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不知不觉间,春节就快要过去了。
今年的这个春节, 知青院里的知青们都过得分外充实。
由于在过年之前,每一个知青都分到了十几条大肥鱼。这么多鱼, 一时半会也吃不完, 知青们干脆把剩下来的鱼,都统统做成了烟熏鱼干。
这种烟熏鱼干, 算是岭南地区的传统特色美食了,必须选用五年以上的荔枝木来慢慢熏烤。
这样做出来的烟熏鱼干, 吃起来就带有一股淡淡的荔枝香味。
李蓁蓁也跟着知青们学会了烟熏鱼干的制作方法,吃过一次之后就大呼过瘾。
所以,在这个春节期间,知青们是既吃得好, 又可以到处去观看电影, 真的是既快乐,又充实了。
等春节终于过去了, 知青们的日子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这一天中午,才刚刚吃过午饭,知青们都待在了知青院里面。
看到大家都很无聊的样子,女知青王丽梅眼睛一转, 嘿嘿一笑,用手戳了戳张远的胳膊,挤眉弄眼地说:
“张远,把你那台宝贝拿出来, 给大伙儿听一听呗。”
王丽梅这话一说,知青们就都眼前一亮,纷纷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张远。
刘建刚说:“是呀,张远,你别想着偷偷藏起来,自己一个人听。快去拿出来,让我们听一听嘛。”
张远有点为难地看了看大家,犹豫地说:“不是我要留着自己听,实在是因为已经快要没有电池了。”
这时候,知青许小波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尽管去拿过来,先放在火上烤一烤,也能用些日子。实在不行了,我帮你在电池上打几个眼儿,撒点尿上去,也能凑活个几天。”
王丽梅催促说:“就是就是,张远,你快去拿过来,你可不能小气啊,大家都等着呢。”
张远摆了摆手,笑着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怎么小气啦?那好吧,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拿过来。”
李蓁蓁听得云里雾里的,实在是不知道大家在讨论什么,忍不住向王丽梅询问道:
“王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呀?”
王丽梅神秘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我告诉你,你可别给说出去了。”
李蓁蓁赶紧说:“王姐姐,你就说出来吧,你知道我的嘴巴是最严的。”
王丽梅这才告诉了李蓁蓁说:“张远有一台收音机,是他自己攒的,厉害吧?等会儿我们就可以听一听了。”
李蓁蓁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惊讶地说:“张远这么厉害,还会自己做收音机啊?”
旁边的许小波插嘴说:“这有什么难的?只要给我一个旧的半导体和几个零件,我自己用几块三合板粘个盒子,也能做出一台收音机出来。”
李蓁蓁觉得这帮知青实在是太厉害了。
要知道,在六十年代,收音机可是一件极其贵重的家电。
然而在这帮知青的口中,居然是随随便便就能自己做出来的,实在是太牛了。
李蓁蓁由衷地说:“哇,许小波,你也很厉害啊!”
许小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王丽梅就说:“李蓁蓁,你别被许小波给骗了。要真那么容易,那不得人人都有一台收音机呀?别的不说,就说这个半导体,一般人可没有,人家张远是因为有一个了不起的亲戚,才能拿到一个旧的半导体。”
许小波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是在吹牛,嬉皮笑脸地说:“可不是?其实我刚才也没有说错啊,这不是有一个前提条件没有满足嘛,嘿嘿嘿……”
说话间,张远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台做工很粗糙的收音机,一看就是自己组装的。
张远把这台收音机放在了桌子上,找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就开始调试起来。
知青们见此,纷纷围了上来。
王丽梅心急地催促说:“张远张远,你给调到那个什么255的频道,咱们听一听美-国-之-音。”
张远好脾气地说:“知道了,我正在调呢,现在的短波波段干扰太大了,还要再等一等,我再试一试。”
李蓁蓁在旁边听到之后,大吃一惊。
这帮知青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居然敢偷听敌-台!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有很多外国的频道是不让收听的,它们统统被称为敌-台。
谁要是偷听了敌-台被人发现了,那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还会累及家人!
李蓁蓁忍不住小小声地说:“王姐姐,你们这是在……收听敌-台?”
王丽梅认真地看了李蓁蓁一眼,反问道:“怎么?你怕不怕?”
李蓁蓁知道这是对她的考验,顿时抬头挺胸地说:“我才不怕!”
王丽梅笑着点了点头说:“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样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李蓁蓁腼腆地笑了笑,才又问道:“你们怎么能收听得到美-国-之-音呢?”
王丽梅神秘地说:“天高皇帝远,当然能收到了。你是京城人,估计还没有听过美-国-之-音吧?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低头忙碌的张远,突然一拍桌子,兴奋地说道:“好啦!调到了!”
知青们立刻不说话了,屏住呼吸地静静等待着。
只听见从收音机里,先是传来一阵“哗哗哗”的干扰噪音,然后突然一清,紧接着响起了一阵美妙的音乐,居然是著名的英文歌曲《加州旅馆》!
王丽梅赶紧推了推身边的李蓁蓁说:“快听!是每日音乐会!”
王丽梅说完了之后,就不再管李蓁蓁了,她沉浸在这音乐声中,时不时地还跟着哼哼了两句,显得很是陶醉。
其他的知青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都如痴如醉地听着。
李蓁蓁看见了,在心下暗暗诧异,对知青们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正当知青们都沉醉在这美妙的音乐声中的时候,突然,从村头的大喇叭里传来了大队长侯大勇的声音:
“知青许小波,知青许小波,听到广播后,快到生产队办公室,你家里给你寄邮包啦!寄邮包啦!”
“再说一遍,知青许小波,快到生产队办公室,这里有你的邮包!有你的邮包!”
知青们浑身一震,这才如梦初醒,显然是被吓了一跳,互相之间看了看,谁也没有说话。
张远淡定地站起身,关掉了收音机,说道:“好啦,今天就听到这里,改天有机会,我们再听吧。”
又朝着许小波扬了一下下巴,催促道:“许小波,你快过去生产队办公室,有你的邮包呢。”
许小波这才反应了过来,也顾不上其他的,立刻走出了门,往生产队办公室的方向跑去。
张远继续说:“我先去把收音机藏起来。”说完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王丽梅呼出了一口大气,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说:“刚刚真是吓我一跳!正听得好好的呢,大队长突然广播一响,就快要吓死我了!”
刘建刚也说道:“谁说不是呢?别说你了,就连我也吓了一跳!嘿嘿,你们说许小波的家里人给他寄来了什么东西呀?”
王丽梅说:“这我哪能猜得出来?等着呗,他待会肯定会回来的,我也想看看他家里人到底给他寄了什么好东西。”
其他的知青们也都点了点头,一副要等着看许小波的邮包的样子。
李蓁蓁在心里暗笑,知青们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一点点小小的娱乐就能让他们都兴奋起来。
反正李蓁蓁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忙,就跟着大家一起等了。
没过多久,许小波就提着一个包裹回到了知青院。
还没等许小波走进门呢,刘建刚就心急地询问道:“许小波,你家里给你寄什么来啦?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呗。”
许小波笑骂道:“你急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还没有拆开呢。”
刘建刚大步上前,抢过许小波手里的包裹,一边说:“嘿嘿嘿,我来帮你拆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许小波跟刘建刚的关系显然很好,看到自己的包裹被抢走了,也不生气,笑着坐了下来,让刘建刚帮忙拆起了包裹。
刘建刚就是一个急性子,三两下地就把包裹给拆开了,露出里面的一颗篮球。
怎么是一颗篮球?
李蓁蓁觉得很奇怪,这大老远的,许小波的家人寄什么不好,居然只给他寄了一颗篮球。
她忍不住同情地看了看许小波,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许小波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是一副惊喜交加的样子。
刘建刚也惊呆了,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夸张地说:“好你个许小波,居然能让你的家人给你弄来了一颗篮球!”
许小波已经欢喜地找不着北了,一个劲地嘿嘿傻笑。
站在旁边围观的知青们,也都是一幅羡慕交加的样子。
李蓁蓁不解地说:“收到一颗篮球你们就这么高兴吗?我们是不是要组织起来打篮球呀?”
没想到,刘建刚却插嘴说道:“这么好的篮球,里面的气这么足!我们怎么舍得打?许小波,你家里人对你可真好,你快把这颗篮球藏起来放好。”
等许小波拿着篮球回房间了,刘建刚还在感慨地说:“哎呀,有了这一颗篮球,许小波就等于多出了一条命,真好,真好。”
李蓁蓁一点儿也听不懂知青们在说什么,她倒是想问个究竟,但是知青们对于她的问题,都支支吾吾的,很快就岔开了话题。
李蓁蓁看到这一幕,知道自己来到这里的时间比较短,知青们还不能百分之百地信任她,因此也就知趣地不再追问了。
但是从此之后,她就开始偷偷地留心起了许小波他们的举动。
很快地,李蓁蓁就发现了,许小波经常带着那颗篮球,跑到后山中的大水库里去。有时候是他自己一个人去的,但是有时候,也有别的知青跟着他一起过去,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去那里干什么了。
难道是去那里打水上篮球?
李蓁蓁猜不出来,渐渐地也就不再继续关注了。
又过了几天,铁场村生产队从清溪公社那里领来了6只小猪,送到了猪圈里,李蓁蓁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每天都要去喂猪。
有一天傍晚,李蓁蓁喂完了猪,回到了知青院。
李蓁蓁刚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女知青陈娟子敲开了许小波的房门,给了许小波一张信纸一样的东西,许小波高兴地接了,两个人还站在那里悄悄地聊起天来。
李蓁蓁好奇死了,陈娟子到底给了许小波什么东西?
我的天,难道是情书?!
李蓁蓁忍不住在心里八卦起来,以为自己亲眼见证了一段知青之间浪漫悱恻的恋情。
就在这时,许小波和陈娟子发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李蓁蓁,顿时不再继续聊天了,尴尬地朝着李蓁蓁笑了笑,就立刻分开回去了。
李蓁蓁以为自己无意之中当了一回电灯泡,很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等到了晚上吃完了饭,知青们又聚在一起的时候,李蓁蓁走到了陈娟子的身边,悄悄地说:
“陈姐姐,今天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偷看你和许小波的,你不会怪我吧?”
陈娟子有点摸不着头脑,疑惑地说:“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干嘛要跟我道歉?”
李蓁蓁很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撞见了你给许小波递情书嘛?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陈娟子听了之后,顿时涨红了脸,瞠目结舌地说:
“你,你……你怎么会认为那是情书呢?你的小脑袋整天都在想什么呀?哎呀,真是冤死我了!王丽梅,你别在旁边看好戏了,你快告诉李蓁蓁,我那不是情书!”
王丽梅这才好笑地说:“哈哈哈哈,李蓁蓁,陈娟子给许小波的不是什么情书,只是一张地图,你就别瞎猜了。”
李蓁蓁见自己误会了,越发得不好意思起来,连忙向陈娟子道歉说:“真不好意思啊,陈姐姐,我误会了,你可别怪我,好不好?”
见陈娟子毫不在意地原谅了她,李蓁蓁又开始八卦起来,好奇地说:“陈姐姐,你给许小波一张地图而已,干嘛搞得这么神秘?那是什么地图?”
没想到,陈娟子和王丽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再说话了。
王丽梅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生硬地岔开了话题,开始没话找话:“诶,李蓁蓁,我听说咱们生产队来了新的小猪了,一共有几只啊?”
又来了,又是这样!
李蓁蓁发现,这帮子知青之间不知道是有什么秘密,每次当自己问起的时候,他们总是这么神神秘秘遮遮掩掩地,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鬼!
李蓁蓁知道自己是新来的,知青们还不够信任她,对于这一点,李蓁蓁也不好多说什么,当下就配合着聊起了养猪的话题。
但是李蓁蓁的内心深处,却对知青们隐瞒着的秘密,感到越来越好奇了。
李蓁蓁住在知青院,是自己单独住一个房间的。其他的知青也是一个人住一间房,每个人的房间里面都有一个大水缸。
大水缸里面的水要是用完了,就要知青们自己去挑水了。
李蓁蓁也不例外,她在昨天就发现大水缸里面快要没水了,于是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拿着一根扁担和两个水桶,来到了村子里唯一的水井那里,准备打水。
说到这个挑水的活儿,对于李蓁蓁来说,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她从来没有干过重活,身体也不是强壮的类型,因此每一次挑水对她来说,都是一件苦差事。
但是再苦再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男知青们帮忙。
很多事情,只要她自己一个人可以办成的,她就不想去麻烦别人。
再说了,这挑水,让别人帮个一次两次倒还没什么,但是要是每次都让别人来帮忙,久了就该惹人厌烦了。
因此,当有男知青提出要帮她去打水的时候,李蓁蓁就婉言谢绝了。
李蓁蓁来到了水井边上,就看到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队。
这口水井,是整个铁场村生产队唯一的饮用水来源,因此每天前来打水的村民络绎不绝。村民们都很自觉,每次都会主动排队。
李蓁蓁也跟着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由于今天起得太早,李蓁蓁还有点睡眼惺忪,悄悄地打起了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就在这时,前面的水井那里,传来一声 “哐当”的巨响,一下子就把李蓁蓁给惊醒了!
李蓁蓁顿时睁大了眼睛,往前面张望,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蓁蓁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生产队的丁寡妇,她在提水的时候,可能是由于水桶太重了,一时使不上力气,一不小心就把装满水的水桶给砸在了地上,才发出“哐当”的声音。
对于这个丁寡妇,李蓁蓁是有几分印象的。
据说她是从外村嫁过来的,娘家里早就已经没有亲人了。
这个丁寡妇是一个苦命的人,据说她的夫家里的人,在前几年也都已经死光了,现在全家就剩下她一个人还活着,也是一个可怜人。
按说这个丁寡妇,今年也不过才35岁,长得倒也还过得去,人品据说也是不错的。自从守了寡以后,村里的人都劝她改嫁了,但是她就是死活不愿意,至今都是孤零零地一个人生活。
在这个年代,一个寡妇要想一个人生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别的不说,就说这下地干农活好了,这可关系到工分。而工分,又直接决定了分粮食的多寡,这丁寡妇家里就她一个人,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下地干农活。
但是这个丁寡妇,看上去也不是多健壮的人,反而还有几分瘦弱,一看就不是可以干力气活的人。
因此她的日子就过得格外的艰难,是铁场村生产队里有名的破落户。
每年分粮食的时候,还要额外给她分一些救济粮,她才能不被饿死。
李蓁蓁稍微一分析,就知道打水的活儿对于丁寡妇来说,也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情,不然就不会闹出刚才的动静了。
这个时候,丁寡妇已经把刚才打翻的水桶收拾好了,重新打了水上来。
只见她把两只水桶挂在了扁担的上面,很吃力地挑了起来,可能是由于实在是太重了,身体还受不住地踉跄了两下,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担心。
排在丁寡妇后面的,有几个都是生产队里有名的壮汉,这会儿看见了丁寡妇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都面露不忍,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提出来要帮她挑水。
毕竟丁寡妇是一个寡妇,正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生产队里的男人们为了避嫌,也不敢去帮她,只好看着她摇摇晃晃地挑着水走远了。
等丁寡妇一走,村民们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唉,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谁说不是呢,看着就让人不落忍。”
“你说丁寡妇这全家人都死光了,就剩下她一个人,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唉,我可听说了,她男人和她的三个儿子,当初在游水的时候遇到了大浪,这一个浪打过来,人就不见了,肯定当场就死掉了!到现在连尸体都找不着,肯定是喂了海里面的鱼!”
“这叫什么?这叫死无全尸!真可怜!”
“要我说,这丁寡妇的运气也太差了,你看咱们村里的侯大伟一家,当初也是一起游过去的,不就全家人都成功过去了吗?现在别人一提起他家来,别提多羡慕了!”
“是啊,是啊。”
“大家都说了,辛辛苦苦一整年,不如人家八分钱!赶明儿开春了,我也得让我家里的狗剩和石蛋,到大水库里好好地练一练游水,等将来他们过去了,我也能享一享清福!”
“就是就是,到时候我让我们家的兔娃,跟你们家的狗剩和石蛋一起去练。这个兔崽子,敢不好好练,看我不打死他!”
李蓁蓁听到这里,心中似乎有了一丝明悟……
原来,丁寡妇的家人,是这样死掉的。
李蓁蓁奇怪的是,这些村民们提起这些事情的态度,都很是暧昧,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谴责,反而很是羡慕。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这个小小的村庄里,到底隐藏着一个怎样的秘密?
这一天下午,李蓁蓁正待在猪圈里面,突然听到一阵广播声:
“铁场村生产队的全体村民,全体村民,听到广播后,都快到大祠堂来,紧急传达上级命令,紧急传达上级的命令啦!”
“我再重复一遍,生产队的全体村民,听到广播后,都快到大祠堂来开会,有紧急命令要传达,都动作快一点!快!快!快!”
听到广播之后,村民们都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很快就聚集到了村里的大祠堂。
李蓁蓁到了之后,听到很多村民都在窃窃私语。
“今天这是要干什么?”
“今年的春耕还没开始,我猜是要安排春耕的事情!”
“你就瞎扯吧,这年年都要春耕,可从来没有为了春耕开过大会。”
“肯定是有什么紧急的大事儿!你刚才没听见广播吗?是上头的紧急命令!”
“我说你们别瞎猜了,快看大队长来了,待会儿听听他怎么说,不就知道了嘛。”
“嘘!”“嘘!”“别说话了!”
等村民们都安静下来了,侯大勇才开始说道:
“乡亲们,我这里有一个上级的紧急命令要宣布,你们都认真地听一下。”
“相信你们中的有些人已经听说了。鉴于近期我们莞县,有很多人跑了,跑到哪里去了呢?
“跑到对岸的香江去了!”
“乡亲们,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上级已经说了,偷跑是绝对不允许的!谁要是偷跑,谁就是犯-罪!”
“现在,我宣布,我们铁场村生产队,要成立一个打击偷跑行为的民-兵组织!”
“就从今天开始,我们要严厉地打击偷跑的行为!”
“你们中的有些人,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
“我们铁场村生产队,以前也遇到过有偷跑的人从这里路过,以后再遇到这些人,都要抓起来,谁都不许包庇!”
“你们不要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我再给你们说一下,谁要是敢偷跑,被抓到了,劳-改都是轻的!”
侯大勇的一番话,瞬间就像海啸一样,在村民当中掀起了一阵狂风巨浪。
大家都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议论纷纷。
“这,这,这……这是不是说,以后就都不能过去那边啦?”
“这可如何是好?我还打算今年练好了游泳技术,跟着大伙儿去试一试呢,我连气球都准备好了!”
“嘘,别说出来!”
“对,别说出来!管他呢!反正我只管练我的!”
“嘿嘿,我可听说了,这大队长家的亲戚也不清白,就连大队长也……嘿嘿嘿……”
侯大勇居高临下,对于村民们的小动作当然看得一清二楚,当下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的话已经跟你们说明白了,别到时候出了事情,后悔莫及!”
“好了,都安静一下,我还有事情要宣布。”
“待会儿,我点到名的人都站出来,以后你们就是民-兵中的一员了,会给你们都配上-枪,待会儿我再跟你们说一说平时训练的事情。”
“现在,我开始点名了……”
李蓁蓁安静地待着人群之中,看到周围的村民们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由得若有所思……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1966年2月8日。
这一天,是李蓁蓁14岁的生日。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李蓁蓁的前生今世,生日都在同一天。
虽然是自己的生日,但是李蓁蓁并不打算告诉别人。
白天的她照常到生产队的猪圈里去喂猪,等到了傍晚,李蓁蓁回到了知青院的房间,她一个人悄悄地进了空间。
李蓁蓁在空间里,很是惬意地吃了一个蛋糕,又给自己煮了一碗长寿面吃了,才从空间里面出来。
过了今天,自己就满14周岁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蓁蓁的心里,突然起了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她悄悄地走出了知青院,漫步来到了村边的一个小山包上面。
这个小山包,是一个低矮的小山岗,远离村庄,比较靠近村里的农田,平时都没有什么人来到这里。
李蓁蓁只是想出来溜达溜达,下意识地就走到了这里。
等李蓁蓁绕过了农田,准备登上小山包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上面已经有人了。
居然是丁寡妇!
丁寡妇正席地坐在了小山包的上面,屈着双腿,双手环抱住膝盖,呆呆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蓁蓁的到来,显然是打扰到了正在发呆中的丁寡妇。
丁寡妇抬起头,发现是李蓁蓁,面无表情地说:“是你呀,听说你叫李蓁蓁?”
李蓁蓁有点尴尬,又不好掉头就走,只好笑着说:“嗯,我就是李蓁蓁,你是丁大姐对吧?”
丁寡妇仿佛看出了李蓁蓁的不自在,终于淡淡地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
“你要是不介意,就过来这里坐一下吧,也陪我说说话。”
李蓁蓁对于丁寡妇的事情正感到好奇,闻言也不客气,直接就走到了丁寡妇的身边,也席地坐了下来,学着丁寡妇的样子,双手抱着膝盖。
谁知道,李蓁蓁坐下来之后,丁寡妇又不说话了,只是抬着头,呆呆地望着天空。
李蓁蓁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了一片璀璨的星空。
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工业污染,南方的环境和空气又是分外地纯净,因此,这夜空也是格外地明朗,有很多星星一闪一闪地挂在上面,仿佛一伸手,就可以够得到。
这样的星空,无疑是非常美丽的。
但是丁寡妇却转过头来,惨笑着说:“我一直在想,我家里的人死了,会不会变成星星,出现在这上面。”
李蓁蓁不禁有些同情地看着丁寡妇,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丁寡妇就摇了摇头说:“也许会,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李蓁蓁安慰她说:“丁大姐,我听说了你家人的事情了。这……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看开点,节哀顺变。”
丁寡妇落寞地说:“唉,我自己心里也明白,但是有时候总忍不住想起来……”
李蓁蓁轻轻地拍了拍丁寡妇的手,柔声地说:“丁大姐,你要向前看,坚强一点,我相信,以后你会……”
李寡妇突然打断李蓁蓁的话,说道:“不,我还是忘不了!”
李蓁蓁不由得沉默了。
谁面对亲人的离世,还能做到不伤心?不难过呢?
就连自己,也……
李蓁蓁想起了自己前生今世的亲人,不由得也跟着哀伤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蓁蓁终于回过神来,转过头来说:“丁大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嗯……我听人家说了,其实你可以考虑改嫁的。”
丁寡妇淡淡地扯出一抹笑,轻声说道:“李知青,谢谢你的关心了,不过我并不打算再嫁人了。”
丁寡妇说完之后,突然站了起来,指着遥远的前方说:“李知青,你看到远处的那些亮光没有?”
李蓁蓁好奇地站了起来,往丁寡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但是并没有看见她所说的亮光,因此摇了摇头说:“没有吧?我好像没有看见。”
丁寡妇一副肯定的样子,反反复复地说道:“我就看见了,我看见了……那就是香江!你看呐,香江晚上的灯火也这么辉煌,一定是的!那里一定就是香江!”
李蓁蓁看到丁寡妇的这个样子,心里暗暗怀疑,这个丁寡妇是不是已经精神失常了?不禁有点担心起了自己的安全,忍不住暗中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丁寡妇察觉到了,正了正脸色,说:“李知青,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疯了?”
不等李蓁蓁回答,丁寡妇就狠狠地说:“不!我没疯!我清醒着呢!”
李蓁蓁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只打算要是情况不妙,就立刻开溜。
她虽然同情丁寡妇的遭遇,但是也害怕丁寡妇会突然发起疯来攻击她。
没想到,丁寡妇的样子却很是正常,李蓁蓁再三地偷偷观察,也没有发现丁寡妇有丝毫发疯的迹象。
就在这时,丁寡妇指着前面那个方向说:“我发誓,我一定要过去那边看看!”
丁寡妇转过头来,对着李蓁蓁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过去看看,那边到底有什么好?让我全家人都为了它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丁寡妇说完,又转头看了看远处的村庄,狠狠地说道:“等我死了以后,连骨灰也不要吹回到这里!”
李蓁蓁大吃一惊,迟疑地说:“丁大姐,你不会是想要……”
丁寡妇猛地点了点头,瞬间从眼睛里迸发出一股坚毅的光芒,异常坚定地说:“对!我发誓,我一定要到香江去!”
李蓁蓁忍不住提醒她说:“前几天大队长不是刚开完会,说要狠抓偷跑的人吗?你要是想偷跑,那不是很危险?”
丁寡妇闻言顿了顿,过了一会儿,再次抬起头来,坚毅地说:“不管怎么样,反正我就是要过去!”
李蓁蓁没有想到丁寡妇居然有这样的心思,不禁感到又是心酸,又是敬佩,顿时说不出话来。
丁寡妇说完了之后,也不管李蓁蓁有没有回应她,继续说道:“李知青,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了这句话,丁寡妇就自顾自地走下了小山包,往村子里的方向走去。
李蓁蓁望着丁寡妇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蓁蓁原本以为,侯大勇所说的民-兵组织只是口头说说而已,没想到居然是动真格的,搞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民兵们都是铁场村生产队里的年轻人,有年轻的壮小伙,也有年轻的大姑娘,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侯大勇把他们都组织起来了,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武装,三不五时地还会组织他们训练。
此时还是农闲时分,生产队的村民们都很空闲,看到了民-兵们出来训练了,都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李蓁蓁每天往返知青院和猪圈,也时不时地能看到这些个民-兵。
她没有想到的是,民-兵们在训练的时候,居然都是真-刀-真-枪地上阵,子-弹就像不要钱似的,可以随便打,随便训练。
这让她对于这个时代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旁边围观的村民们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有些照样到大水库里去苦练游泳技巧。
李蓁蓁没有想到的是,民-兵组织才成立了没几天,就派上了大用场,真的被他们抓到了几个偷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