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总旗王明,看向二胖子的目光微眯,随即露出苦笑:“下午搭棚的时候,被竹尖所伤,割破了一点皮肉。”
二胖子闻言,并没有怀疑什么,而是叹气道:“我们那干过这种活儿,今日就有好几个兄弟的手脚,在搭棚时受了皮肉伤。”
话音未落,便引起了其他锦衣卫的牢骚。
“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我看个把月都悬。”
“真他娘的憋屈,我宁愿去追捕穷凶极恶的贼人,也不愿意干着这等杂活。”
说着,就有锦衣卫向着王明抱拳询问。
“总旗大人,你能否找老大谈谈,去找太子爷请命,我等立下军令状,在七天内,不抓到逃走的鞑靼女奴,我等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七天是他们给自己的期限,不想折了锦衣卫之名,同时也为自己受到的憋屈,找到一个宣泄的方法。
心里皆是恨极了,逃走的鞑靼女奴。
但他们也不傻。
其实早就在怀疑,是有人接应了鞑靼女奴,否则怎么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从张二河的府上逃走。
只不过这怀疑的对象,却没有他们锦衣卫的自己人。
百人小队,在一起有两三年了,彼此都觉得知根知底,不会去猜想他们之中会有细作。
“此事你们就不要多想多言。”王明脸色一板,告诫道:“我们是锦衣卫,但同时也是半个将卒,听从命令行事。”
“百户大人在太子爷面前,刘如同蝼蚁在巨龙面前,没有丝毫的资格,去与太子爷对话,做出请求之事。”
“你们此举,只会让老大难堪!”
说着,王明脸色又变得柔和起来。
“当然,我相信总有一天,太子爷会看到你我的忠心,让你我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效力。”
“夜深了,你们都快去洗漱吧,明日该前往锻造署搬运矿石,早点休息补充精气神。”王明端起自己的木盆,走到井边,准备用吊桶打水,清洗身躯。
就在这时。
整个院落四周,突然亮起一连串火光,密集的脚步声,让王明瞬间抬头望去。
“里面的锦衣卫听着,我乃神机营左哨佐击将军王烈,特奉太子爷之令,包围尔等住所,任何人不得出入。”
“若有违抗者,严惩不贷!”
只听外面响起浑厚的声音。
接着,一连串的火铳朝天齐射,打出无数的烟火,随风快速的飘散。
先礼后兵,明晃晃的威胁!
“这是怎么一回事?”
“神机营这群怪物,怎么会来到西山?!”
“奉太子爷之命,这…这…我们锦衣卫没有做错什么吧?”
“快随我去前门!”
一众锦衣卫当场惊诧起来,连忙丢下木盆,衣衫不整的向着前门跑去。
其中包括王明。
此刻的前门,一身银白飞鱼服的百户魏江水,已经出现在了内外,扫视着举起火铳对准自己的神机营将士,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随即,将目光看向骑在马背的王烈,沉声质问:“王烈将军,你真是奉了太子爷之令吗!”
王烈回道:“岂能有假!”
“那王烈将军可知为何?”得到王烈的肯定,魏江水抱拳持礼,再次疑惑的询问。
“不知。”王烈摇头。
目光淡然的看着魏江水,内心嘀咕起来,就是他知道原因,也不能告诉你啊。
兹事体大,只能由朱厚照去揭晓。
王烈可不敢破坏“规矩”。
魏江水见此,知道王烈不会透露半分,神色愁苦收回手,也不再多言。
双方彼此默契的对视。
王明等人来到前门,刚想问魏江水,却被魏江水抬手阻止,示意他们就地等待。
不到片刻。
朱厚照骑马悠哉悠哉的走来,看着门口站满了锦衣卫,当即笑道:“都站在外面干嘛。”
说完,不等魏江水等人行礼,当即吩咐道:“王烈,拿下他们,若有反抗者,杀!”
“得令!”
王烈应声抽出腰间横刀,踏马走向魏江水:“魏大人,是本将亲自动手,还是你们自觉的走出来受缚。”
“太子爷面前,下官敢吗?”魏江水苦笑的走出,并且说道:“锦衣卫听令,放下绣春刀受缚。”
说完,魏江水看向朱厚照,双膝跪在地上,叩拜道:“太子爷,下官斗胆请问,我等锦衣卫究竟犯了什么罪。”
“锦衣卫窝藏鞑靼细作,这个理由够吗?”朱厚照捏着缰绳反问,上下打量着魏江水。
暗想着,细作究竟是不是他?
“原来真的有细作在我们之中。”魏江水恍然大悟,跪在地上接受神机营将士的绑缚。
王明等人眼中虽然有着不甘,但也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因为一旦反抗,定会被神机营的火铳打成筛子。
同时内心惊骇不已,他们之中居然有鞑靼细作,这让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发白。
也明白了,朱厚照为什么不让他们继续保护。
内心的恨意顿时转移,恨不能生吞活剥,藏在他们之中鞑靼细作。
对锦衣卫的绑缚很快就结束了,毕竟只绑缚他们的双手。
齐齐的跪在了前门的空地上。
这时朱厚照打着哈欠,出声道:“王烈,扒开他们的飞鱼服,找出身上有伤之人。”
尽管朱厚照知道,眼前的锦衣卫百人中,有三名身份可疑的人,但他不肯定除了这三人,其他的锦衣卫就没有问题。
毕竟这三人在锦衣卫百人中,是有一定的地位权势,想要拉入两三个自己人进入其中,方便自己办事,也不是不可能。
扒掉衣服看伤势,只是确定神机营的火铳,有没有伤到,想要杀害阿骨朵的细作。
更深层的意义,是观察每个锦衣卫的反应,因为鞑靼本身有着桀骜不驯的性格,从来就没将大明人看在眼里。
如今遭受扒衣之辱,演技更好的细作,受到性格的影响,不免会露出不正常的情绪。
在王烈下马,亲自带领神机营将士,挨个扒下锦衣卫百人的飞鱼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朱厚照侧头问道:“极夜,你看清了吗?”
在火把照映下,以朱厚照的眼力,依旧看不全锦衣卫的神情变化,只能依靠视夜如白昼的极夜。
“太子爷,有八人神色有异。”极夜收回目光,恭敬的说道。
朱厚照颔首:“去将那八人找出来。”
接着目光看向王烈:“有无特殊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