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大的兵权从没有过让一个武人独掌,这才大明也是很少有过的事情,甚至最近几朝根本就没有过这种事情。
能掌握兵权的从来都是文官,武将最多独领一军,但头上也有要文官钳制。
廖文广作为正统文官出身,天然站在文官这一边,而被招安后的刘恒将来也只是一员武将,自然不希望有武将独掌兵权的事情出现。
“出尔反尔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廖参议别忘了我以前怎么说也是大同东路的游击将军,如今不也没了官身。”刘恒笑吟吟的说。
提醒对方以前发生的事情。
廖文广眉头一蹙。
当年的事情始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就算当时不知道,随着刘恒在大同叛乱后,也早已弄清楚当年的事情。
作为一个文官,他不觉得当年朝廷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一个武将背上了谋逆的传言,哪怕没有确凿证据直接证明谋反,可既然有了传言,朝廷就算真的对其抄家也不为过,何况朝廷只是让刘恒去了职,并没有追究罪名,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更何况,当初的传言并非虚构,放到今天来看,一切都是事实。
“我知道廖参议做不了主,不如回去和抚台商量,只要你们同意不派武将来宣大,我便可以接受招安。”刘恒说道。
廖文广眉头深皱,道:“刘将军这是要一个人独掌宣大两府的兵权,会不会太多了,若是只有一府兵权,朝廷有可能会答应,毕竟总兵之位掌一地兵权很正常。”
“可以把大同和宣大归在一处,只留一个总兵坐镇,而且我可以保证,宣大不会出现北面的北虏入寇。”刘恒笑着说。
廖文广面露沉思。
想了一会儿,他道:“刘将军的请求实在太大,在下需要回去和抚台商议,不过,在下很是好奇,刘将军不要粮饷,莫非只要商号赚银子养活大军?”
“自然不能。”刘恒轻轻一摇头,旋即说道,“我可以做主不需朝廷拨发要粮饷,但宣大的税赋必须由我来征收,用来充作粮饷用。”
“这不可能。”廖文广当即反对。
刘恒语气淡淡的说道:“朝廷不用出粮饷,我拿走大同的税赋,这不成什么问题吧,难不成驻守在宣大的兵马就不是朝廷的兵马了,又或者说朝廷根本没打算招安,只是想找借口卸掉我手中的兵权。”
“刘将军多心了,朝廷真心实意想要招安,但也希望刘将军能够诚心一些。”廖文广只觉得心累。
好不容易刘恒改变了一丝态度,同意了朝廷委派官员来宣大上任,却提出了一个同样苛刻的条件。
朝廷从宣大收不到任何赋税,宣大还能算是朝廷的吗。
刘恒道:“这是我最后的退让,若是朝廷同意,那我便接受朝廷的招安,若是不同意,朝廷尽管出动大军来剿。”
“将军,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朝廷是不可能同意的。”廖文广还想要劝说刘恒,希望刘恒能够在降低一些要求。
刘恒一摆手,道:“这是最后的条件,若是不能答应,廖参议也不用来了,就算来,我也不会再见。”
“刘将军一个人要掌控两处边地的兵权,又要拿独占宣大两地的赋税,这样的条件,朝廷真的无法同意。”廖文广苦着一张脸。
“那就不要招安了。”
刘恒丢下一句话,起身离去。
廖文广见状,急忙想要追过去。
就在这时,赵宇图用身子挡住了他,嘴里对他说道:“廖参议还是请回吧,这次我家将军铁了心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劝劝你们那位抚台,说不定朝廷那边就会答应了。”
说完这番话,他转身离开。
屋中有一员战兵走上前,对廖文广说道:“廖参议,请吧!我送您出府。”
廖文广面露无奈。
心知这应该就是刘恒的底线了,可带着这样苛刻条件复命,回去根本无法交代。
“不知小哥在刘将军身边任何职?”廖文广询问眼前要带自己离开的这个人身份。
“文书。”
“原来是刘将军身边的先生,不知先生可否带我去见一见刘将军,在下还有些话没有对刘将军说清楚。”
廖文广小心翼翼的询问。
“廖参议还请不要让我为难,请吧!”
“在下真的有事情需要见刘将军,劳烦先生通融。”
廖文广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大约十两重,塞向对方的手里。
然而,对方不为所动,根本不接银子。
无奈之下,廖文广只好重新收起了手里的银子,随对方离开总镇署。
出了总镇署大门,廖文广心中苦涩。
马车一直等候在总镇署门外的大街上。
廖文广从总镇署一出来,他的长随马上迎了上来。
“扶我上马车。”廖文广吩咐了一句。
随后,被长随搀扶进马车。
“老爷,咱们接下来去哪?”长随把人扶上马车后,站在马车上面小心翼翼的询问。
“先去找个住的地方落脚。”
廖文广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长随看出自家老爷心情不好,没敢多问,只让车夫赶车去找客栈。
马车中,一直坐等在里面的孙传庭见到廖文广回来,开口问道:“廖参议与刘贼商谈的如何?”
“不好,刘贼无心接受招安。”廖文广轻轻一摇头。
两次来大同镇与刘贼商谈招安事宜,得到的都是如此苛刻的条件,他实在感受不到刘贼有接受招安的态度。
孙传庭在一旁说道:“我倒觉得招安不成是一件好事,刘贼在大同所作所为,绝非一般的贼寇,朝廷还是应当提早防备才是正理。”
这一路所观所看所听,让他看到了刘恒的可怕。
一旦让刘恒的势力做大,定会动摇国祚。
“要是能够剿灭,本官又何苦来大同受这个冷脸。”廖文广满腹怨气的说。
孙传庭问道:“不知这一次刘贼提了什么要求?”
“他要一人占两府之地的兵权,还要独享宣大两府的赋税。”廖文广没有隐瞒,直接说出刘恒提出的要求。
而且这种事情也瞒不了多久,随着他回太原府,早晚会传出来。
普通人可能不清楚,但他相信孙传庭肯定有办法打听到刘恒所提的要求,所以他没必要在这样的小事情上得罪孙传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