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桂芳想起胡世宁手里的那把铁尺心里就有气。内阁次辅夏言真是瞎眼呀,把一把铁尺竟然给了这么一个愣头青。最重要的是夏言也不是什么太厉害的人物吧,可是他偏偏能降住我这样的小官。胡世宁手里真若是有皇上的手谕或是太后的懿旨啥的,我吴桂芳不敢动他也就罢了。
唉!一个夏言我都惹不起,这人活的也太窝囊了吧?行!你胡世宁不是靠上了一个次辅就牛逼了吗?等我有机会去一趟京城,好好的向当朝大员靠拢一下,我就不信了我就不能巴结上一个比夏言牛的人?
吴桂芳心里这样一想,看胡世宁的眼神就充满了愤懑和厌恶。他冷冷的说道,“胡知县,这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有夏大人的铁尺本官不敢抓你。但你也不要得寸进尺,你可不要忘了,你就是个小小的七品知县。一个知县想进河间府的大牢搜查,你也不掂量掂量你有这样的资格吗?
你还把本官这个主管刑狱的同知看在眼里吗?”
其实胡世宁早已料到会吃闭门羹,吴桂芳断然不会同意。说来胡世宁也是个很聪明的人。虽然作为一个小小的知县,偏居一隅,但他对河间府的人和事是很关心的。譬如眼前的这个吴桂芳的脾气秉性,胡世宁便是有了很深的了解。
要知道,夏言的眼光可是很毒的,胡世宁若真是没有点儿人之处,他怎么能收他这个门生呀?
依照吴桂芳的脾性,大牢中若真是没有葛青章,吴桂芳就不会说出这些理由,他一定会领自己去大牢中搜查。等搜查完了之后,吴桂芳才会狠狠的奚落,甚至处置自己。
吴桂芳不让自己进大牢,这便是说明葛青章一定是关在了里面。
胡世宁能得到这样一些信息就够了。凭他一个小小的知县想和河间府的重要官员们叫板,胡世宁自忖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自己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等秦厉真的出了事情朝廷不会怪罪自己就够了。
胡世宁脸上仍然是那种很严肃的表情,他朝吴桂芳一躬身告辞而去。
反正河间府距离京城也不算远,秦厉被抓的事情是必须要让他老丈人杨廷和知晓的。这正是靠拢杨廷和的最好机会。自己没有办法救出秦厉,那杨廷和想从大牢里捞出秦厉,那不是小菜一碟吗?
当然了,这件事情也是必须要让恩师夏言知晓的。在胡世宁想来,开阔豁达的恩师断然不会因此怪罪自己。
胡世宁刚刚回到蛟河县衙,随后便是有两骑快马驶出了蛟河县,风驰电掣般的朝京城而去。
……
五百里的路程,战马跑了两天两夜便是到了。杨廷和微微眯着眼睛听完了蛟河县差役的禀报,只是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便是让人安排两名差役下去歇息,好生照料去了。
杨廷和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早就看清楚了官场上的很多事情,也是看清楚了官场上的很多人。胡世宁这人还是不错的,尽管说他有私心,但这份向自己靠拢的心思是很重要的。夏老头的门生,呵呵!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小厉在河间府,这样的人堪称干将,相信小厉一定能笼络住此人的。
至于秦厉被抓进了河间府的大牢,在杨廷和看来,这完全是在考验秦厉的心计和本领了。秦厉若真是没有心计,他早已被抓进去两天了,相信那吴桂芳想杀他的话现在的秦厉早已人头落地。一句话,现在再去救人,早就晚了,黄瓜菜都凉了还救哪门子的人呀?
说来杨廷和还是很看好秦厉的。他相信秦厉既然自己敢进大牢,那必然是有脱身之策。在秦厉临去河间之前,他们翁婿二人可是经过了一次彻夜长谈的。河间府危险重重,困难重重,百姓不但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还是个是非之地。去这样的地方,秦厉是必须会经过一番详细布置的。
……
河间府大牢的典狱长范亮从吴桂芳抓秦厉夫妻进来的那一刻,就意识到秦厉是个很重要的人。但这么多年了,他早已是吴桂芳的得力手下,唯吴桂芳之命适从。在他看来不管这个葛青章是个什么样的人,吴桂芳处置了他和自己都是关系不大。正所谓,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有吴桂芳和李开先在上面顶着,自己这个小芝麻官怕个啥?
一天过去,范亮对秦厉小夫妻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秦厉小夫妻还真是没受到一点儿罪。
今天晚上恰恰是范亮值班。不得不说作为典狱长范亮还是很认真负责的。但凡是他的夜班,他是必定到岗,而且兢兢业业。况且今天晚上范亮也很清楚,吴桂芳睡了一白天的觉,晚上应该是收拾这个葛青章夫妻的时候了。
于是乎,范亮早早的在家里吃了晚饭,便是来到了大牢的看守室。天慢慢黑下来,很快便是两更天了,吴桂芳应该来了呀。
可让范亮很是纳闷的是,吴桂芳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依照以往的经验,但凡是吴桂芳授意要精心看管的人犯,在当天晚上是必定会被吴桂芳做掉的。吴桂芳做掉人犯从来都是亲自出手,好像他对任何人不放心似的。每当吴桂芳做掉人犯的时候,范亮便是能真正感受到吴桂芳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阴狠。
看守室里还有两名狱卒,这时候他们早已一坛水酒下肚,上下眼皮打起架来。
“唉!睡觉,看来吴大人今晚是不过来了,呵呵!一场整人的好戏又是看不上喽!”
范亮打了个哈哈,这就躺在了床榻上要睡觉了。
看守室的门是不用上门栓的。因为外面便是牢房,牢房的门上都是胳膊粗的铁索,人犯是绝没有可能跑出来的。此时的牢内早已安静下来,犯人们也是进入了梦乡。
两把光芒闪闪,而又细长的弯刀忽然在看守室内晃动着,随后有一把便是抵在了范亮的脖颈上。
范亮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看清眼前的人,大红的飞鱼服耀人眼目,抵在自己脖颈上的正是冰冷的绣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