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
张献忠一面招架着周围的伏兵,眼睛却一直盯在王定国身上,见他腹部中刀,顿时红了眼,原本缜密的刀法变得大开大合,甩开身旁十几个纠缠,快步来到王定国身旁。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正中曹荣下怀!
“张黄虎!老畜生,拿命来!”
曹荣一声呵斥,又一把磁沙甩出,王定国见此,抬起一脚直接把张献忠给踹出去了,同时大喊,“大哥快走!”
“定国!”
张献忠被他一脚踹的倒退了七八步,可是现在也冷静下来。对方显然是专门在这里等候自己的。
这是一场斩首行动!
对,不能死在这!不然连定国都对不起,他如此舍命救我,我要活下去,日后好为他报仇!
恍然之间,在张献忠心里,王定国竟然成了个死人,而他却也顺势向后逃去!
“草!”
曹荣见张献忠又逃,就像去追,无奈王定国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贴在身上,哪怕已经被自己砍了三刀,仍然不肯让开去路!
要是走了张献忠,我等起步白忙活了?
心中一动,曹荣一声冷喝,竟使出一招撒手刀来,王定国果然闪避,他趁着这个间隙越过防线,追杀上去。
但是才追了几步,他就知道自己追不上张献忠了,因为出了慕兰沟,前面就是一条臭水密林,白日还好些,到了晚上那里面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而且还有沼泽,自己追进去,万一没能抓住张献忠,再陷到沼泽里面,得不偿失。
而且他很清楚,随着自己追杀出来,只怕那个王定国也已经脱身,这一次的行动,可以说是以失败为告终!
但,真的只能如此吗?
老子不认!
想到这里,曹荣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传言张献忠是个多心之人,自己此次伏击不成,他眼下虽然逃窜,但未必会走得很远,不如赌一把,给他来一个计中计!
对!
打定了主意,曹荣快步返回原处,而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连同张献忠、王定国在内,一共有十八人逃走,其余的连人带马全部被杀。
看着满地的尸体,一旁有个百户上前禀报战损,“启禀大人,此战我军斩敌一百一十三人。我军伤者三十二人,死者八人。”
“还可以。”
曹荣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把死伤兄弟的名字都记下,咱们……”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之后冷冷憋出一个字——撤!
片刻之后,曹荣真的带着那些收拾好战场的队伍,向外离去,与此同时就在慕兰沟最前方的远处,张献忠和王定国,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这里!
曹荣猜对了,张献忠见没了追兵,果然去而复返,而王定国也正好与他走了个对脸。
“秉忠大哥,你看他们撤了。”
张献忠点点头,铁青的脸色能把鬼给吓死,“是啊,撤退了……咱们这些兄弟也算白扔在这!”
“那也没办法,至少大哥你还是安全的。”王定国说着,腹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低头去看只见腰间两道刀口流出来的血,已经把盔甲浸透。
“定国,咱们先找个地方给你疗伤。”说着,张献忠把自己的披袍脱下来,包扎在他腰间,又吩咐为数不多的几个幸存者,“你们去打探一下,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人家,再找个大夫过来。记住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把人找到!”
“明白。”
有小厮去办事,张献忠这才扶着王定国站起身,向外走去,一面走王定国还在担心他们和李自成见面的事,“秉忠大哥,事情闹到这一步了,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去投李自成如何?”
“不行,要是就这么去了,还不得被他给笑话死?”张献忠冷着脸直晃脑袋,“不管了,还是先把你的伤治好,咱们就在这等着,估计再过十几天队伍就过来了,回合之后咱们在一起去!”
“大哥,十几天的停留,万一要是被明军找到了可如何是好?”王定国忧心忡忡。
张献忠片刻沉吟,肃穆地看着他的眼睛,“兄弟咱们两个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刀尖上一起滚过来的。这次我就偏不信,明军还能找到咱们,灯下黑啊!”
“……”王定国没有说话,他很清楚张献忠之所以如此决定,就是在为自己担心,一阵感动油然而生,但他选择了沉默。
千言万语,其实也是白说,自己要用行动向他证明,他的关切和义气没有白费!
曹荣真的走了吗?
没有!
他说撤退,只不过是带着人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慕兰沟,这一战让他麻木的身体得到了充分的运动,迅速流淌的血脉让给他更加期待日后的战斗……
京师,内阁府衙。
温体仁自从判了蕃库案后,他明显能够感觉到皇帝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不少,昨天晚上还特意把自己召到公里去和他一同吃晚饭。
这绝对是一个好兆头,因为自己之前打听过。当初周延儒把案子判了之后,皇帝可是没有这么优待他。
莫不是我在皇帝心里的位置比他更高?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有点异想天开,但总体而言这几天的日子,温体仁倒是过得还不错,喝了杯茶,看着手边处理好的公文,他不由松了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有笔贴士进来禀告,“温相,外面御史台的张捷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吧。”
“诺。”
片刻后,温体仁的铁杆死党,御史张捷走了进来,“下官御史台张捷,见过相爷!”
“起来吧,上茶。”
等到一切俗礼作罢,温体仁把屋子里面所有人都给支了出去,端着茶杯这才不阴不阳地问道,“张捷,你今天怎么到这来了?”
“相爷,下官到此是有一件事要想您说。”张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册子来,“您瞧瞧,这是从岭南送上来的弹劾折子。”
“哦?”
一听岭南那个地方,温体仁不觉面色一寒,因为他最清楚,自己此次判处的犯官当中,至少有三个都是岭南出身之人!
虽说他们几个人相行甚远,而且都不在一个地方做官,可是在朝廷里,乡党也是一股不容人小觑的势力。
他们并不像是权党那样,能够翻手云、覆手雨,但是这些乡党人向来都是一致对外,不管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如何,但只要有外人对他们动手,这些人就会联起手站出来,以维护同乡人为理由,宣示其乡人的主权。
有了这些作为前提,温体仁不可能不为此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