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山地的小径并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可要说短短半个时辰攻克,洛阳禁军也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和昨天一战的战事作对比,司马季心中便满是狐疑。
不过大获全胜总归是一件好事,司马季也就没有想太多,只要赢了就好。山中的战事还在继续,叛军兵败如山倒,不过这一次,已经被燕王言传身教的孟观,不会再犯同样一个错误,关中这几年接连反叛,已经触及到了洛阳的底线。
本身关中胡人在洛阳眼中,就是整个天下最不安分的胡人群体,这次齐万年叛乱,洛阳禁军出动便是明证,燕王曾经明言不可杀俘,只可屠军。一旦敌人投降就不能再杀,所有的问题都在战场上来解决,孟观这一次就是要屠军。
此时如同散兵游勇的叛军溃兵,就是最好的屠军对象,孟观召集麾下众将,意味莫名的传达了一下关中数年来的不稳,隐晦点名了燕王的担忧,大家心照不宣,就把这次的杀戮记载功劳本上就行了。
“叛军顽固不化,誓死不降,投降者不足万人。”孟观轻抚着长须幽幽一叹,“如之奈何?”
“大将军说的不错,降而复叛,关中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我们身为禁军,虎威天子,此时却不知道京师的想法,最重要的是传扬出去不好,不知道燕王殿下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明示,这样做起来就心里有底了。”众将校当中一名看起来三旬左右,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站出来开口道。
“殿下已经有了想法,此事你我心照不宣。自然不会有人追查。朝中大臣大多数还是讲理的!”孟观一口给了肯定的答复,大多数朝臣讲理,意思就是这事其实根本没人管。
营中还没人能够质疑司马季的地位和决断,所以,其他众将校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便不再多言,随后一哄而散纷纷离去,梁山荒郊野外,正是一个天然的慕场。
军队一旦失去组织性,便不比一般的老百姓强多少,一群散兵游勇在禁军刀下纷纷毙命,就在旬月之前,正是这些叛军盘踞梁山,虎视长安,矫狂到不可一世,现在同样是他们,惶惶不可终日,面对禁军的刀锋连抵抗一下都不敢。
在雍州军士卒的眼中,这些叛军士卒仿佛和昨天与自己厮杀的根本不是一群人。才短短一天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呢?
“本王果然还是我大晋的战神,拯救天下扭转乾坤真是当仁不让。”司马季自顾自的准备和衣而睡,做会凯旋班师的美梦。
大帐一片安静。站在账前的两个护卫东看西看,见到鼾声四起两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候,一名禁军校尉很不识抬举的从大营小跑进来,不一会,有护卫来报:“有骁骑营副将来报!”
“直接让他进来就行了!”司马季打了一个哈欠,心情不错的他也没有发火。
不一会,一个中年瘦精汉子进来了,“拜见殿下!”“请起!”
司马季仔细的看着已站起来的副将,此人一脸憨厚,但目光锐利,眼中闪过精明之色,看样子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显然并不是一个表面忠厚老实的将领。
“山中血战看来有了结果,有什么好消息速速报上来。”司马季从床榻起身,脸上还有倦色,伸手拿着器具准备喝口水,正襟危坐等着好消息上门。
“禀报殿下,齐万年所部不知踪影,根据俘虏的一些首领说,北上有一条小径可以逃生,如果不是我们早上就开始进攻,他们发现齐万年逃跑后,本来也是要率部逃跑的。”副将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尽量不出怒燕王殿下,可惜没用。
司马季就拿着酒盏放在嘴边上,继续也不是不继续也不是,脸上还残留着淡笑,最重要的是这个报信的将领还就这么盯着自己察言观色,这特么太尴尬了。
“点齐骑兵给我追!”司马季一仰脖把水喝干,舔了舔嘴唇自语道,“我看他往哪跑,整个大军都指望他的脑袋请功呢,愣着干什么,快去!”司马季眼睛一瞪大喝道。
这就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出现了变数,没想到齐万年还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金蝉脱壳,悄无声息的跑了,把几万部众留下来做垫背的,倒是够舍得。
此时的齐万年处境也不怎么好,带领着近万名最亲近的部众,一路上不敢停歇的狂奔,是的,他根本就不敢停下,因为只有三千部众是有马的,就算是他现在也做不到让每一名部众都骑上马逃跑。从昨天夜间到现在,一路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掉队,不知去向。
得知雍州军赶到之后,表面上齐万年不动神色,却在那个时候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表明殊死一战的话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至于北上的小路,早已经打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旗号,用防止其他人逃跑的名义由自己的部众接管。
而在之前,梁山大营的布置则因为亲疏有别,按照所属部众分开,互相距离都不近,种种的条件机缘巧合之下,这才有了让他逃出生天的机会,现在齐万年只希望还在梁山的叛军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鏖战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安全。
“陛下,要不休息一下吧,咱们的人马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身边最为亲近的渠帅此时谏言,如果不是他的话,齐万年说不定也被困在梁山当中,可谓是忠心耿耿。
只是这份忠心耿耿用的不是时候,齐万年如果真是面对生死面不改色,就不会逃跑了,既然选择了逃跑怎么可能停下,立刻就训斥道,“我们现在还不安全,燕王手下有上万骑兵,到时候追上我们怎么办?”
说得好,司马季此时已经命令骑兵上路了,他已经知道梁山大营的战马并不多,如果齐万年带太多部众用来保护自己,现在是绝对跑不远的,要怪只能怪他太贪。
仅仅过了四个时辰,追击的禁军骑兵就已经发现了沿途掉队的叛军士卒,循着轨迹一路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