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孝昶伸手将闻氏扶着站起来,闻氏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喜悦,随即带着悲切,蹙眉盯着徐阁老的眼睛说道:
“听闻令孙受伤,我感同身受,想着这个时候如若有喜事儿来冲一冲,或许能成。”
徐缙绶一挑眉,脸上带着一丝兴趣,不过稍纵即逝,只是盯着闻澜芝。
“冲喜?怎么个冲喜法?”
闻澜芝笑了,抬眸看向徐缙绶。
“徐阁老找过少詹士何云章和侍读学士王钰舸,曾经商议过亲事,这个在京城不算什么秘密,不过这两家的姑娘想要同时迎进门,还是有些难度,至于这个冲喜自然是双喜临门的好,澜芝不才愿意做这个说客。”
徐缙绶一怔,万万没想到这个闻家的女儿能说出这个来,而且是直接指出自己担忧的事情,看来她早有准备。
徐缙绶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茶盏,吹着上面的浮沫脑子里面飞快地运转着。
这个闻澜芝是个绝对有心计的人,不过要是这个事儿她可以办成,收个徒弟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徐缙绶抬眼看向闻澜芝。
“哦,如此说来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闻澜芝笑了,“万事皆怕用心两个字,以徐阁老的威望得到两家人的重视这个是不用说的,现下所差的,不过是这两个姻缘是否能成,再者两家女儿都是才貌双全的,谁肯屈居人下?”
徐缙绶点点头,这个就是问题的关键,如若找个普通人家,自然是没问题,可即便是妾室,他也不想凑合,而且这两家都是人丁兴旺,这也是徐缙绶最为看重的。
“老夫也没想好,到底是让谁做老夫的孙媳妇,如若二人不分伯仲也不和律法。”
闻澜芝笑了,“徐阁老放心,自然是不能如此办,至于方法......能否不言明?”
“既然你胸有成竹,方法我也不多问了,此事如若办成,我便摊设宴收朱孝昶为关门弟子。”
闻澜芝松了一口气,赶紧带着朱孝昶给徐缙绶跪倒。
“多谢徐阁老,那澜芝这就带着孝昶先行告退,明日准备好聘礼,您听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闻澜芝压根没有多停留,带着朱孝昶走了,徐景怀他们几个眨么眨么眼,有些犯傻,见徐缙绶咳嗽了一声,这才赶紧凑过来。
“父亲,这个女人说的倒是很好,这事儿能行吗?那王钰舸和何云章可都是朝中清流,岂能是她可以游说的?”
徐缙绶瞥了一眼徐景怀,冷哼了一声。
“别在这里碍眼,你们几个还不去库房,赶紧连夜将需要的聘礼准备好,礼单也准备两份,随时准备明天可以去提亲?”
徐景怀一怔,赶紧点头,可还是带着一脸的疑惑。
“这礼物要怎么准备,难道备两份一样的,还是按照一份厚重一些,一份稍微收敛一些?这要如何是好?”
徐缙绶叹息一声,看看一个个扎着手不知所措的儿子,心里一阵阵的无力感爆棚,没想到自己的几个儿子,竟然都不如闻家的一个姑娘能担事儿。
“准备两份礼单,内容贵重程度要基本一致,我们家中财帛不多,但字画还是有很多绝世孤本,这个作为聘礼更弥足珍贵,既然二人家世不分伯仲,虽是一个娶妻一个纳妾,但是这两家都是好脸面的人,如此才能让人家脸上过得去。”
说完徐缙绶累了,拍拍扶手,示意下人抬着他朝内院走去,徐景怀带着几个兄弟赶紧去准备礼单。
......
出了徐家,闻澜芝这才松了一口气,朱孝昶跟着母亲的脚步,脸上的神色有些担忧,还有些羞臊。
没想到母亲将这样的事儿揽到自己身上,就为了让这个徐阁老收自己为徒,这样让母亲太过丢脸。
“母亲,如若为难,我们就不去拜徐阁老为师了,等个三年,儿子还是可以参加科举的,只要能参加,儿子有信心进入一甲。”
闻澜芝瞬间顿住脚步,如此突兀,让朱孝昶一时刹不住车,瞬间撞在闻澜芝的身上,赶紧躬身施礼。
闻澜芝盯着眼前的儿子,一时间掐死他的心都有,死死盯着朱孝昶的眼睛。
“你说什么?三年?你有几个三年,你知道三年后会发生什么?你看到朱筠墨和周恒了,他们现在得到了皇帝的眷顾,还有太后,那是将他们捧在手心的人,你呢,你有什么好指望的?
闻家现在是自身难保,太子和皇后那里都是岌岌可危,我们想要翻身,这个时候谁都指不上,这也是为什么我进去后并没有提到你外叔公的原因,所以别说这样的丧气话,一切有娘在你安心读书就好。”
朱孝昶赶紧朝着闻澜芝施礼,这个时候他说不出别的,因为母亲的样子太可怕了,眼睛通红,抓着他的手臂也是掐着肉,仿佛指甲要刺穿他的手臂,这样的恐惧是从未有过的。
“母亲说的是,孩儿一定好好读书,不负母亲期望!”
闻澜芝这才缓缓松开朱孝昶的手臂,眼睛里面的寒意少了一些,抬手轻轻放在朱孝昶的脸颊上。
“乖,这才是好孩子,你的身上要肩负着你父亲的宿命,还要担起闻家,所以你要比旁人多付出十倍的努力,走我们现在回府,一会儿娘要出去。”
朱孝昶此刻什么都不敢说,闻澜芝冰冷的手指,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在脸上游走,从骨子里面散发着恐惧,他只能点点头,努力带着笑意看向母亲。
他不知道母亲是否疯了,自从冬梅的案子被查出,母亲比之前还要恐怖。
不过他不敢逃,因为之前就是和母亲抗争,与两个侍女发生了关系,最后害死了这么多人,他怕了真真的怕了。
......
天色渐暗,朱筠墨的马车来到回春堂。
薛老大停好车,朱筠墨跳了下来,朝着薛老大说道:
“你去吧,那几个人留给你了,有消息第一时间传回来,我想你家公子今天晚上也不能走,我们就在回春堂听你的消息。”
薛老大点点头,脸上带着稍有的严肃,赶紧驾车走了。
朱筠墨快步上楼,到了三楼办公室也没见到人,正在他站在走廊发愣的时候,看到从一个病房推车出来的小六子。
他心下一喜,赶紧抬手喊道:
“小六子,周恒人在哪儿?徐家那小子咋样了?”
小六子这才发现来人是朱筠墨,脸上高兴的不行。
“世子你可来了,你不知道啊,刚刚我们这里都打起来了,刘大夫都被打了。”
朱筠墨一怔,“啥,又被打了?”
小六子眨眨眼,“您知道刘大夫被打了一巴掌?”
朱筠墨点点头,估计是这小子不知道自己之前来过,随即摆摆手。
“嗯,行了别废话周恒在那个病房?”
小六子点点头,抬手指着自己刚出来的病房说道:
“就在这里面,您尽量不要进去,里面一直在研究救治方法,那人手术后还没醒,老板说了如若后天早晨醒不来,这人就可能成了植物人。”
朱筠墨一把将小六子拨拉开,直接推门进入病房,不过手上的动作还是很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