望着他说:“那你想怎么样?你不是说已经解决了墨西哥人吗?蔺山的余孽也被你给铲除了,现在蔺山也找不到了,你后面还有什么好的计划吗?”
周然思考了片刻就坦诚地说:“蓁蓁,我对洪门的现状很不满意,他们搞来搞去还是以前的老一套,你看看他们的办事效率,如果换成雷神安保就不同了,我这次去见安东……呃咳咳,反正洪门不改革是不行了,不然迟早跟不上时代被淘汰。”
李蓁蓁听他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只能安慰他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过你想用雷神安保那一套,你爷爷那边同意吗?”
周然的脸上恢复了微笑说:“我爷爷不会阻止我,会阻止我的只有那些得了好处的人,我会让他们都知道,拿了好处就要干实事,不然都给我滚蛋。”
这倒是让李蓁蓁有点意外,她莞尔地看着他说:“那你好好策划一下,别让他们说出个一二三来。有时候老人说话都会很难听,你爷爷那边也难做。”
周然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接下来就开始悄悄地改革,逐渐把他看不上的人替换下来,再把值得培养的人都派到雷神安保公司训练,又从雷神安保公司调了人进去致公堂,一步一步地渗透进去,他还很会给他们画大饼,雷神安保和克劳德不是都要在美国发展么,这些都是帮内的大事,所有的帮众都应该支持,那些有小心思的人他就趁机架空了,剩下的都是跟他一条心的人,经过他这么一番换血,致公堂的内部就大不一样了,全换成了周然信任的班底。
而李蓁蓁这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这件事情说起来还跟周然有那么一点关系,周然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购买了一块土地,作为雷神安保公司的永久训练基地,他也计划要多找一些美国的退伍士兵,能被他看中的士兵都是有些本领的,他们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重新获得饭碗,但是其他的老兵就不好说了。
其实仔细算起来,美国对越南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二十几年,李蓁蓁非常佩服美国人的倔强,他们在越南战场上占不到多少便宜,却还屡败屡战,不停地组织军队去给越南送人头,这归根结底也是由于美苏冷战引起的,美国就是一根筋地想要干掉越南,这样一来就苦了那些士兵了。
事情的起因就出在这些退伍兵的身上,他们从越南战争上回来,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或多或少有创伤,这些人回到美国之后,要想继续求职很不容易,除了少数公司,大部分公司都不愿意招收这么一批人,而联邦政府之前承诺的抚恤金,也由于经济危机的原因没有付给他们,这些士兵天天都要吃饭呀,没有工作也没有抚恤金,他们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在经济危机这么低迷的情况下,可不就要闹起来吗?
这下好了,联邦政府的盖子捂不住了,还暴露了他们在越南战争中的愚蠢和顽固,看到那些因为战争而缺胳膊少腿的士兵那么可怜,美国人民出离地愤怒了,他们认为经济危机也有越南战争的一份功劳,联邦政府每天不想着改善经济,却拿着他们这些纳税人的钱,白白地扔进越南战场上,连听个响都听不到,除了军火贩子,再没有人从越南战争中受益。
醒悟过来的美国人民就天天出来闹事,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反战运动,甚至就连李蓁蓁的学校里,都有人站出来发声,一时之间,各种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活动频频发生,那些退伍兵闹得最欢腾,光李蓁蓁所在的波士顿市,就有十万人被卷了进去。
闹到了最后,甚至就连街上的商店都关门罢工了,坚决表明态度,联邦政府不停战,他们就要继续罢工,而那些工厂里的工人和出租司机早就已经罢工了,事情闹到这么大,联邦政府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李蓁蓁在学校里又怎么能不受影响呢?他们班上那些最势利的同学都表示要去参加,居然还得到大家的一致响应,这些人还出了馊主意,想让李蓁蓁也加入他们的队伍,他们是这样说的:“李,你的身份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只要你站出来说几句话,一定比我们自己说话更能引起重视。”
面对他们的热血沸腾,李蓁蓁的内心毫无波澜,美国人战不战争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只是一个留学的华人,对他们这些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事情,因此她直言不讳地说:“这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感兴趣,你们自己去就好了,我不想去。”
看到这些同学都一脸失望地走了,李蓁蓁并没有什么感觉,到了她如今的地位,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她又上了几天课,眼看着这些同学天天在讨论,就连学校的教授都没有什么心思讲课,她干脆请了几天假不去学校了,他们要怎么样,就让他们自己闹去吧。
李蓁蓁回到家里并不是无所事事,她这么熟悉历史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一件大事呢。越南战争过去了,那么中东战争还会远吗?这场冲突就是因为石油爆发起来的,参战的双方只不过是美苏两个大国博弈的傀儡,在这一场战争中,美国这个庞然大物被苏联狠狠地坑了一把,石油危机就在不远的将来!
而这里面的玄机,正是李蓁蓁最关心的问题,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布局了这么久,是到了可以收网的时候了。
李蓁蓁也不去pd公司,她待在自己家里,直接一个电话就叫来了大卫,带着他到书房里进行了一番密谈。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大卫说:“大卫,今天的石油价格是多少钱?”
大卫对这些已经了然于心,这是他每天都要关注的数字,因此张嘴就来:“老板,今天的原油价格是2.799美元一桶,比上个月还低了3%,因为最近出了反战的事情,我预计还有继续下降的可能性,老板,我们在远期市场上已经投入了268亿美元,你看我们要不要缓一缓?”
李蓁蓁敲了敲桌子毫不犹豫地说:“不用缓,趁着现在价格低迷,你再吃进一些,我上次跟你说的9美元每桶还是有些保守了,这样吧,你回去公司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我们的远期合约修改成10.5美元每桶,我们既然要做,就要做到利益最大化。”
大卫惊讶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难掩担忧地说:“老板,这样一来,我们的准备金就有点不够了,风险也会随之加大,万一石油的价格中途发生哪怕一小点波动,我们的多头合约也会被强行平仓,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老板。”
李蓁蓁在心里暗想,中东战争一大响,就几乎是一面倒的局面,不用多久就能尘埃落定,她最近对国际形式的观察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美国国内的这些反战情绪,如果说背后没有苏联老大哥的关照,打死她也不会相信,他们现在就是在为接下来的中东战役做准备呢,让美国人民都反对战争,好让美国没有借口再参与到中东战场上,他们才可以借石油价格的飙升来狠狠地打击美国的经济,而事实证明苏联确实办到了,美国在无知无觉之间就中了圈套。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利用这件事,在里面分到一杯小小的羹汤,她的脸上扬起一抹神秘的笑意说:“大卫,你听我的准没错,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你忘记了吗?我不仅要你尽快做多石油期货,我还要你做空美国的股市,最重要的,我要你做空日本的股市,你可以办得到吗?”
大卫只需要稍微一想就能明白,他理解地点了点头说:“老板,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原油真的涨价这么多,美国和日本的工业肯定是最先受到波及的行业,他们的经济都高度依赖工业,工业领域如果行情低迷,经济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建议我们把主要的精力放在美国,毕竟这边的利润更加可观不是吗?日本股市的盘子太小,不值得我们太多关注它。”
李蓁蓁可不这么想,她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难得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能狠狠地打击小日本,她就不介意给对方再添一把火,她只不过是跟在苏联背后捡一捡漏,并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想到这里,李蓁蓁抬起头来睥睨地说:“蚊子再小也是一点肉,日本的盘子小,所以我们花的钱也少,你就按照我的安排去办,我再给你调100亿美元,这笔钱你要专款专用,专门用来狙击日本的股市,能收割多少就收割多少,我的初步计划是要让他们的工业指数下降20%,如果你最终的成绩超过这个数字,大卫,我不会亏待你的。”
大卫被李蓁蓁描绘的前景激得热血沸腾,金钱的奖励他倒不是特别在意,最重要的是这种难得的经理,有几个基金经理像他这样掌握这么大笔资金,轻易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他神情激动地答应下来。
等他离开之后,李蓁蓁望着窗外的春天美景,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它寒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