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丰笔走龙蛇,一挥而就,似是灵感爆发,略显轻浮地瞟了一眼朱巅峰,这才朗声喝道:“小生已经作好,请倚翠姑娘品鉴!”
然而倚翠闻言并未上前,却是摇了摇头,而后将目光投向了朱巅峰,众人不约而同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朱某人瞬间成了焦点中心,就连含春姑娘都有些脸红发烫,不得不起身坐到了他身旁。
作诗这种事情,朱巅峰当真不会,但是架不住,他会抄啊!
明清诗词大家无数,随意挑一首出来,难道还不能抽肿刘子丰这个骚包货的脸?
见众人尽皆看着自己,那目光之中或带嘲讽,或带戏谑,或带可惜,朱巅峰嘴角微微一笑。
“公子,不如我们……认输吧?!”
“咏柳诗词罢了,你未免也太小看你家公子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一如既往的猖狂!
他这副姿态惹得刘子丰等书生士子冷笑连连,二楼精舍中的三位国公爷却是开怀大笑。
常茂忍不住摸着钢针般的须发,低声笑骂道:“这小子老子喜欢,对老子的脾气!”
傅友德与蓝玉亦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他的认可。
无论是武道,还是为将,都当一往无前,倘若因为前路出现区区困境便心生退意,那此子注定成不了太大气候。
朱巅峰这等表现,落在三位国公爷眼中,却是极其出彩。
无论他最终作出的诗词如何,都不重要,光是有这独斗群儒的胆色,便已经足矣!
这小子若真是那孩子,那他将来的路注定会艰险无比,倘若连这点胆量都没有,那自无需多言,趁早逃得越远越好!
朱巅峰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起身来到案桌面前,竟是提笔就写,没有半分犹豫。
含春姑娘见状顿时大失所望,已经对这位朱公子不抱太大的希望。
在他看来,这位英武俊朗的公侯子弟仅是输人不输阵,想随意写首打油诗糊弄过去。
但那刘子丰能够自称金陵才子,肚子里面又岂会没有半点墨水?
更何况他也不是第一次来闯这三关,咏柳诗词早就熟练无比,作出一篇看得过去的诗词,对这个金陵才子而言根本就不是难事。
如此一来,二人所作诗词两相对比,只怕朱公子更是会丢人现眼。
“含春花魁,你这神情不对劲啊?若是我家公子输了,今夜同你共赴巫山,那不是一件大好事吗?啧啧……看来花魁已经心系我家公子了啊!”
狗腿子朱异不合时宜的调侃,令佳人俏脸通红,眉眼之中尽是万种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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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巅峰写罢,投笔于案,朗声喝道:“倚翠姑娘,可以评判了!”
不料倚翠同样轻摇臻首,含笑解释道:“二位公子的诗词,将交由小姐亲自评判,还请二位公子稍等!”
话音一落,倚翠与司琴分别上前取走诗词,而后走入了帷幔珠帘之后。
刘子丰见状却又是一番激动欣喜,毕竟不是所有人的诗词,都能被柳大家亲自点评,这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足以成为他对外吹嘘的谈资。
朱巅峰倒是兴致缺缺,坐回位置上同朱异董槐二人饮酒闲聊,毫无半点紧张心情。
佳人在旁为三人斟酒,见此情形忍不住低声问道:“朱公子,您可真是一点不紧张啊?”
“呵,紧张?本公子又不是舔狗,紧张个屁!”
“公子,这‘舔狗’何意啊?”
“就是那些用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人,诺,那儿不是坐着几位吗?”
朱巅峰根本没有压低嗓门儿的意思,再次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刘子丰等人的脸瞬间红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抽死这个混账东西。
为了体现自身的风度涵养,刘公子到底是忍住了怒火,没有做出自掉身价的事情来,不断饮着美酒以此平复心绪。
一名士子恨恨低语道:“刘兄,那小子真是太嚣张了!”
“对啊刘兄,我等咽不下这口气!”
“一个卑贱武夫,安敢如此屡次三番地折辱我等?”
听闻一众书生的抱怨,刘子丰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冷笑回答道:“放心,我对第三关很有把握,就算入不了柳大家的法眼,绝对会比这小子好出千百倍!”
“等出了这醉仙楼,无论他出身哪家府邸,我都会让他后悔今夜的所作所为!”
刘子丰敢说出这等话来,自然有着十足的底气!
而他底气的来源,不是旁人,正是左都御史詹徽!
要知道都察院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不仅可以对刑部大理寺进行监督,还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乃是朝廷最高监察机关!
监察弹劾天下官员,正是其职责之一!
自己姑父乃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到时候探查清楚了这小子的身份,随意找个名头上奏弹劾其父,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刘子丰看着打情骂俏的朱巅峰与含春姑娘,阴鸷的面容之上尽是杀气,后者察觉到了这道阴冷目光,随即更加凶狠地瞪了回去。
那杀气滔天的眼神,吓得刘子丰身子一颤,手中酒杯哐当落地,登时转过身去,心有余悸地低下了头。
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眼睛!
那双凶狠如豺虎的眼睛……分明就是野兽!
与其对视的刹那,刘子丰瞬间如坠冰窟,仿佛被豺狼虎豹盯上了一般,心中难以抑制地生出了无尽恐慌与绝望。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而朱巅峰随意间露出的凶狠眼神,却是被仔细观察他的蓝玉三人尽收眼底。
“那个眼神……老子很喜欢!”
“这孩子,总能带给人惊喜啊!”
傅友德与常茂接连称赞,倒是蓝玉有些感伤。
“你们也不想想,倘若他当真是那个孩子,为什么会流落民间?八岁到十八岁这十年里,他又经历了怎样的人生?吃了多少苦头?”
“当初他可是单枪匹马地前去庄浪卫参军,身上还带着一张新鲜虎皮,从一个大头兵成长为了千户将军,这些可都是这小子一路厮杀杀出来的,并非受了我的照顾!”
此话一出,二人皆惊!
常茂与傅友德可都是军中大将,他们自然清楚从一个大头兵成长为正千户将军,到底需要多少军功,多少个鞑子的脑袋!
难怪这小子心中压抑着一头猛兽,这般想来倒是能够理解。
傅老农叹了口气,话锋却是一转。
“这样也好,至少他比宫里那位,好出了不知凡几!”
“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如何斗得过北疆之王?又如何坐得稳那张龙椅?如何担得起这大明江山?”
“这小子,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