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面不远处那满脸惊骇、被雪芒覆盖了全身的项雪松,易乾知道自己只要心念一动,这位高高在上的元婴七层大修士就会在眨眼间冻成一尊冰雕。
现在易乾的感觉很奇妙,不同于以往的化身为雾,如果说化雾是把自己的身子打散为无数个小部分,那么此刻的他就像有无数个完整的自己,只不过细微了许多。
看似相近,实则完全不同!
“穿云灵…果然是跟风沙灵一样的灵妖,且应是和吞云兽同属一脉,再加上太阴煞气与其同为寒性,跟我亲和倒也在情理之中。”
易乾能够如此,多半原因都要归于那得自项雪松之手的穿云灵,尽管只是刚得到不久,但此灵已仿佛跟了他很多年,彼此相融竟是没有半点滞碍,当吞云兽化身为雾的能力结合了太阴煞气、雪芒剑意以及穿云灵之后,居然鬼使神差地令易乾这具雾化分身的本质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变得就像…半修士半灵妖的诡异之物!
本无生命之物开灵成妖即为灵妖,这种妖物往往没有纯粹的血肉之身,吞云兽源于天地云雾,风沙灵则是由风沙启灵,这穿云灵同样没有肉壳,但跟吞云兽的云雾躯体还有区别,因为易乾在握住它的时候触感凉而柔韧,并非吞云兽那样的飘渺无形。
项雪松感知不到穿云灵如今身在何处,不是他神识不够强大,也不是易乾刻意遮掩了穿云灵的气息,而是此灵与易乾的这具分身已融为一体,就像一滴水融入了一片海那么自然,想从海中再把这滴水找出来无疑是痴人说梦。
其实造成这一状况的始作俑者还是项雪松自己,若不是他费尽心血用了多年时间在不损害穿云灵灵体的前提下泯灭了其生机,易乾接收此灵也不会如此顺畅,妖灵不同于寻常妖兽,如果兽魂被剥离出来,其魂中还会残留着不少记忆和情感,但妖灵一旦生机被夺,其魂魄也只能说是一缕没有思想的意识罢了,它本能地觉着易乾是自己的亲近之人,一人一灵的融合几乎不存在丝毫冲突之处。
“本尊是兽修,分身却成了兽…”
易乾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他的面孔在纷飞的雪芒上显得那么狰狞,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张开大嘴将项雪松一口吞下。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项雪松的傲然和镇定终于分崩离析,身体的冰冷和僵硬是那么陌生,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快被冻僵,可他竟是没有反抗的能力,一直专修寒功,若眼下施展恐怕是有害无益。
一个站在人道第四重境界顶端、有望更进一步的强大修士,此刻却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法做到,项雪松尽力睁着眼睛,因为他怕自己的眼皮一旦落下就会被冻合住、再也不能睁开。
“此子体质…远超喋雪上人!”
不得不再次仰头望来的寇玉龙神色变幻不定,另一边的华景却是眼中异彩连连。
“没想到啊…你这位罗刹还有多少底牌没有露出来呢?”
相比各怀心思的二人,项雪松现在才是火烧眉毛…不,应该说冰封眉毛的危急处境,他此刻能做的也只是不断运转真力来让自己的内腑维持一定的温度不至于被冻得坏死,他想破头也不会想到,竟有人能把太阴煞气这种天地之力运用到此般程度…
“是不是很不适应现在的角色转变?”
易乾的面孔似笑非笑地俯视着项雪松,后者想张口说些什么,可嘴唇已经彻底僵住,连舌头都一片麻木,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你觉得我的存在分走了你的利益、损伤了你的颜面,所以你就可以站在高处随意决定我的生死,那么…现在呢?”
不理会项雪松急切的“呜呜”声,雪芒上易乾的面孔微微张嘴吹了口气,这气起初还是无形,转瞬便多了一层淡淡的莹白,令人心悸的寒气哪怕只是轻轻拂过,也让项雪松浑身发颤,他今天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那么喜欢寒冷的感觉…
“阻圣潮过程中你的兽材收获七成归我,否则死。”
易乾的声音平淡而不容置疑,项雪松忽然有些错觉,仿佛自己是弱势一方,而对手才是真正站在至高点的那个…
感觉到束缚着身子的雪芒稍稍放松了一些,项雪松牙根发颤道:“小…小辈!不不…不要欺人太…太甚!你家…家长辈喋雪上人也…也不敢…”
“嗯?”
易乾面孔一寒,双目中仿佛有一股沁人脊骨的寒光迸发出来,项雪松心口一窒,脸露苦涩。
“我居然…要向这种小娃娃低头…”
暗河水底,一条靛蓝色的小箭鱼裹着一层乳白的幽光飞速游动,它身后不远处就是舒婉等人跟随着,河底水流冲击产生的扭力极其惊人,饶是他们修为高深,也被冲得十分狼狈,如果没有河泥妖那样的河内妖物做牵引,即便是蕴婴大圆满之人在这河底也很难行动自如。
“你这玩意儿管不管用?咱都在河底已经转了好几个时辰了!”
裘子晋一脸的不满,视线时不时瞥向祝浦体外的香炉,用羡慕嫉妒恨来形容最是恰当不过。
“裘前辈莫要着急。”
祝浦表现得倒是一直很谦卑,哪怕靛鱼炉此刻已经不能十成十地护住他,在看似平稳实则激荡的水流中他也尽力摆正身子抱了抱拳,然后才道:“照这靛鱼炉的用法,易盟主他们应是被某些阵势罩着,所以寻找起来才颇为吃力,不过至少咱们不是在一直兜圈子,就说明靛鱼炉已经找出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他正说着,前方带路的小箭鱼蓦地一顿,随后身子偏转、疾速冲向侧方,众人神情微动,知道这回十有八.九找对地方了。
包括一直表现得很急切的舒婉在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减缓了速度,他们与易乾、玲珑老五非亲非故,没必要傻帽似的冲在前面。
小箭鱼飞掠了一阵停了下来,众人也随之驻足。
一座枯败的小庙出现在视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