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坐着官轿,在官轿中与朱棣袁珙二人,继续商讨北平承宣布政司一事,途径万宁寺时,朱标才想起自己在北平城放纵惯了,忘记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便叫停了轿子,指派了几名随行的将士,前去燕王府,北平都指挥司,北平提刑按察司,以及在柳家的北平承宣布政司。
让他们所有人都改口叫自己吴大人,决不能走漏了自己的身份,违者斩立决!
随后在刚刚恢复经济的万宁寺街边,买了一张憨态可掬,可爱的猫脸面具,戴在了脸上。
回到了官轿内,朱棣见到朱标带着一张憨态可掬的猫脸面具,忍不住笑道:
“大哥,你这是干嘛?带着这小孩玩意?”
朱标透过面具,朝朱棣翻了一个白眼,无奈的说道:
“老四,你是不是傻了?
你这北平城山高皇帝远的,我放肆一点也就算了,现在是去见户部尚书赵勉和工部尚书秦逵。
这二人可是每次上朝的时候,都和我打照面的。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上次你在孝陵棺椁里塞的金骨,搞的一手羽化登仙,能不能哄骗过老爷子,让他对我彻底放下戒心。
若是老爷子还是怀疑我的事有猫腻,恰巧从赵勉和秦逵那里得知了我在北平城,那你我可就惨了。”
朱棣听到朱标的解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大哥,我看你是和老爷子带的久了,被传染上疑心病了。
赵勉和秦逵二人能当上户部和工部的尚书,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算他们二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不可能随便就把你的身份泄露出去的。
你就放心好了,别带这面具了,丑死了。”
朱棣说着话,便笑着伸手去摘朱标脸上的面具。
朱标用手的拍了一下朱棣伸过来的手,有些无可奈何的对朱棣说道:
“老四,你这几年不是在北平城就藩,就是和将军们征讨各地,你是不知道,老爷子岁数越大,疑心病就跟着越发的严重了。
你知道,现在应天府内是个什么状态吗?
六部侍郎级别以上,都都御史的家门口,必然会有两名锦衣卫,日夜把守,轮流记录这些大臣的日常起居,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就算宅子里进了一条狗,一只鸽子都要记录清楚,上报给蒋瓛查阅,有问题了在通告老爷子。”
朱棣听着朱标的话,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大哥,你别骗我了,这怎么可能,我看你是在皇宫里,被老爷子逼的怕了,才想出这么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吓唬我。”
朱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副可怕的神色,对朱棣说道:
“老四,你要是觉得我在骗你,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这么跟你说吧,老四,去年被老爷子剥皮的工部侍郎,赵行一你还记得吗?”
朱棣点了点头:
“记得,就是那个贪污了一百两银子,被老爷子以贪污之罪,剥了皮的家伙,他怎么了?”
朱标伸出了一个手指,语气严肃的对朱棣说道:
“工部侍郎,赵行一被剥皮的当天,曾在应天府奉天殿里,给老爷子报告各地的拨款。
酉时左右离开奉天殿,还没过一个时辰,戌时就被锦衣卫的人给抓回来,定了罪剥了皮。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赵行一出了皇宫后,去秦淮河畔找了个雅间喝酒听曲,酒醉后,无意间的一句梦话,让躲在一旁的锦衣卫听到。
锦衣卫便根据这句梦话的线索,查出了了赵行一贪污的罪证。
还没等赵行一酒醒呢,就被活剥了皮!挂在了太平门上示众!”
朱标说完话,用手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很是不愿回想起这段往事,朱标心里是很清楚的,自家老爷子朱元璋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错,毕竟朱元璋早就立法在先,贪污六十两白银就要被剥皮填草。
但对于身为穿越者的朱标来说,老爷子的做法确实太过残暴了。
朱棣听到了朱标的话,心里也清楚大哥不是在骗自己,更不是在危言耸听,想到这,朱棣对老爷子的恐惧,又加深了不少。
袁珙听到了朱标的话,反倒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毕竟在袁珙这些人的眼中,只有杀伐果断,严惩贪官污吏,为百姓谋福的皇帝,才是一个真正意义的好皇帝。
单是朱元璋这铁腕政策,就深得袁珙的心。
三人一路无话,约有半个时辰后,到达了北平城门之下。
朱棣指挥带着的随行随从,将北平城的城门装饰一番,而朱标和袁珙二人则到北平城门一旁的凉亭稍事休息,缓解坐官轿带来的颠簸。
袁珙坐在凉亭之中,越是看朱标的面相,越是觉得朱标有帝王之相,脸上不禁露出了欢喜之色,仿佛是花花公子看到了好看的姑娘一般。
这让坐在袁珙对面的朱标觉得,有些怪异,毕竟被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直勾勾的看着,任谁也会觉得奇怪:
“袁珙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我的脸上有东西吗?为何如此看着我?”
袁珙听到朱标的问话,也觉得自己的直勾勾的盯着朱标,确实有失礼德,便将目光偏移一些,对朱标说道:
“皇太子切勿多虑,老朽只是在用相面之术,在分析皇太子的面相。”
朱标见朱棣还要许久,才能将北平城门布置好,反正闲来无事,便和袁珙闲聊起来:
“哦?那日我在燕王府之时,确实觉得袁珙先生的相面之术,惊为天人。
既然您刚刚观察了我许久,且面露喜色,想必是发现了什么,不妨和我说上一说?”
袁珙对自己的相面之术颇为自豪,自封为柳庄相术,听到朱标对自己这相术感兴趣,很是开心,便对朱标的说道:
“皇太子,您还记不记得,老朽早先在燕王府,曾和您说过,您的命数是半步天子?”
朱标点了点头:
“嗯,记得,您当时还说,我只要想当皇帝,只差半步,只不过因为我有心结,受了阻碍。
反正闲来无事,袁珙先生就请给我讲解一下这心结如何?”
袁珙听到朱标记得自己所说的话,心里十分喜悦,便急忙说道:
“这个心结,其实很好解读。
在皇太子您看来,造成这个心结的主要原因,是皇上的残暴,与日夜不停的操劳过度,让您对皇位的欲望降低。
让您觉得这个皇位谁坐都可以,无论是燕王,还是您的孩子,只要不是你就行。”
朱标点了点头:
“袁珙先生说的不错,虽然我最初对皇位还是充满了希望,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带着大明人民走向万古!
但是当我见识到了,老爷子的残暴屠杀,以及日以夜继的操劳,便对这皇位不在有任何欲望。”
袁珙听到朱标的话,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皇太子所言非也!
您的心结从来都不是这些东西,所谓的皇权残暴,这些东西只是表象,是您自己臆想出来蒙蔽自己的。
您真正的心结,是你发现无论你怎么做,也不能将商户的贪心清除!
是大明迂腐的儒家,只顾自己的名声气节,不懂变通!
是只为了自己利益,贪墨钱财贪官污吏!
是只懂得玩弄权术,不做实事的权臣官员!
是空有抱负,却没有办法拯救这天下苍生的你!”
朱标瞪大双眼有些惊恐的看向袁珙。
袁珙的一番话,如同是平地惊雷一般,在朱标的心中炸开。
袁珙说的没错,且字字诛心,这些东西正是自己逃离皇宫的真相,更是自己不敢与人述说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