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这瓷器生意牵扯到自家能否进入府城地域,是自己成为正式家主的重要助力,单说这前段时间为了快速赶上苏家的进度而花费下去的大笔人力物力,这就绝对不允许他中途放弃!
否则,让老爷子知道自己犯了这么大一个乌龙,浪费了这么多的财力却被一个梦给吓得全泡了汤,那怕是别说正式家主了,连这代家主的好日子也没得过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顿时就恶向胆边生,连那本打算安抚一下那些匠人们而发放下去的银子也要取消了,将这门生意的利益最大化才好。
反正都已经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何至于还婆婆妈妈!只要自己将这门生意做成了,那老爷子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到时候自己坐上了刘家家主的位子,花大笔银子请来道行高深的道士和尚来为自己护法,谅那刘景泰区区怨魂而已也不敢再来造次!
至于梦里刘景泰说自己在地下深受折磨……
又与自己何干?
哼哼,便是他每日受绞刑之苦,也权当是为了咱们刘家的未来做了贡献,日后派人给他的墓碑前多烧点纸钱安慰一下也就罢了!
想到这里,刘义闻顿时念头通达,心里原本因为昨夜噩梦而稍稍笼罩的阴翳稍稍散去些许,转而坐到椅子上,捧起手边的热茶打算稍稍喝两口润润嗓子。
可还没等他下咽呢,厅堂外便传来了仆人的喊声:“老爷老爷,大师来了!大师来了!”
他赶紧放下还没揣热的杯子,起身整了整衣裳,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迎了上去。
刚走到厅堂门外,便看见两个下人领着一位身穿袈裟的秃头和尚走了过来。他定睛一看,只见那和尚白了胡须,但面容矍铄精神奕奕,犹如青年一般,其手边持着一串暗黄色的佛珠,随着他的手指而缓缓转动,似是在走路时依旧念经讼佛,可见其佛道之精深。
“大师,您可算来了!鄙人已经久候多时!”
刘义闻拱手笑意盈盈迎了上去。
“贫僧法号怀胜,不过是一个和尚而已,哪里称得上大师。”那和尚右手立于胸前,谦道。
“无妨,怀胜禅师,我早已经听闻过贵寺庙的神通颇为灵验,久仰已久,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刘义闻到底是生意人,场面话说得头头是道,一番恭维之后,怀胜禅师却并没有仔细听他的废话,一双眼睛缓缓眯着扫过这刘家的厅堂以及四周的高墙大院、花鸟树木,面上从原本的淡然逐渐露出一丝凝重之意。
而这边刘义闻已经开始切入正题,他略微斟酌了一下,示意两个下人去倒茶递水,一边请怀胜禅师走进厅堂,一边细细道来:“大师,不瞒您说,昨天夜里,我做到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那去世的大哥突然化作了厉鬼欲要害我性命!幸亏,昨晚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刘家之大义暂且劝退了对方。”
“可他走之前也放狠话说过几日定要再来取我性命,到时候便是佛祖也保不得我!鄙人固然心胸坦荡不惧恶鬼,但也不免痛心大哥竟是沦落如此模样……”
“所以特意请来大师,希望能让我那大哥早日魂魄安息,莫要再来作怪残害自家族人!”
说起这些话时,刘义闻脸不红气不喘,简单几句便将责任完全推卸到那刘景泰的身上,面上还似是真情流露一般摆出一副家门不幸而羞愧的模样,语气诚恳认真,不似作假推脱。
“这……”
怀胜禅师婉拒了一旁下仆递来的茶水,面色凝重地缓缓转动手中的佛珠,闭目沉思片刻后,良久才重新睁开眼睛望向他,一副严肃神情:“请容贫僧冒昧问一句,你那兄长可是惨死的?”
“没错。”
刘义闻点点头,似有回忆,轻叹一声:“不知是哪来的恶徒凶手,将我那可怜的兄长与一位族弟一同杀害分尸,至今那剩下一半的尸体也未曾找到!”
“原来如此。”
怀胜禅师细思一会儿,道:“贫僧观你这府里遍布怨气,定是有颇为凶厉的鬼魅妖孽出没,想来是你那兄长死后怨气太强,才弥留于此地化作厉鬼,欲要害人来做其替死鬼!”
“替死鬼?!”
刘义闻一震,浑身发凉,面露几分惊惧。
本以为只是那刘景泰的怨魂回来惹事,想不到还有可能来抓替死鬼?这让他更是惴惴不安,心中恐惧。
“施主莫怕,有贫僧在此,便是厉鬼也不敢造次。”怀胜禅师宽慰了一句,随即眉头却微微皱起,似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不知您那兄长是何时遇难的?”
他脑海里下意识地便想起之前在苏家时遇见的那个实力恐怖的老鬼,若是真打起来,恐怕他和他师兄一起上才有抗衡的一线希望。上次能从对方手中活下来且毫发无损已是侥幸,这次他可不希望再遇见一次那种倒霉事情。
世人都说我佛慈悲……可他更想的是永伴佛祖青灯左右,而不是被鬼怪给吃掉!
那刘义闻急忙答道:“粗略半月前!”
“那便无妨。”怀胜禅师放下心来,“这顶多半月时间,能恢复生前的灵智便已经天赋异禀。即便它怨气再强,也不可能成气候。今晚贫僧便做一场法事,亲自超度那厉鬼!”
“总不可能每次都能遇见那么可怕的老鬼吧!”他心中如此想道,摸了摸袖中师兄给自己的宝物,心里更是安定几分。
本来经过上次苏家的惊魂,他是想推脱让师兄过来一趟,可师兄近日据说在追查一只害了许多人命的妖怪的线索,暂时脱不得身,只好赠予他一件宝物由他自己来了。
毕竟比起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妖魔,还是这种小小的厉鬼好对付一些。
而没人注意到的是,刘府的门口,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持着书原本正欲踏入门槛,一瞬却是止住了动作,瞳孔微微一缩,不动声色地缩回了步子,似是原地踟躇片刻后,毫不犹豫转而向着外面走去。
看门的家丁也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这少年一眼便没有更多注意,毕竟那家伙的身份只能算是前老爷的私生子,老爷在世时也根本不管他,如今去世后其地位更是跌落几分,除了不用干活外,基本与下仆无二。
像这种与刘家的权力中心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无用之人,他们根本懒得搭理。
而在街道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少年一边手里紧紧攥住那本书籍,一边似是喃喃自语一般低声念道:“为何刚刚阻止我回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