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宫中的一处别院内,叶勋被一群太医包围着抢救,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太医们各个神情紧张,因为皇上已传旨,如果救不活全部拉出去砍了。

经过一夜激烈地救治,这一群太医才算可以喘口气。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的喊声,“皇上驾到!”太医们连忙跪了一地。

皇上瞅了一眼全身打着绷带的叶勋,便急急地问道,“怎么样?人能救过来了吗?什么时候醒?”

一名老太医颤颤巍巍地说,“臣等已经尽力了,该做的都已做了,但终是回天乏术……”

“什么?你的意思是人没救过来?”皇上皱着眉厉声道。

另一名太医连忙说,“皇上,李太医的意思是臣等已经尽人事,接下来就要听天命。此人伤势过重,身上有二十八处骨伤,外伤更是不计其数,并且最麻烦的还是他的内脏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所以,到底能不能醒,只能看他的求生意志了。”

“你们贯会推卸责任。朕已经说了,如果他活不了,你们都和他一起去!”皇上黑着脸道。

几位太医伏跪在地上如筛糠般发抖,“皇上,饶命!臣等已尽力了!”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李太医,你安排好值班的太医,日夜值守。”

“遵命!臣等告退。”太医们躬身退下。

皇上望了一眼躺着床上已经面目全非的叶勋,有些不忍直视,他低下头,“文度,三日后的充军你安排好了吗?”

“回皇上,安排好了。”文度低头道。

“太医说,他有二十八处骨折,内脏还有损伤…‘王爷侯’的那帮人下手也太狠了。他…受了这么多苦,真的还愿意醒来吗?”皇上有些伤感地说。

这些话让文度听了很难受,但又不得不安慰皇上道,“皇上,他身体好,应该能挺过去。再说,这世上有他那么多牵挂,他怎么会不愿意醒来呢?”

“朕…希望他能醒来!”

“一定会的。”

接下来的几日,皇上每天过来别院看叶勋,跟他说话。太医告诉他,叶勋的伤势并不乐观,如果七日后还不醒过来,就只能放弃了。

皇上坐在叶勋床前,情绪有些激动。文度默默地站在他身边。

“叶天宇!你必须活下来!听见了吗?要不然…要不然,朕杀你全家!”皇上捂嘴哭了出来。皇上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拭去眼泪,稳了稳情绪道,“朕这两日一直做梦,梦见你那天朝堂上的样子。长发飘飘半遮着脸,朕看不清你的模样,唯有那一双眼睛发着幽幽的光。如鬼魅一般。”接着皇上像在问文度,又像是自言自语,“他的脸会不会永远这样了?”

“有的地方是可以完全长好的。有些地方……肯定是会留疤的。”文度答道。

“如果毁容了,就太可惜了。他大约是朕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他的面容是那么清秀美好。为什么要毁了它?文度,他们这是怎么把他的脸弄成这样的?”皇上有些痛惜地说。

“用拳头打的,往墙上撞的,在地上摔的,最多的还是……瓷片划的。”文度支支吾吾地说道。

“瓷片划的?监狱里怎么会有瓷片?你是怎么办事的?”皇上怒道。

文度连忙跪下,“皇上,那只碗是卑职故意留在那儿的,那日卑职也是故意去晚的,甚至清远侯的那两个侄子会去划他的脸也是被卑职暗示的。”

“什么?”皇上一惊,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心抽痛了一下,“对呀,是朕跟你说为了方便把人换下来,脸上必须得有伤,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皇上痛苦地摇摇头,“他是不是很恨朕,他是不是自己不愿意醒来?”

小虎满头是汗跑进屋子,见了若莲还没开口,就哭了起来,“夫人!”

“小虎,怎么了?”若莲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努力劝自己冷静。

小虎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带着哭腔说道,“夫人,我一早就在发配的必经之路等。等来等去没等到,我就一边打听一边往回走。结果才知道,少爷的囚车出了京城没多远,就被埋伏的清远侯家人截下,砍掉了头颅。头颅被那帮人带走了。”

“啊!”若莲怔在那儿,眼泪不自觉地往外淌。

“夫人,您也别伤心。我还听有些人说,那个人有可能不是少爷,整个人已经看不清模样。也许……”小虎安慰若莲道。

“身体呢?”若莲突然问。

“哦,听说被当差的收回去了。”

“你去安排一下,在我们家设简单的灵堂吧。”若莲平静地说。

“会不会真的不是少爷呀?说不定皇上……”

若莲打断他,“不要胡说!如果不是少爷,我们反而更要设灵堂。你去办吧。”

正说着,叶时清跌跌撞撞地进了,“小虎回来是吗?见到天宇了吗?”

小虎低着头嗫嚅着不知道怎么说。

一旁的若莲哽咽道,“老爷,听说叶勋出了北京城不远,就被截杀了。”

“截杀?”叶时清踉跄了一下,若莲连忙上前将其扶坐在椅子上。

若莲狠了狠心说道,“老爷,叶勋在狱中受了很多苦。身上的伤很重,即使没有这场截杀,也不可能活着到充军的目的地。”她闭上眼睛,任凭眼泪无声地流下。

叶时清老泪纵横道,“早知道做了这么多,他还是难逃此劫,就应该对他好一点。让他短暂的一生多一些温情、欢乐,不至于活得这么辛苦。”

一枚头颅放在清远侯的祭桌上。案台下‘王爷侯’的子侄、下属跪满一地,“侯爷!我们为您报仇了!”接着,响起了女眷‘嘤嘤’地哭声。所有人都表情肃穆,大家知道‘清远侯府’的鼎盛和跪在地上这些人的锦绣前程,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叶勋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飞了起来。他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很美,亭台楼阁、仙气缭绕的,叶勋感觉全身上下从未有的舒畅,身上没有疼痛,他摸了脸,很光滑没有伤。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广袖纱衣,一身雪白,也如仙子般脱俗。过往的一行女子,穿着打扮、举止相貌,也如仙女般。见了叶勋都颔首笑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正在这时,一名穿蓝色纱裙的女子,走近叶勋,冲叶勋甜美地笑着,然后伸手去拉叶勋宽大的衣袖。“公子,请与我来。”

叶勋被女子带到了另一处宫殿,女子告诉他以后他就生活在这里,而且这位女子会陪伴他一起。从此他们将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且,他们两人还可以结为一对神仙眷侣。

叶勋有些蒙,“姑娘,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感谢姑娘的抬爱,但我已结婚生子,结为眷侣是不可以的。”

蓝衣姑娘掩口笑笑,“公子在人间的情况,我已知晓。没关系,公子先在此处安心住下。”

“人间?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这是……”叶勋四下扫了一圈,“仙境?还是……”

蓝衣姑娘微笑说道,“公子,我叫蓝贞,公子以后可以叫我贞儿。这是无忧仙界,这里没有痛苦,没有伤悲,只有幸福和快乐。这个殿是属于我们两人的,叫做‘勋蓝殿’,公子没事可以四处走走。但公子一定要谨记,不要靠近大殿西面的那扇黑色的小门,不管里面发出什么声音都不要靠近。”

叶勋点点头。

“公子,我带您到自己的房间看看。公子累了,可以休息一下。饿了或渴了都可以跟贞儿说,贞儿很快就能准备好。至于……”蓝贞有些脸红,“结成仙侣的事儿,不急。”

叶勋在这个‘无忧仙界’生活了几日,真的是快乐似神仙呀。每天除了吃得是珍馐佳肴,喝得是琼浆玉液,还会与贞儿游园泛舟,下棋赏花……闲时还可以去看其他仙娥们跳舞、荡秋千……但叶勋总是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有时正玩着,突然那声音就传到了自己的耳朵了,有时他会从梦中突然惊醒,他整日因此心神不宁……

一日,贞儿去了其他仙娥处,叶勋寻着声音来到了那扇小黑门。他听到了父亲、若莲、几个孩子、桃儿、文度、小虎……很多人的声音,他们是被关在这扇门后面了吗?他记得贞儿的忠告,但那些人对他太重要了,即使自己万劫不复他也要看看,为什么他们的声音会从里面传出来。他靠近了那扇门,并伸手将门打开。那扇门里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但却有一股很大的力量,把叶勋吸了进去,然后他身体失重,开始坠落……

太医在里屋忙碌着配药、煎药,皇上和文度在门口焦急地商量马上期限到了,如果叶勋还醒不来怎么办?突然,躺着床上的叶勋发出悠长又凄厉的喊叫,皇上和文度又惊又喜,忙向里屋看去。太医们赶紧围上去,“醒了!醒了!太好了!”

皇上由衷地欢喜,背身偷抹眼泪。文度见皇上没动,也不敢妄动。皇上看出他急迫的心情对他低声道,“你进去吧。”

“皇上,您…不进去?”

“朕走了,还有很多奏章要批。他……也许不太想看到朕。”

叶勋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一切都很陌生。他看了看周围的太医,大约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要起来,才发现自己一点也动不了,身上很多地方被夹了木板,绑了绷带,而且疼痛异常。“你至少要在床上躺三个月。”文度走进来,对太医们挥挥手,太医们便都退下。

叶勋警惕地看了一眼他,“这是怎么回事?”

“你在大殿上昏死过去后,就被抬到了这里救治。太医不分昼夜地抢救了你两天一夜,然后你就一直昏迷。今天是你昏迷的第七天。”

“七天了?不是三天就要去充军吗?”

“有人替你去了。我们找了一个死囚犯,装扮成你的样子。结果刚出了城,就被提前埋伏好的清远侯的人,砍掉了头颅。头颅被他们带走了。”文度似笑非笑地说。

叶勋惊讶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么说我现在已经死了?”

文度点点头。

叶勋看看自己满身绷带的身体,叹了口气,“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呢?皇上……接下来怎么打算的?怎么安排我?”

“你现在就踏踏实实养伤,其他的不要想。如今你动不了,必须得找个可靠的人白天黑夜的伺候你。”

“能让我家夫人来吗?”

“你想什么呢?你现在已经是死了的人了。清远侯的事情还在收尾,谁都不能知道你还活着,你的家人也不行。你就在这里老实的呆着,外面什么事都不要管。”

叶勋苦笑一下,“我都这个样子了,我不老实呆着还能怎样?我现在担心的是……”叶勋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我现在浑身都不能动,我……上厕所怎么办?”

文度‘噗嗤’笑道,“不是有人伺候你吗?你现在养伤阶段,吃喝拉撒都不能憋着,对身体不好,不利于恢复!”

叶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为什么我身体哪都不能用了,偏偏脑子还是清醒的?为什么没让我变成一个傻子,就不用每日承受这些了。”

第二日,文度带来一个蒙面的宫女,他们没进屋前叶勋就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叶勋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们两个人。

文度冲他一笑,“叶勋,找了个宫女伺候你起居。她叫……”文度看看这名女子。

这名女子颔首说道,“小女子叫柳莺。公子叫我莺儿。”她的语速比以前慢,声音也比以前更温软。

叶勋挤出点微笑,冲她点点头。

叶勋一有机会就冲文度使眼色,用眼睛瞪他,用眼神哀求他,冲他摇头拒绝,文度都熟视无睹。柳莺似乎察觉到两个人有话要说,便借口出去打水回来给叶勋擦身子,出去了。

柳莺一出去,叶勋便对文度喊,“沈文度!你想干什么!我不用她来伺候!你让她走!”

“嘿,你现在什么情况了?还挑三拣四的!”文度嗤之以鼻道。

“要不,换个男的吧。找一个小太监也行。”叶勋换了一种请求的语气说道。

“叶勋,实话跟你说吧,这是人家姑娘自己愿意来的,而且是皇上答应的,没办法换。我知道你知道她是谁。但她不还知道你知道她是她呀。她既然不想让你知道她是谁,你就装作不知道好了,看破不说破。等你自己能下地了,再做打算。”文度像说绕口令似的说。

叶勋垂下眼睑,这个情况他没有办法,只得勉强接受了。

柳莺每天给他接屎、接尿、擦身体、喂饭……叶勋觉得很难堪,有时脸都涨得通红。而这时,柳莺则会善解人意地劝他,“你不用觉得难为情。人都会经历生命的低谷期,你快快把身体养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叶勋经常想起两个人的过往,默默地伤神……

柳莺很细心地太医请教按摩手法,如何煎药等。由于她很认真,因此学的很快。

两个人呆在一起时,叶勋几乎不说话,柳莺一边给他按摩一边主动逗他说话,“你渴吗?”

叶勋摇摇头。

“我刚熬了一点银耳莲子粥,清火润肺的要不要喝一点?”

叶勋还是摇头。

“你怎么也不说话?”

“说什么?”

“随便聊聊。”

“我这个人比较无趣。”

“比如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总是带着面纱?”

“为什么?”

“因为我毁容了,很丑,怕吓着大家。”

“毁容?像我这样吗?”

柳莺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我是不是戳到你伤心处了?”

“没有,我是男人毁容就毁容了,无所谓。倒是姑娘声音这么好听,想必也应该是花容月貌,如果毁容了,实在很可惜。”

“我也无所谓了。既然咱们都是毁了容的,就谁也不要嫌弃谁。”

这一日,午后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柳莺收拾停当,安详地坐在叶勋床前,温柔地说,“你睡一会吧,养养神。”

叶勋脸色突然很难看,额上渗出了汗珠,眉头拧着,表情很痛苦……

柳莺吓坏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疼……浑身……都疼……”叶勋疼得肌肉扭曲,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坚持一下,我去找太医!”

柳莺急匆匆地奔出去,正碰到过来的文度,“怎么了?你着急忙慌的干吗去?”

“叶勋突然疼痛难忍,样子很吓人,我去找太医。”柳莺急得额头上也渗出了汗水。

“让他们去!你们快去把李太医请来。”文度对身边的两个随从说完,对柳莺说,“咱们一起看看去,他身边不能没人。”

两个人进屋时,叶勋疼得嘴唇都咬破了,柳莺用手帕给他拭去脸上的汗和嘴角的血。文度也急得团团转,“这是怎么回事?”

Wωω_тt kan_co 叶勋努力克制着,终于还是忍受不住,低吼一声,晕了过去。

柳莺心疼地抹起眼泪来,“太医怎么还不来?”

太医匆匆地赶来,连忙给他把脉施针。一通忙乱后,太医拭了拭额头的汗说道,“好了。我去开个药方,马上差人跟我去拿药,回来就煎上。一会儿人醒了,把药灌进去。”

“谢谢太医。”柳莺连忙躬身道谢。“但是敢问太医,他这是怎么了?”

太医摇摇头叹息一声,“他身上的伤患太多,虽都在恢复,但湿寒之气已深入体内。逢潮湿阴冷的天气就会在体内发作,疼痛异常,犹如有千万只虫子在体内啃食。唉!以后还要受不少罪。”

柳莺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文度接着问道,“难道一辈子就这样了?不能根治吗?”

“很难根治。但是如果调理的好,每日用艾灸,用专门的草药泡脚,泡身体,再辅以药物,过几年也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但是会是一个很长很艰苦的过程。照顾他的人也需要足够的耐心和细心。”

“太医,您尽管开药,我们会找人悉心照顾他的。”

外面天已经黑了,叶勋才悠悠醒来。柳莺连忙拿来煎好的药汤,扶着他的头,让他喝下。喝完了药,叶勋舔了舔嘴角的药液,皱了皱眉头,问坐在一旁的文度道,“我刚才怎么了?”

“嗯,太医说是湿寒气入体。下雨阴天潮湿的天气就会浑身疼。”

“以后所有的下雨阴天吗?”

文度点点头,“经过细心调养,也许会有好转。”

“我真他妈的受够了!这还活什么劲!”叶勋气急败坏道。

文度冲正在给叶勋沏茶的柳莺努努嘴,压低声音道,“当着姑娘的面,你说话注意点。”

叶勋叹了一口气,“我的命怎么这样啊?”

“你平时用心调理说不定慢慢就好了。以后让太医给开一些止疼的药,常备着些。”文度也感慨道,“你说你这个样子将来还能拿剑吗?”

叶勋看了看自己被板子夹得动弹不得的身体说道,“估计没戏!以后能自由行走都属万幸了。你说你们救这么个废人有什么用呀?”

“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柳莺拿来茶水,自己试了试温度,然后轻轻扶起叶勋的头,给他喂了茶。做完后,她对两人说,“你们俩先聊着,我去看看熬得粥好了没?”说着,对二人颔首点了下头,便轻盈盈地出去了。

文度望着她的背影感叹道,“瞧瞧人家多细心,把你照顾的多好。”

叶勋白了他一眼,扭过头来不想理他。

文度接着说,“你现在这个情况,以后身边也缺不了人照顾,要不就把她留下吧。她自己也愿意。”

叶勋连连摇头。

“你就别拧了!你不知道你刚才那个样子,她有多心疼,哭了好几次。”

“不行!我以前没答应,现在我这个情况就更不能答应了。我不能耽误人家一辈子!”叶勋很坚决地说。

“这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叶勋还是摇头,“她那样的一个人凭什么嫁给我这样有家室,有孩子的,说不定将来还是个残疾的人?这事万万不可以。我醒来到今天有十八天了,加上我昏迷的那些日子,也二十多天了。我觉得拆掉木板和绷带,我应该能动,我还可以下地试着走走。反正,不能让她老在这照顾我。”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几天?你不要命了!”

“我不会老在下面走的,我就自己拄着拐,可以上厕所就行。”

“你这个人呀,真拿你没办法!”

一会儿,柳莺端粥回来,声音里带着笑意道,“公子,喝点粥吧。趁热喝,胃里会舒服一点。”

“什么粥?”叶勋问道。

“小米南瓜粥。太医说这个粥最适合养伤之人。”柳莺一边说,一边扶起叶勋的头,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在嘴巴吹吹,才放到叶勋嘴边。

叶勋喝了两口就摇摇头,闭上嘴不喝了。

柳莺看了看粥问道,“怎么不喝了?不合胃口。”

“为什么和我以前喝的味道不一样呢?我家夫人熬得小米南瓜粥最好喝了。好想念我家夫人熬得粥呀!好想念我家夫人和孩子们呀!”叶勋故意说这些话刺激她。

柳莺手里捧着碗,委屈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说,“公子不爱喝这粥,我再做些别的。公子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想吃……肉丝面。算了,怕你做不出我夫人那样的味道。”

“莺儿尽力吧。公子稍等片刻。”柳莺有些落寞地离开了。

文度看在眼里,柳莺一走,便有些气愤地对叶勋说,“你这是何苦呢?我要是她我就把粥浇你脸上。你怎么那么事儿。你是想今天就把气走了?别忘了你现在还下不了地!你还用得着人家。”

“我明天就请太医把夹板拆了。你帮我准备两个拐杖。”

“你以为拆了夹板你就能下地走路了?你别异想天开了!”

第二日,叶勋好说歹说,太医也没答应给他拆夹板。又过来十几日,一直到了叶勋醒了一个多月后,太医才勉强给他拆掉了夹板。叶勋便开始不遗余力地练习走路,经常疼得一头汗,有一次还摔倒了,险些又摔断了骨头,让太医狠狠地警告了一通。柳莺只是冷眼看着他。开始想帮他,被他拒绝了。看着他那么努力地练习走路,柳莺终于忍无可忍道,“你真的用不着这么着急,才刚一个多月。”

叶勋汗水连衣服都浸湿了,他像没听见一样,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继续练习。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你就是想早点摆脱我对吗?”柳莺一改往日的温柔,带着哭腔喊道。

“不是,我只是不想老这么麻烦姑娘。姑娘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早一点好,姑娘可以早一点开始自己的生活。”

柳莺背对着他,抽泣起来。叶勋没有上前安慰她,还是继续练习。

几日后,叶勋可以自己拄着拐杖上厕所,柳莺就自己消失了。叶勋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