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田斌,洪承畴脸阴了下来,背着手望着窗外花园里面的亭台轩榭,凝望着那微微泛着一丝碧绿的湖水,仔细沉思着,作为一名文官,谋士类型的领军者,得把一切都想的通透了他才能动作,冲动的去做事情,只能落入同样算计的对手或者有心人的陷阱之中,到时候就永难翻身了。
他的对手是是谁?
多尔衮,范文程,以及整个满清朝廷里面的官员,谁不会羡慕他在这里掌握全局,手握大权,运筹帷幄,风光旖旎,但谁知道他背后的风雨和暗箭。
他是多尔衮亲自招降的,身上打上了多尔衮的烙印,但多尔衮的政敌颇多,可以说满朝都是,多尔衮太嚣张跋扈了,在一个狼的集体内,只能有一条头狼,其他的头狼只能被驱赶出这个集体,能力不足的只能退居第二位,第三位屈居人下,但他们都在盯着头狼犯错,自己就是头狼的手下,现在头狼的手下犯错了,那就是头狼犯错了。
想来现在多尔衮和自己一样,也在愁肠百结,也许他能凭着自己的威望压制下去,但如果自己犯错,第二次错误呢?
头狼的威望扫地,地位动摇,自己一定会被处死,这次如果是降罪于自己,那还好,可没有,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是什么原因?
肯定是自己先前做的出色,多尔衮给了自己第二次机会,没有第三次机会了。
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能尽快打败华夏军,肢解华夏军,消除威胁,那么等待自己的将是屠灭九族都不足以平掉满朝清贵宗亲们的心头之恨,怒火。
满达海战死,谭泰战死,阿济格战死,多铎被俘,博洛贝勒战死,尸体是找回来了,这也是满清宗室战死在华夏军里面,唯一一个尸体被找回来的一个。
接下来,自己不仅要准备和华夏军的在一次战役,还得先把这些人的尸体和人给弄回来,这个情况不好办,求人的是自己,在目前的形势下,这种事情很难办,使者一定会被杀死,或者羞辱,对方肯定也不会派人来谈判的,因为对方不需要清朝什么事情,大家都已经放开手脚大干了,还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嘎吱――”门被推开,一身从二品官服的冯全从外面走进来,“洪大人,在想什么呢?”
“哦,冯大人,”洪承畴转身,对冯全拱手道。
“请坐,”他对冯全道。
冯全摘下饰满清朝顶戴花翎的官帽,放在一边的八仙桌上,在洪承畴下就做,不慌不忙。
洪承畴看着他,冯全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官服,“老夫丢了金陵,被从兵部侍郎上调任两淮巡察使了,这品级还在,却没有什么实权了。”
冯全摇摇头,轻声叹息一声。
洪承畴望着和自己合作的冯全,微微沉闷几息,对这个同病相怜的同僚的遭遇给予默哀几秒钟的待遇。
“今后有什么打算?”洪承畴问道。
冯全摇摇头,叹息道:“在家赋闲一段时间,看看吧,估计多半是闲置了。”
“不可,你我都是降臣,如此颓废之后,恐朝中有人天长日久起心思报复,我们不能就此停住脚步,即便前面的路是一片荆棘,绝望之路也要走下去,冯大人,振作啊。”洪承畴道。
“洪大人,难道有什么要我做的吗?”冯铨也是人精,马上闻弦知音,立刻问道。
洪承畴微微颔,笑着道:“的确有一件事非大人你不可,我想请你在两淮府之地选一个地方,搜罗工匠,打造兵器,以支援我同华夏军的作战。”
冯铨皱起了眉头,“私自打造兵器,这可是杀头的罪行,即便咱们的品级已经位极人臣,但身为汉臣还是以谨慎处事为妙,这种事情交给工部去做就行了。”
洪承畴叹息一声,起身从一个匣子里面拿出一份手谕来,递给他,然后道:“这次之败,一是敌军狡诈,用一座坚城,以及匪用自身为诱饵,引诱我等大军包抄饶州府,全力攻击,我们以为只要消灭了匪,那么华夏军就不战而灭了。”
冯铨微微颔,他同意洪承畴的话,自古以来处理这等叛乱,一般都是斩匪,下面的兵将就会争权夺利,相互倾轧,厮杀不休,即便是不倾轧,也没有多少战斗力了,华夏汉人一般都奉行蛇无头不行,得人带头才会附从。
洪承畴接着说道:“这第二吗,就是敌人火器犀利,同华夏军作战时,敌军排着整齐的队列,左右都有长枪兵掩护,身后后刀盾兵掩护,队伍中夹杂弓箭手和弩箭手,甚至背着盾牌的标枪手,如林前进,如墙倒塌一般令人绝望,不可进,凡是撞上去的,二百米之外就有死伤,一百米之内连绵不绝的枪弹让即便是骑射卓绝的满清骑兵也无法靠近,纷纷抛尸阵前。”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沉默一会儿,好像为那些死去的清兵默哀,又好像在回忆当日战场上的惨烈情景。
冯铨也闭上眼睛,眼里面全是魏无忌率领的大军进攻金陵府高大城墙的场景。
洪承畴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当时,令人印象深刻的不仅仅是敌人犹如泰西人一般鲜艳精干,令人羡慕的军服,射程远,又连绵不绝的火力,以及那打多少枪都不会出现犹如清军和明军一样炸膛祸及自己士兵的火铳,更加令人绝望的是敌人准确而又快机动的大炮,不仅射程远,而且快,准确,那炮火,即便是我曾经见识过平南王,靖南王他们的汉军旗火力强的操演,也不禁为之震撼。”
没等洪承畴说完,冯铨苦笑着接着道:“一炮下去,尽折百人,两炮下去,一营军兵溃散,三炮下去,所占之位,再无人敢越雷池一步,听声惊惧不前,华夏军实在是把火器之利挥到了极致,我真想撬开匪张强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玩意?会如此厉害。如是大明有此人才,何来改朝换代,我等汉臣被千夫所指之耻。”
他有感而,却马上警觉,警惕的眼神望向被自己打断话的洪承畴,洪承畴眼里笑意浓密,冯铨却顿时汗流浃背,感觉整个大堂里面阴风习习。
心中一动,莫非他今日就是想要阴我,推出我去,让损失了几个贝勒,王爷的清朝宗室,以及那些王子王孙们找到一个泄口,他好躲避?
洪承畴见他额头上冷汗一下就浓密的出现,连忙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冯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要和你再续前缘,继续共同为大清开疆拓土,鞠躬尽瘁而已,不要多心,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仿制华夏军的火器,你来办,学习华夏军的作战之法,操练军队,调度一切,我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