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闹哄哄,只换来顾肖半抬起眼,懒懒扫了一眼。他觉得还不如看看能不能在饭盒的犄角旮旯翻出一块肉。
稍微抬了一下屁股,动了动蹲麻了的腿,伸直一条腿,让血液循环畅通,全身的重量压在另一条腿上。
男人躲过了饭,没躲过汤,“呸”了一口,汤水顺着额前的刘海滑下,巫曼月已经跑到导演身边,他和导演对视了几秒。收回视线,从鼻翼煽动,牙缝里挤出个“操”,骂了句,“臭娘们儿”,周围熟人隐晦指指点点让他心头无名火一烧,把桌子一掀,指着个被这变故吓懵了的小个子,“笑锤子,再笑老子□□你。”
“谢猴子,有本事,你找刘哥去,刚才刘哥可笑得最大声啊!”
周围没人再说话,却是有几声窃笑从看不清的角落传出。
听到“刘哥”二字,被叫做谢猴子的男人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远远看着那个说话的男人,语气不善道:“徐荣,老子给你脸了?”
眼睛直直盯着徐荣看了几十秒,看得周围的人笑声渐渐减小,这才对着男人扯了扯一边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就像再说“怎么不笑了,瞧你们那怂逼样”。
自觉被落了面子的徐荣登时把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盒子往地上一砸,那轻飘飘的泡沫盒子在地上摔出“嘭咔”一声,直接破了。
两人相视,像是即将互啄的鸡。
两人路径中间那一桌吃饭的人不由端起了饭盒,远离是非之地。
“行了,一点小事,要闹一边闹去。别打扰大家吃饭!”被叫做刘哥的人脸盘四四方方,剃了个板寸,再加上浓眉大眼,一副“正义的伙伴”模样。一开口,剑拔弩张的氛围顿时一松。
只见刘哥不紧不慢地点了根饭后烟,吸了一口,眯起眼睛像是细细品味了一番,慢慢吐出烟来,这才悠悠睁眼,透过烟雾,盯着两人,语气不轻不重,不快不慢,还带着一点点无奈的笑意,就像面前是别人家犯错的熊小孩儿一样,“你们两也不小了,就不能心平气和一点?你看把大伙吓得。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刘哥这话一出,众人该吃饭的立马埋头吃饭,吃完了的也做出埋头苦吃的模样,生怕这无名火烧到自己身上。
徐荣立马转眼冲着刘哥露出几颗不太白的牙齿,道:“刘哥说得是。”又将视线落在谢猴子身上,“看在刘哥的面子上,今天我不和你计较!”
这话换来刘哥朝他一瞥。,那一瞥里包含了对一个智障宝宝的无限关怀。
刘哥已然发话,谁也不想落了他的面子,只是被徐荣抢了话,谢猴子一脚干翻身下那根长凳,只说了句“操!”,手指着徐荣,整个拳头攒紧,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道。那只手就像是一支孤零零被风吹得乱颤的小树枝。
僵持了几秒,他狠甩了甩手,一转头大步走了,走到门边还踹了那门槛一脚,灯笼的光又闪了两下。一时不察,谢猴子差点摔一跤。好在他身体够协调,向前扑了几步,稳住了身形。
男人一抬头,和端着饭,面无表情往边上挪位置的顾肖对个正着。
“你什么意思?”谢猴子一掌挥飞顾肖的饭盒,攒住他的领子就往上提。
一米八八的顾肖和……一米七二的谢猴子。
正如身后大伙想的那样,谢猴子没能如他想象一般,举起顾肖。
两人的姿势十分滑稽。
耳边传来“噗嗤”声,谢猴子不看也听出是谁,他深吸一口气,想用外面的空气来中和心中浊气。吸气呼气之间,耳边笑声渐渐变大。
手上沉重的不像是抓了个领子,而是一块百来斤的铁坨坨。他松手,同时用力往前一推。想不通这看起来瘦得像个猴子一样的小白脸怎么能有那么重。
顾肖被推到枯树上。脊背不知撞到什么,一阵刺痛。他低下头,半掩眼眸。
感觉到出血了,他在心中“哦豁”一声。
他这副无所谓的模样给谢猴子强压下去的怒火加了把干柴。
特别是身后的笑声更加多了。他对准顾肖的脸就是一拳。这一拳,谢猴子没想留一点力,反正这小子的戏已经杀青。他的导演姐夫倒不会因为这个找他麻烦。
看这架势,这一拳要是砸实,自己半边的颧骨可能会折。真是无妄之灾。
顾肖轻声叹了一口。
“你这一拳上去,手可能会很痛。”这句话清晰又不带一丝感情。
话毕,谢猴子的手上传来一阵钝痛,力道从拳头传到臂膀,像过电一样,他没忍住轻呼一声。
不知是谢猴子一激动失了准头还是怎么的,那一拳擦着顾肖的耳朵而过,稳稳地落在枯树上。
“你他妈!”谢猴子用另一只手扯顾肖的头发,想把他往树上撞。
刚才顾肖为了那个镜头用僵硬别扭的姿势跑了将近五公里,又蹲许久,这会儿反应慢了半拍,被盛怒之下潜力爆发的谢猴子抓住了头发。谢猴子擒住了顾肖的脑袋。
这一下撞在树上,让他脑袋懵了一瞬。额头立马见了红。黏腻的液体滑落,顾肖半只眼睛很快就被糊得睁不开了。
这出血量,沾到树上的血肯定不少。
啊,麻烦了。
这么想着,顾肖的表情还是一样的麻木,像是没有睡醒。
在谢猴子准备再来第二下的时候,顾肖捏住谢猴子抓住他的那只手,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用了点力,在没有扯掉自己一根头发的情况下,把他的手扒了下来。
顾肖没卸他的力,谢猴子就这么直接扑到树上。
“你是想打死我吗?”虽然是问句,但顾肖的语气就像是在问“你今天吃了吗”,甚至还有几分客套的语气。
“我□□妈!”谢猴子没听清顾肖的话,但被顾肖这个小白脸从他手上挣脱,对他来说简直耻辱。
想踹顾肖,腿却被顾肖抓住,顺势往上一抬,谢猴子一个屁墩重重坐到地上,顾肖还举着他的腿。绷得笔直,用力向他脑袋压,这样的柔韧度,对于一个五大三粗从没拉过韧带的男人来说简直痛不欲生,特别是扯蛋了。
谢猴子顾不得手疼,双手无处安放,又像砸顾肖,又想抢回自己的腿。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嘴里问候了顾肖那不知道在哪的祖宗。
在听到“我□□老娘”接下来那句“干|死你老婆”的时候。顾肖眯了眯眼,手上一用力。“咔吧”声被谢猴子的痛呼掩盖。顾肖没说话,除了刚才眯了眯眼,表情都没怎么变化,待谢猴子骂一句,他手上再用力,又是“咔吧”一声。
他有些疑惑,为什么会对那一句话那么敏感。他明明是条黄金单身狗。哪里来得老婆?
围在门上看热闹的人渐渐销声,看着顾肖的眼神渐渐惊悚,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腿被卸了安,安了卸,谢猴子再不敢逞能骂一句。红灯笼诡异的光照下,顾肖的眼睛像是冒出了莹莹幽光,说不上什么颜色。谢猴子睁大本来就凸的眼睛,盯着顾肖,模样骇人。
“够了,到这就行了,别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