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达莉亚在公告栏里看到了下次霍格莫德周末的日期,是在情人节。UC小说网:Http://“愿意和我一起去霍格莫德吗?”塞德里克把新的口令贴到通知旁,回头笑着问。“噢,当然。”她两颊绯红,露出灿烂的笑脸。
晚上差一刻六点的时候,她从公共休息室里出来,在门厅里遇上了哈利。“嗯……加油。”她有些尴尬地说。哈利冲她点点头,垂头丧气地向楼梯另一侧的门洞走去。
邓布利多的办公室还是老样子,墙上的老校长们都在看着达莉亚,大概对她的单独辅导很感兴趣。银发银须的邓布利多在办公桌后站起来,兴致勃勃地说:“我猜,哈利已经跟你解释过大脑封闭术的事情了吧。”她紧张地点点头,握紧了自己的魔杖。
“那么,开始吧。”邓布利多用焦黑的右手抽出魔杖,轻声说道,“摄神取念!”
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一帧帧画面在她脑海里飞快地闪过,模糊了她的视线。
年轻的妈妈在爸爸怀里放声大哭,手里攥着青岚的确诊通知书……青岚在桌子底下哭泣,她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上插满玻璃碎片……两岁的达力扭着身子假哭,一脚把她踹下床……五岁的达力在楼梯上硬抢她手里的点心,撞得她踉跄着往后倒……嘴边还沾着独角兽血的奇洛向她走过来……塞德里克四肢摊开躺在地上,眼里空洞洞的……小天狼星向帷幔倒下去,笑容僵在瘦削英俊的脸上……德拉科用魔杖指着虚弱的邓布利多,神色仓皇……
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有个声音在她心底尖叫着,挣扎着……
达莉亚倒在柔软的印花扶手椅里,又回到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邓布利多挥动魔杖,把他桌子上碎成好几瓣的某个银质仪器恢复原状,笑眯眯地看向她:“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第一次的表现还算不赖。”她用袖子擦掉额上的冷汗,不知道怎么回答。
“吃块巧克力,然后我们再继续。”邓布利多从抽屉里拿出一大块蜂蜜公爵最好的巧克力,递给她,“尽量排除脑子里的杂念,达莉亚,用你的意志来抵抗我。”
她默默咽下那块巧克力,尝不出任何味道。
“闭上眼睛,我们再来一次。摄神取念!”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把青岚推进手术室,他的小脸已经憋成了灰白色……佩妮伸手打了她一记耳光……达莉亚?德思礼躺在地上,嘴巴微张……龚绿意躺在地上,血流如注……
“不!”她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觉得脑仁一阵阵刺痛。邓布利多顾不上修复被她震碎的玻璃橱,用左手把她扶起来。“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必须尽力……”他的声音依然沉着,只是紧皱的眉心让他显得苍老了很多。
“就这样死掉该多好……”达莉亚用手捂住脸,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流进袖管。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邓布利多疲倦的声音:“今天就到这儿吧,达莉亚。回去好好想想,想想你留在这里的理由。肯定有什么理由,能让你坚持闯过死亡,继续待在这里……”她的嗓子里发出一声怪响,不知是苦笑还是尖叫。
第二天早上,达莉亚惊呼着打翻了手边的牛奶罐,把一整罐牛奶都洒在了《预言家日报》上。不等塞德里克发问,格兰芬多那边也传来了赫敏的尖叫声。“阿兹卡班多人越狱:魔法部担心小矮星彼得是食死徒的‘号召人’。”莫恩侧过头,念出了头版上的标题。在多达二十张的黑白照片里,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嘲讽的笑脸显得格外熟悉。
塞德里克神情紧张地抓住她的肩膀,看向斯莱特林长桌。克拉布、高尔和西奥多?诺特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他们的父亲昨天晚上一起逃离了阿兹卡班。然而,德拉科没有出现在他平时的位置上,她的胃立刻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她低下头,发现上面并没有他父亲的照片:“……食死徒卢修斯·马尔福被随后赶来的傲罗成功抓捕,未能逃脱……”。
她向教工席望去,邓布利多、小天狼星和麦格教授的面容都异常严峻,他们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唯有乌姆里奇还在大口喝着麦片粥,不时瞥一眼其他的教员,眼神十分恶毒。斯内普和海格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位置上,给这幅不祥的景象加上了最黯淡的一笔。
直到上保护神奇生物课,她才见到伤痕累累的海格。他很幸运,只断了两根肋骨,而且没被留用察看。达莉亚交握着双手,向梅林感谢这学期以来的第一个好消息。草药课时,哈利告诉她,昨天斯内普没给他上大脑封闭课。“他捂着胳膊,大叫着让我出去,可我的咒语根本没碰着他。”他愤愤不平地说着,险些被毒牙天竺葵咬了一口。达莉亚扭过头去,假装被沙子迷了眼睛。
德拉科没来上魔法史课,下一周,他还是没有出现。他甚至不去礼堂吃饭了,她在活点地图上看到,他偶尔会去厨房拿吃的,而且是在她肯定不在城堡里的时间段。毫无疑问,他在躲着她。可这是为什么呢?
她并不觉得他是出于愧疚或恐惧才躲着她的。即使他对她有那么一星半点——也许比她知道的还要多一点——的好感,也没有耽误过他辱骂她的血统,对她冷嘲热讽。她又一次把克利切叫出来询问,它的回答和上两回没什么区别:“德拉科少爷在画小姐的画像,小姐。”它用网球般鼓胀的眼睛注视着她,似乎在无声地指责她让它小少爷心碎的行为。要是她真的和德拉科在一起,她要面对的就绝不会是家养小精灵的指责那么简单了,达莉亚自嘲地想着。
阿兹卡班的那群逃犯终于成为了学校里的主要话题,苏珊的日子比去年时更难过了,人们在走廊上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的叔叔、婶婶和堂兄弟都死在了同一个逃犯手里。达莉亚注意到,就连霍格沃茨的教师们也受到了乌姆里奇的监视,他们只能三三两两地聚在走廊里交谈。集体越狱事件见报的第二天,乌姆里奇发布了新的高级调查官令,禁止教员向学生提供任何与其所任教科目无关的信息。换句话说,达莉亚和哈利每周的单独辅导现在都属于违法行为了。
乌姆里奇的疯狂不仅仅体现在她颁布的条令上,她和费尔奇臭味相投,竭尽全力地要把整个霍格沃茨控制在她手心里。哈利告诉达莉亚,她现在每堂占卜课都不肯落下,把特里劳妮逼得越来越竭斯底里。达莉亚好几次在走廊上遇见了那个头发蓬乱、戴着圆眼镜的占卜课教授,她总是一副惊恐不安的模样,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
海格不肯让达莉亚和赫敏再去帮他备课了,一方面乌姆里奇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课上,另一方面,他也在担心达莉亚的安全。“小矮星彼得曾经闯进来过,不是吗?我不能再让你冒险了。”
更糟糕的是,达莉亚和哈利的大脑封闭术课程几乎毫无进展。尽管她明确告诉哈利,他每天晚上的梦境都是伏地魔的刻意引导,他还是无法克制住自己对那扇门后的好奇。“我真希望那扇门快点打开,盯着它看都看烦了……”他揉着额头,恼火地说。
“别开玩笑。”赫敏厉声说道,“你不该再去想那条走廊的,多加把劲!”
“你说得可轻巧!”哈利的火气也上来了,“你倒是去试试看,让斯内普侵入你的——”
“要不咱俩换换?”达莉亚啪地合上书,沉声说,“下次我去见斯内普,你找邓布利多。”
哈利挣扎了片刻,用力摇着头:“不。邓布利多只说让你一个人去他那里。”
“我已经把他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毁过一遍了,也许换成斯内普能稍微克制下我的破坏力。”或者说,能让她更有动力保住自己脑子里的秘密。
“斯内普不会同意的。”“他本来就是要教我们两个的,我想换一个人对他来说没差别。”
就这样,一月份最后一周的星期一晚上,达莉亚独自走进了那条通往魔药课教室的走廊。她离斯内普办公室还有几步远的时候,那扇门忽然打开了,德拉科从里面冲出来,伴随着斯内普的怒吼:“别再让我发现你逃课,否则我就要没收你的级长徽章了!”
德拉科没有回答,他震惊地看着达莉亚,苍白的脸上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慌忙往后退几步,逃也似的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她在原地楞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忙敲门进去。斯内普看到她时,脸上的震惊丝毫不逊色于刚刚跑出去的那个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德思礼?”“接受魔药课补习,教授。”她随手关上门,轻声说道,“我想……偶尔跟哈利调换一次,也许会让我们的进展更明显些。”
她已经做好了竭力争辩的心理准备,但他只是抿紧嘴,用魔杖把自己的记忆抽出来,放进桌上的冥想盆。“准备好你的魔杖,德思礼。”他的魔杖笔直地指向她,“一、二、三,摄神取念!”
塞德里克的尸体……龚绿意的尸体……达莉亚?德思礼自己的尸体……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斯内普站在她面前,绷着脸念念有词……“盔甲护身!”她大声喊着,把他从她的脑子里逼出去。与此同时,斯内普的记忆源源不断地拥进了她的意识里:暴怒的男人、畏缩的女人、孤独的少年……
“停下!”斯内普踉跄着,用肩膀撞开她。他脸色煞白,扭过头去不敢看她的脸。她闭上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心跳呼吸,然后睁开:“再来一次,教授。”
达莉亚不知道那天晚上饱受折磨的人到底是她自己,还是斯内普。总之,她在反抗摄神取念方面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哈利那边也有所改善,蜂蜜公爵的巧克力对情绪低落的治愈效果非常明显。
“早该如此,不是吗?”赫敏在图书馆里高兴地说,“你俩的进步都快赶上纳威了。”“纳威?”达莉亚用弗雷德和乔治发明的自动纠错羽毛笔检查着魔法史论文上的错别字,好奇地问道。罗恩意味深长地冲她点点头:“.的活动,他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现在学东西能比他快的只有赫敏了。”她勉强笑笑,低头监督羽毛笔的工作。
一月份变成了二月份,期盼已久的情人节终于来临了。达莉亚挽着塞德里克的胳膊,排进费尔奇面前的队伍里。她看见秋?张和哈利并肩从门厅里出来,金妮和拉文克劳的迈格尔?科纳手牵手地站在不远处,满不在乎地冲他们挥手微笑。她忍不住转头去看塞德里克,仔细端详他英俊的面庞。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他不安地摸摸自己的脸。她微笑着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颊。等他们分开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铂金色的脑袋在橡木大门后面一闪而过。他们走进霍格莫德村,发现每个橱窗里都贴着《魔法部令》,那二十张黑白照片的放大版也被印在告示上。
冰冷的雨点忽然从天而降,塞德里克抓起她的手,一路小跑着冲进三把扫帚。酒吧里照样挤满了人,丝毫不受十个或是二十个在逃的食死徒影响。他在柜台那里要了一瓶黄油啤酒,还有一杯烈火威士忌,和她坐到最里面的座位上。
“让我尝尝?”达莉亚晃着自己满是泡沫的玻璃瓶,好奇地看向他的高脚杯。“在你成年以前,想都别想。”他微笑着,颇有派头地呷了一口。“真小气。”她小声嘀咕着,灌了几口甜腻腻的黄油啤酒,下意识地舔着唇边的泡沫。
塞德里克忽然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颏,用拇指轻轻抹去她嘴角的泡沫。他粗糙的指腹刮擦着她的柔软唇瓣,目光变得格外深邃起来。“……总是那么不小心。”他哑着嗓子说,恋恋不舍地放下手。达莉亚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只觉得两颊一阵阵发烫。
雨势终于变小后,他们戴上兜帽,离开了喧闹的三把扫帚。路过文人居羽毛笔专卖店时,达莉亚拉着塞德里克走进去,她的羊皮纸只剩下两卷,羽毛笔也该换了。她尽情地端详着一排排插在铜钵里的羽毛笔,意识到自己整整半年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悠闲地逛街,不禁有些感慨。
“这支怎么样?”塞德里克拿起一支细长的黑色羽毛笔(“适合考试”),侧过头来问她。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右手手背——那里光滑如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用力摇着头:“不怎么样,像是乌姆里奇的品味。”
最终,她选中一支鲜亮的蓝绿色羽毛笔,还有两打羊皮纸,总共花掉了十五个西可和七个纳特。随后,他们又去了蜂蜜公爵,离开时怀里抱着一大堆糖果。达莉亚不肯让塞德里克付钱:“我兜里的金加隆都没地方花。”这倒是实话,小天狼星给的零花钱、格朗宁钻机公司的员工子女奖学金还有弗雷德和乔治不时给她的分红,积攒到现在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她得给自己的钱袋施缩小咒和轻盈咒,才能带着它到处跑。也许她该让小天狼星或者比尔帮个忙,在古灵阁开个属于她自己的金库……
下一场比赛将在周六举行,格兰芬多对赫奇帕奇。达莉亚知情知趣地把做家庭作业的阵地转回了公共休息室,不想再给塞德里克或是哈利节外生枝。周一晚上六点的时候,她轻松地敲开斯内普办公室的门,还在琢磨着如何不依靠魔杖来反抗摄神取念。
达莉亚一进屋就愣住了,乌姆里奇也在那里,脸上挂着甜腻的假笑,目光在斯内普和她身上游移。“你的礼貌呢,德思礼?”斯内普冷冰冰地说,卷起桌上的羊皮纸。“晚上好,教授。晚上好,女士。”她低声说着,僵硬地挺直脊背。
斯内普厌烦地扭过头,指着角落里的小刀、研钵和一小堆水仙根:“去把它们弄成粉末,不许用魔法。”达莉亚沉默地走过去,埋头把水仙根切成大小均等的小块。“我认为,一周禁闭可能比一次留校劳动更管用,斯内普教授。”乌姆里奇紧盯着她的动作,皮笑肉不笑地说。
“留校劳动?”斯内普重复着她的话,露出嘲讽的神情,“你恐怕弄错了,高级调查官女士。让学生亲手处理材料是我的教学方针之一,如果你前几周也有过来抽查,还能欣赏到波特和马尔福是怎么把那些蝾螈尾巴弄成汁液的。”
乌姆里奇把视线从达莉亚身上移开,落到斯内普脸上,好半天才说道:“别忘了你现在是留用察看期,斯内普教授。”她大步走出房间,猛地甩上门。直到把所有的水仙根都磨成齑粉,达莉亚才敢抬起头:“我弄好了,教授。”
“那就过来练习——不许使用魔杖。”斯内普把冥想盆从柜子里搬出来,头也不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