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些丘八,李鲁生不会有厉声呵斥一句话他们便吓得屁滚尿流的可笑念头,这里毕竟是辽东边疆不是在中原各地的州府。
倘若是在中原各地的州府,李鲁生随便拿出一个身份便能让官兵把他当爷爷一样供起来,但这里是辽东还是抗击建奴最前沿的墩堡。
大凌河堡。
还像在中原那般摆出文官的架子,换来的只能是伸头一刀,他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所谓计策要因地制宜,便是这个道理。
李鲁生首先要做的是摆出一幅临危不乱的气度,先镇住这些辽东的丘八,赢得这些丘八的敬重。
接下来只需要略施小计,便能轻松的诓骗住这些没读过书的辽东边军。
这些只会动刀子的粗鄙边军,有一个很明显的弱点,脑子很蠢从来不会玩弄心计。
要想诓骗这些粗鄙的辽东边军,还不是手到擒来,以他的心机城府把这些辽东边军骗到大清国也不是问题。
李鲁生能够逃过一劫,那是因为他在看到辽东边军冲过来的一刹那,便果断翻下了战马。
虽然看起来很狼狈,但是能够保住小命,对于没有底线的李鲁生来说这点狼狈算不得什么。
李鲁生从厚厚的积雪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淡然的站在雪地上等着辽东边军的到来。
没过多久,这支辽东边军便杀光了晋商马帮的所有人,只剩下李鲁生一人。
几名塘骑小旗拎着滴血的佩刀围住了满脸淡然的李鲁生,确实被他的气度所镇住了,等着曹文诏来处理这件事。
曹文诏正在破口大骂塘骑总旗这小子下手太快,不到半炷香时间就把马帮杀了一个干净,让很久没有杀这些卖国晋商的他没能过足瘾。
一名小旗走过去禀报道:“还剩下一个读书人。”
曹文诏一听这话笑了,好久没有宰杀只会凭借一张嘴抨击时政的读书人了:“走,咱们过去看一看。”
走到近处,果然瞧见了一个读书人,还是一个气度不凡的读书人。
曹文诏暗骂了一句装象,真要是有这个气度早就像孙传庭那样弃笔从戎,前往寒苦的边疆抗击建奴了。
与晋商蛇鼠一窝的读书人能有什么好鸟,还气度?
老子给你一刀,度了你。
李鲁生平淡的看着围在周围的辽东边军,果然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这些辽东边军被他的气度震慑住了。
不等这些辽东边军开口询问,李鲁生平淡的说道:“本官是大理寺卿,这些满清细作劫持了本官准备送到满清。”
“多谢诸位的相助,本官感激不尽,如若能把本官送回京城便是立了一件大功。”
李鲁生这番话说得极其缜密,他并没有直接挑明身份以后嚷嚷着让这些辽东边军放过他,那样说话看似很合理,但绝对不是一个朝廷命官该说的话。
朝廷命官真的要被掳到了辽东,首先要说的不是放过,毕竟面对的是大明边军而不是满清八旗兵。
放过二字,是用来对于敌人所说的话。
心里只有把辽东边军当作敌人,才会说上一句放过,作为一名朝廷命官,应该说的是送回京城。
李鲁生说的一切都很合理也十分的缜密,但是不知为何,感觉面前的辽东小卒子们脸色十分的古怪。
曹文诏听到一句大理寺卿,差点没笑喷了:“来来来,你给这位大理寺介绍一下咱们杀过多少朝中大臣。”
塘骑总旗也是乐呵的不行:“六部的郎中,六部侍郎,就连内阁宰辅的门生咱也宰过一个。”
“得,今天又要收集一个大理寺卿了。”
面前的这个辽东武官显然不相信他所说的大理寺卿身份,倒也无妨,李鲁生只要能够镇住他们便有无数的后续手段。
李鲁生说这么多,只为了一个字,稳。
只要能稳住这些杀性很重的辽东边军,接下来便可以慢慢戏耍他们了。
可惜,李鲁生不知道的是,他面对的是怎样一群辽东边军,不是那些整天想着钻营的兵油子,而是一群时刻想着杀敌报国的曹家军。
塘骑总旗挤了挤眉毛。
曹文诏的脸色先是很不好看,看到塘骑总旗哀求的眼神,只能叹息一声,嘀咕了一句便宜你小子了。
就在李鲁生准备说出后续计策,真正诓骗住这些辽东丘八,一柄滴血的佩刀迎面劈了过去。
雪原上喷出一道血泉。
李鲁生到死也不敢相信,想他有万般算计,满腹锦绣,就是这么草率的死在了一名低贱的辽东边军手里。
曹文诏杀了这一支晋商马帮,又碰见了一个又在冒充朝廷命官的账房,心情不错的回去了。
心里还在美滋滋的想着自己的足智多谋,真以为他曹文诏没读过书好诓骗。
这些年可是看了不少的话本,尤其是兰陵笑笑生的…咳…更是废寝忘食的读了不下于十遍了。
大凌河堡的军士们甚至都以为曹文诏转性了,准备考个举人老爷回到中原去享清福了。
曹文诏带着塘骑们心情十分不错的回到了大凌河堡,在大凌河堡边界的豪格,心情却是越来越差。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始终没见到晋商马帮的影子,更没看到他的荀彧出现在边界。
豪格内心其实已经有了大致的推算,他的荀彧十有八九惨死在了大凌河堡守军的手里。
但这位荀彧先生对和硕肃亲王豪格来说,实在太过于重要了,已经确定惨遭不测了,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在大凌河堡边界上静静等着。
和硕肃亲王豪格骑在战马上在寒风呼号在黑夜里,等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有看到荀彧先生的影子,调转马头,离开了这片冰冷的雪原上。
豪格回头看了一眼大凌河堡方向,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充满了仇恨,从未像今天这般痛恨大凌河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