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葛家堡

这二位一面喝着酒,一面竖着耳朵,留神着百步开外的一个地方。

那儿,在一座光秃秃的被风雨无情的侵蚀了的小山的后面,有一个小村庄,便是葛家堡居住的地方。当年成祖靖难功成,就把这里当做了罪民充军之地,这些罪民来到了这块突出在山野里的地带安居下来了,一直生活到现在,当时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来。也没有人能够听懂他们所说的话。移民中的一位首领懂一些蒙古语,就恳求当时的蒙古大汗把这块荒芜贫瘠的土地赐给他们,以便他们可以象古代的开荒者那样把他们的家小拖到这里安居下来。大汗同意了他们的这个要求。三个月后,在那十四五户罪民聚集在了一起,就兴建了一个小小的村庄。这个村庄的建筑风格独树一帜,一半似中式风格,一半似蒙古风格,别有情趣,现在的居民就是当初那些人的后代,他们还是说着他们祖先的语言。几十年来,他们象一群海鸟似的一心一意地依恋在这块土地上,与当地人界限分明,他们族内通婚,保持着他们原有的风俗习惯,犹如保持他们的语言一样。

各位看官仍请随我穿过这小村子里唯一的一条土路,走进其中的一所宅院里,这所宅院的围墙外缠绕着颇具乡土风情的爬山虎,阳光普照着那些枯死的叶子,上面涂上了一层美丽的色彩。院内的房舍是用传统的灰泥涂抹的。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正斜靠在木壁上,她的头发黑得如墨一般,眼睛象羚羊的眼睛一般温柔,她那富有古代雕刻之美的纤细手指,正在抚弄一束桂花,那花瓣被撕碎了散播在地板上。她的手臂穿着精致的衣裙,手臂部分被日光晒得略显褐色,美得仿佛出自名匠之手。她那双柔软好看的脚上穿着丝织的鞋履,鞋上绣着墨绿色的小花,由于内心焦燥不安,一只脚正在轻轻地拍打着地面,好象故意要展露出她那丰满匀称小腿似的。离她不远处,坐着一个年约二十岁的高大青年,他身着士人的衣裳,跷起椅子的两条后腿不住地摇晃着,手臂支撑在一张被虫蚀的旧桌子上,他在注视着她,脸上流露出一副烦恼不安的神色。

他在用眼睛询问她,但年轻姑娘以坚决而镇定的目光控制住了他。

“你看,雅琪,”那青年说道,“你也快17岁了,你说,这不正是成婚的好时候吗?不然你可真的要成个老姑娘了”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姚亚杰。咱俩不可能。”

“唉,再说一遍吧,我求求你,再说一遍吧,这样我才会相信!就算说一百遍也好。说你拒绝我。你我二人,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唉!打小我就一直梦想着成为你的丈夫,樊雅琪,而这辈子我就没想过我会娶别人!”

“咱要不看看别家的姐姐吧,姚亚杰,”樊雅琪回答说,“况且一直以来我只把你看作我的哥哥,我不是一直这么说的吗,表哥?”

“是的,”青年回答道。“你一直和我这么说,但确实对我也太残酷。而且你可别忘了同族通婚是我们葛家堡人的风俗?”

“你错了,姚亚杰,虽说我是个妇道人家,我也知道那又不是大明律,不过是一种风俗罢了。再说了,你不也是个军户?有天你上了战场,我又怎么办呢?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没有财产,就这一间快塌了的小屋和一些父母留给我的破烂,你也不是不知道,就这点可怜的遗产还是我父亲传给我母亲,我母亲又传给我的呢。况且表哥,你也知道我母亲去世已一年多了,

我几乎完全靠着大伙儿救济才得以维持生计,你有时装着要我帮你的忙,好借此让我分享你辛苦工作的收获,我接受了,姚亚杰,因为你是我的表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更因为,假如我拒绝,会伤了你的心。但我心里很明白,我拿这些米去卖,换亚麻纺线——姚亚杰,这和施舍有什么两样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樊雅琪,尽管你这样孤单穷苦,但你仍然象公侯家的女儿或京城最有钱的人家的小姐,完全配得上我的!对我来说,我只要一个忠心而且贤良淑德的女人,可我现在到哪儿才能找到一个在这两方面比你更好的人呢?”

“姚亚杰,”樊雅琪摇摇头说道,“一个女人能否成为一个好主妇倒很难说,但假如她爱着另外一个人甚于爱她的丈夫,谁还能说她是一个忠心的女人呢?你我之间我想做个朋友会更好,我对你再说一遍,只能对你许诺这些,我无法许诺我不能给你的东西。”

“我懂了,”姚亚杰回答说,“你可以忍受自己的穷困,却怕我受穷,那么,樊雅琪,只要有了你的爱,我就会去努力奋斗。你会给我带来好运的,我会发财的,我可以扩大我的渔业,或许还可以找到一个货仓管理员的职位,到时候我就可以成为一个商人了。”

“你是不能去做这种事的,你是个兵,你之所以还能留在村里,那是因为现在没有战争。所以,你还是做一个农夫吧。别胡思乱想了,就以我的友谊为满足吧,因为我实在不能给你超出这点以外的情感。”

“那么,你说得对,樊雅琪。既然你鄙视我们祖先传下来的这身衣服,我就脱掉它。去当一名将军,穿一身明光甲,戴一顶明光盔,挎上一把鸟铳,这样一身打扮该讨你喜欢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樊雅琪忿忿的瞟了他一眼。“——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懂。”

“我的意思是,樊雅琪,你之所以对我如此冷酷无情,都是因为你在等一个人,他就是这样一身打扮。不过也许你所等待的这个人是靠不住的,即使他自己可靠,战场对他是否可靠可就难说了。”

“姚亚杰!”樊雅琪高声喊了起来,“我原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姚亚杰,这话你也说的出口,要是你指望菩萨帮你做这样的事那是不可能的!是的,我承认,我是在等待着,我是爱你所指的那个人,即使他不回来,我也不相信他会象你所说的那样靠不住,我相信他至死都只会爱我一个人。”

这个葛家堡的青年显出忿忿的样子。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姚亚杰,因为我不爱你,所以你对他怀恨在心,你恨不得拿起鬼头刀一刀了解了他。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假如你失败了,你也不再是我的好表哥,假如你打败了他,你就会看到咱们从此断了亲了。相信我,想靠和一个男人去打架来赢得爱那个男人的女人的心,这种方法简直太笨了。不,姚亚杰,你决不能有这种坏念头。就算我做不了你的妻子,你还可以把我看作你的朋友和妹妹的。”她的眼睛里已含着泪水,茫然地说。

姚亚杰没有回答,他也不想去擦掉樊雅琪脸上的泪水,虽然那每一滴眼泪都好象在他的心上在每一滴血一样,但这些眼泪并非是为他恰恰相反是为另一个人流的,他站起身来,在小屋里踱来踱去,然后他突然脸色阴沉地捏紧了拳头在樊雅琪面前停了下来,对她说,“表妹,所以你想好了是吗?”

“是的,”姑娘平静地说,“除了王远星,谁也不能做我的丈夫。”

“你就这么确定?”

“我生是王家人,死是他王家的鬼。”

姚亚杰象一个战败了的战士垂下了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突然他又抬起头来望着她,咬牙切齿地说:“假如他死——”

“假如他死了,我也跟着死。”

“樊雅琪!”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屋外兴冲冲地叫了起来,“樊雅琪!”

“啊!”青年女子的脸因兴奋而涨的通红,兴奋地一跃而起,“你看,他没有忘记我,他来了!”她冲到门口,打开门,说,“王远星,我在这儿呢!”

姚亚杰脸色苍白,全身颤抖,象看见了一条赤练蛇的游人一般,他向后缩去,踉踉跄跄地靠在椅子上,一下子坐了下去。王远星和樊雅琪互相紧紧地拥抱着,宣府耀眼的阳光从开着门的房间走来,把他们照射在光波里面。他们瞬时忘掉了一切。极度地快活仿佛把他们与世隔绝,他们只能断断续续地讲话,这是因为他们高兴地到了极点,当人们极端高兴时,表面看来反象悲伤,突然王远星发现了姚亚杰那张阴沉的脸,这张埋在阴影里的脸带着威胁的神气。那葛家堡青年不自觉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按了按在腰部皮带上的短刀。

“啊,对不起!”王远星皱着眉头转过身来说,“我不知道这有三个人。”然后他转过身去问樊雅琪,“这位小哥是?”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王郎,我的朋友,我的堂兄,我的哥哥,他叫姚亚杰——除了你以外,王远星,他就是世界上我最喜爱的人了。你不记得他了吗?”

“是的,记得,”王远星说道,他并没有放开樊雅琪的手,用一只手握着樊雅琪,另一只手亲热地伸给了那个葛家堡人。但姚亚杰对这个友好的表示毫无反映,依旧象一尊石像似的一动也不动。王远星于是拿回手,仔细看了看这边正在焦急为难的樊雅琪,又看了看那边怀着阴郁敌意的姚亚杰。这一看他全明白了,他脸色立刻变了,有点发怒了。

“我如此匆忙地赶来,想不到在这儿会遇到一个对头。”

“一个对头!”樊雅琪愤怒地扫了她堂兄一眼,喊道,“你说什么,王远星,我家里有一个对头?假如果真如此,我就要挽起你的胳膊,我们一同到宣府去,离开这个家,永远不回来了。”

姚亚杰的眼里几乎射出火来。

“要是你遭到什么不幸,亲爱的王远星,”姑娘继续镇静地说下去,使姚亚杰觉得她已洞悉他心底深处的坏念头,“要是你真的遭到不幸,我就爬到宣府的城头上,从那儿跳下去,和你一起。”

姚亚杰脸色惨白,象死人一样。

“你弄错啦,王远星,”她又说,“这儿没有你的对头——这儿只有我的哥哥姚亚杰,他最疼我了。”

年轻姑娘说完最后这句话,便把她那威严的眼光盯住葛家堡人姚亚杰,后者则象被那睛光催眠了一样,慢慢地向王远星走来,行了一礼。他的仇恨象一个来势汹猛却又无力的浪头,被樊雅琪所说的一番话击得粉碎。刚一抱拳,他就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了,于是便一下子冲出屋子去了。

“噢!噢!”他喊着,象个疯子似的狂奔着,双手狠狠地猛抓自己的头发,——“贼老天,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喂,兄弟!喂,姚亚杰!你到哪儿去?”一个声音传来。

那青年突然停了下来,环顾四周,看见姜维和陈念在一个酒楼里对桌而坐。

“喂,”姜维说,“你怎么不过来呀?难道你和哥们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尤其是当他们面前还放着满满一瓶酒的时候。”陈念接上一句。

姚亚杰带着一种恍恍惚惚的眼神望着他们,什么也没说。

“他看上去不对劲,”陈念碰碰姜维的膝盖说。

“别是我们弄错了,王远星得胜了吧?”

“唔,我们来问个明白吧,”姜维说着,就转过身去对那青年说道,“喂,老姚,你拿定主意了吗?”

姚亚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慢慢地走入凉棚,在那凉棚中,荫凉似乎使他平静了些,清爽的空气使他那精疲力尽的身体重新振作了一些。

“哥哥们好!”他说道,“是你们叫我吗?”说着他便重重地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象瘫下来似的。

“我看你象个疯子似的乱跑,就叫了你一声,怕你去跳崖,”姜维大笑着说。

姚亚杰象是在呻吟似的叹了一口气,一下子伏在了桌子上,把脸埋在两只手掌里。

“咦,我说,姚亚杰,”姜维一开头就戳到了对方痛处,这种小市民气的人由于好奇心竟忘记了说话的技巧,“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啊,别是被哪个小娘子撅了吧。”说完便爆发出一阵粗鲁的大笑。

“得了罢!”陈念说,“像他小伙子怎么会在情场上吃败仗呢。姜维,你别开他的玩笑了!”

“不,”姜维答道,“你只要听听他叹息的声音就知道了!哎,我说姚亚杰,把头抬起来,跟我们说说,你这么不做声可不太好呀。”

“我很好,没事”姚亚杰紧握双拳,头依然没抬起来说。“啊!你看,陈念,”姜维对他的朋友使了个眼色,说道,“是这么回事,现在在你眼前的姚亚杰,他是一个勇敢的葛家堡人,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勇士。他爱上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芳名叫樊雅琪,不幸得很,那位漂亮姑娘却偏偏爱着另外一个军户,今天王千户的队伍到了——你该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了吧!”

“不,我不明白。”陈念说。

“可怜的姚亚杰,竟然被人家姑娘给拒绝了。”姜维补充说。

“是的,可这又怎么样?”姚亚杰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直盯着姜维,象要找谁来出气似的。“谁管得着樊雅琪?她爱跟谁跟谁,不是吗?”

“哦!如果你偏要这么说,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姜维说。“我以为你是个真正的葛家堡人呢,人家告诉我说,凡是葛家堡人是绝不会让对手夺去一样东西的。人家甚至还对我说,尤其是姚亚杰,他可是个快意恩仇的好汉子。”

姚亚杰凄然微笑了一下。

“可怜的人!”陈念说,他假装感动得同情起这个青年来。“唉,你看,他没料到王远星会这样突然地回来。他肯定以为王远星死在战场了,或碰巧移情别恋了!结果,还是这样,确实令人难受。”

“唉,真的,但无论如何,”姜维一面说话,一面喝酒,这时酒劲已开始在发作了,——“不管怎么说,这次王远星回来可是交了好运了,受刺激的也不止老姚一个人吧,陈念?”

“你话倒是没错,不过我看他也要倒霉了。!”

“嗯,别提了,”姜维说,他给姚亚杰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这已是他喝的也不知是第八杯还是第九杯了,而陈念始终只是抿一下酒杯而已。没关系你就等着看他是怎样娶那位可爱的樊雅琪吧,——他这次回来就是来办这件事的。”

陈念这时以锐利的目光盯着那青年,姜维的话字字句句都融进了那青年的心里。

“他们什么时候成婚?”他问。

“还没决定!”姚亚杰低声地说。

“不过,快了,”姜维说,“这是肯定的,就象王远星肯定就要当千户一样。呃,对不对。陈念?”

陈念被这个意外的攻击吃了一惊,他转身向姜维,细察他的脸部的表情,看看他是不是故意的,但他在那张醉醉醺醺的脸上看到了嫉妒。

“来吧,”他倒满三只酒杯说:“我们来为王远星,王远星千户,为美丽的葛家堡女人的丈夫干一杯!”

姜维哆嗦着的手把杯子送到嘴边,咕咚一声一饮而进。姚亚杰则把酒杯掉在了地上,杯子碎了。

“呃,呃,呃,”姜维舌头发硬的说。“葛家堡人村那边,小山岗上那是什么东西呀?看姚亚杰!你的眼睛比我好使。我一点也看不清楚。你知道酒是骗人的家伙,但我敢说那是一对情人,正手挽手地在那儿并肩散步。老天爷!他们不知道我们能看见他们,这会儿他们正在拥抱呢!”

陈念当然不会放过让姚亚杰更加痛苦的机会。

“你认识他们吗,姚亚杰先生?”他说。

“认识,”那青年低声回答。“那是王远星先生和樊雅琪小姐!”

“啊!看那儿,喏!”姜维说,“人怎么竟认不出他们呢!喂,王远星,喂,美丽的姑娘!到这边来,告诉我们,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因为姚亚杰先生就是不告诉我们!”

“你别嚷好吗?”陈念故意阻止姜维,后者却要说下去的样子带着醉鬼的拗性,已把头探出了凉棚。“为人要公道一点,让那对情人安安静静地去谈情说爱吧。看咱们的姚亚杰先生,向人家学习一下吧,人家这才叫通情达理!”

姚亚杰已被陈念挑逗得忍无可忍了,他象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好象憋足了一股劲要向他的敌人冲去似的。正在这时,樊雅琪带着微笑优雅地抬起她那张可爱的脸,闪动着她那对明亮的眸子。一看到这对眼睛,姚亚杰就想起她曾发出的威胁,便又沉重地跌回了他的座位上了。陈念对这两个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个在发酒疯,另一个却完全被爱征服了。

“我跟这个傻瓜打交道是搞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他默默地自语道,“一个醉鬼,一个懦夫,凭什么他一个丘八,可以娶到一位漂亮的姑娘,还提他做千户,好一个春风得意,不过——”陈念的嘴边浮起一个阴险的微笑——“不过我要是做点什么。”他加上了一句。

“喂!”姜维继续喊道,并用拳头撑住桌子,抬起了半个身子——“喂,王远星!你竟究是没看见你的朋友呢,还是升了官不认识了?”

“不是的,姜大哥,”王远星回答,“我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只是今天太高兴了,快乐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呀,这倒是一种说法!”姜维说。“王千户夫人!”

樊雅琪庄重地点头示意说:“姜大哥,您别这样,在葛家堡,人们说,还没成婚的大姑娘,就用上夫家的名号,是会给她带来恶运的。所以,请你还是叫我樊雅琪吧。”

“姜大哥喝的有点多了,”王远星说,“他也是无心的。”

“那么, 就赶快举行婚礼呀,王千户。”陈念向那对年青人致意说。

“我也是想越快越好,陈念先生。今天先到我父亲那儿把一切准备好,明天就举行婚礼。我希望我的好朋友都能来,陈参军可别不赏脸哦,还有你,姜维。”

“姚亚杰呢,”姜维说完便格格地笑了几声,“也请他去吗?”

“我妻子的兄长也是我的兄长,”王远星说。

姚亚杰张开嘴想说话,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今天准备,明天就成婚!你也太急了点吧,千户!”

“陈参军,”王远星微笑着说,“我可还不是千户呢。”

“对不起,”陈念回答,“我只不过是说你太匆忙了点。”

“我已经等不及了,陈参军,况且我俩岁数也不小了,而且我之所以这么着急,也不是只为了我自己,我还得去京城去一趟。”

“去京城?真的!你是第一次去那儿吧?”

“是的。”

“你去那儿有事吗”?

“不是我的私事,是我义父的最后一次差遣。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陈参军,这是我应尽的义务,而且,我去只要不长的时间就够了。”

“是,是,我知道,”陈念说,然后他又低声对自己说,“到京城去,一定是去送俺答汗给他的信。这倒是个好主意唉,哼,王远星,你可还不是千户呢。”于是他又转向那正要离去的王远星大声喊到。“一路顺风!”

“谢谢。”王远星友好地点一下头说。于是这对情人便又平静而又欢喜地继续走他们的路去了。

第一十一章 锦衣(三)第四章 密谋第一十四章 诏狱外的世界(一)第六章 密谋第七章 婚宴(一)第一十七章 俺答来了第一十四章 诏狱外的世界(一)第五章 葛家堡(二)第一十一章 锦衣(三)第一章 重返宣府第八章 婚宴(二)第六章 密谋第七章 婚宴(一)第十章 锦衣(二)第五章 葛家堡(二)第五章 葛家堡(二)第一十一章 锦衣(三)第一十三章 诏狱第八章 婚宴(二)第二章 重返宣府(二)第二章 母与子第一十一章 锦衣(三)第二章 重返宣府(二)第一十四章 诏狱外的世界(一)第七章 婚宴(一)第三章 母与子第一十七章 俺答来了第一十二章 转运第一十四章 诏狱外的世界(一)第一十四章 诏狱外的世界(一)第九章 锦衣(一)第三章 母与子第九章 锦衣(一)第八章 婚宴(二)第一十六章 诏狱外的世界(三)第九章 锦衣(一)第五章 新婚第二章 母与子第十章 锦衣(二)第一章 重返宣府第四章 密谋第三章 葛家堡第一十五章 诏狱外的世界(二)第二章 母与子第二章 母与子第十章 锦衣(二)第四章 密谋第四章 葛家堡第八章 婚宴(二)第七章 婚宴(一)第一十二章 转运第二章 重返宣府(二)第一十七章 俺答来了第一十一章 锦衣(三)第一十六章 诏狱外的世界(三)第五章 新婚第十章 锦衣(二)第一十三章 诏狱第五章 葛家堡(二)第三章 葛家堡第八章 婚宴(二)第四章 葛家堡第一十三章 诏狱第一十四章 诏狱外的世界(一)第一十七章 俺答来了第三章 母与子第五章 新婚第一十四章 诏狱外的世界(一)第五章 葛家堡(二)第十章 锦衣(二)第一十五章 诏狱外的世界(二)第二章 重返宣府(二)第一章 重返宣府第十章 锦衣(二)第一十四章 诏狱外的世界(一)第一章 重返宣府第三章 母与子第一十五章 诏狱外的世界(二)第一十二章 转运第五章 新婚第八章 婚宴(二)第四章 密谋第一十五章 诏狱外的世界(二)第四章 葛家堡第四章 密谋第一十三章 诏狱第八章 婚宴(二)第二章 母与子第五章 葛家堡(二)第八章 婚宴(二)第一十六章 诏狱外的世界(三)第六章 密谋第九章 锦衣(一)第十章 锦衣(二)第一十二章 转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