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歌缓过神来才明白萧武宥的职业敏感程度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原本查的是十恶之中的大罪,却在过程中被他寻到整顿吏治的线索。
茅溉微微一愣,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人并不是我主动接头,我并不知道都有哪些人收受了贿赂。而且话说回来,查清谁人败坏了官吏风品,难道不是你们大理寺的职责?别说我不知道,就是我知道,我也未必会告诉你们。”
萧武宥只是扯动着嘴角微微一笑:“可是那位姓余的方士好像并没有达到你们预期的设想。”
“那个姓余的炼制丹药令皇上暴躁且无心朝政,官吏们纷纷上书要求严惩。我们也觉得姓余的病没有达到我们的要求,所以一开始我们这边的打算是借着其他人的煽风点火,把那个姓余的依法处决,好斩草除根。”
“可是王守成不会同意,”萧武宥淡淡道,“举荐余方士的人里有他,如果余方士受到严办,万一牵连到他,那无疑会对他的势力产生重大的打击。”
“你说得不错,王守成与我们的意见并不一致,他为了自己的势力,不计结果地替姓余的方士证明清白,最后才得以令他得到个遣返出宫的结果。”
“可是这姓余的只要还在这世上一天,就会是对我们的威胁,”茅溉接着说道,“所以在得知他被遣送出宫后,我们就决定在路上扮成山贼将他灭口。我在这时候逃出去,既也是为了在路上堵截他,也是为了指挥我们的人。”
“原来如此,”说话的是沈铭斐,“算起来,刘太医找到我的时候距离你们事发也并不久,所以你们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以我为饵来与你们里应外合。而我来大理寺之后,正好就赶上余方士被遣,你们预谋在路上灭口……”
茅溉点了点头,却是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沈铭斐:“刘太医不是你的恩师吗?你这样背弃他对你的教诲之恩,他该伤心了,而且你这样不顾虑你父亲,真的没关系吗?”
“他是否伤心我不知道,”沈铭斐扬起洒脱的笑意,“但我真的很痛心和遗憾。”
茅溉愣了愣,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不多时李子墟就将已经记好的罪状递到了他的眼神,他只是垂下头看了一眼,就飞快地按下了手印。
这一切与先前的得意洋洋形成鲜明的反差。
李子墟帮着几个狱丞将监牢的木门锁好,拿着认罪书跟在萧武宥等人身后朝牢房外走去。
外面的阳光正好,尽管时候已经到了深秋,满树的枯叶随着间或吹来的凉风挣扎,但它们终究难逃落叶归根的宿命。
“我没想到会给大理寺和刑部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沈铭斐转过身,朝着萧武宥愧疚道,“一开始我只是想着或多或少我能帮你们一些什么忙,没想到会越帮越忙。”
萧武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好在这当中有你,不然很可能这一次大理寺和整个大唐都会有大危机。”
裴南歌只是垂着头,一语不发地跟在他们身后,这两个大男人说的话她听得清楚明白,但却还是有无数的疑问在脑子里盘旋不散。
“小心!”走在裴南歌身后的李子墟最先发现她竟然朝着眼前的一颗古树笔直撞过去,一时情急就赶忙大叫出声。
裴南歌被这叫声唤回了思绪,可一抬眼却发现为时已晚,眼看就要撞到树干变成守株待兔的那只兔子,她只好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可意料中的头昏眼花并没有如期而至,她再睁开眼时却发现她的两只手分别被萧武宥和沈铭斐一左一右地拉着。二人虽然站得方位不同,却正好够力度将她拉离那粗壮的树干。
“你在想什么呢裴南歌?”李子墟看起来比她本人还要紧张。
沈铭斐松开了她的手,低声笑了起来:“小南歌,我说过你应该相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