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四十一年(公元1562年)三月,永寿宫修成,嘉靖将其改名为万寿宫,当天入居。徐阶晋少师,增发一份尚书的俸禄,而徐璠被破格提拔为太常少卿,由正六品跃升为正四品。内阁权力的天平渐渐向徐阶倾斜。
这时候,严嵩的自我感觉不好了。自己的党羽渐渐减损,儿子又不争气,居丧期间依然吃喝玩乐,与姬妾胡来,要紧关头人也找不着,以致失去了圣上的欢心。他感到了威胁,他更害怕历史的循环。当年夏言荐自己为礼部尚书,得以接近圣上,又由礼部尚书之职入阁,最后自己害死了夏言。这徐阶正是夏言提拔的人,也由礼部尚书入阁,自己会不会重蹈夏言的覆辙,步其后尘呢?
想到这里,他浑身直冒虚汗。回顾嘉靖一朝的内阁首辅,下场好的不多。杨廷和遭冷遇而致仕,死后被贬斥为民,张孚敬罢归而死,夏言被砍了脑壳,现在该为自己谢幕作打算了。
日思夜想,严嵩终于想出了办法,像当年对待夏言一样,服软,请徐阶来府中赴宴,向他乞求。
时不我待,严嵩立即命管家严年操办,并向徐阶发出邀请。首辅邀请次辅家宴,徐阶自然应命。但他知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只不知严嵩葫芦里卖什么药,也就以不变应万变,去了再说。
徐阶入门,严嵩破格礼遇,竟在大门口迎接。徐阶赶忙施礼:“严大人亲迎,折杀下官了。”严嵩一脸的灿烂,也不回答,拉着徐阶的手就往里走,边走边说:“蒙少湖不弃,应邀赴宴,寒府蓬荜生辉。”进去一看,中堂华灯高照,如同白日,姬妾环侍,笑脸迎客,眼前却只有一桌酒席。徐阶心想,看来今天只邀请自己一个,别无他人了。
果不其然,坐停奉茶,茶毕上菜,偌大的场面,居然只两人对饮。两人先是寒暄,说些不关痛痒的话。徐阶酒量甚高,但心中有事,不敢畅怀豪饮。酒过三巡之后,严嵩用手巾抹了抹髭须,说:“少湖可知老朽唤你前来的原因?”徐阶装傻:“此乃大人抬爱,下官焉有知之理?”“非也。”莫非大人有紧要公干需差遣下官?“”莫非下官公务上“”非也。“有差池,唤下官前来,有所教诲?”非也。“
“”下官愚钝,愿闻其详。”严嵩笑说:“当今圣上天纵英明,只是鞑靼、倭寇扰乱不宁,老朽老矣,与少湖论朝廷中之英豪,依少湖之见,征鞑靼剿倭寇,谁能当此大任?”
徐阶迟疑片刻,心想,严老儿这举动倒颇似当年曹孟德煮酒论英雄。于是回答:“安定北疆,非杨博莫属。”杨博时任兵部尚书,与鞑靼可是老对手了,老成持重,颇能御敌先机,嘉靖也十分倚重。严嵩摇了摇头。徐阶继续说:“安定南疆,胡宗宪、吴大猷、戚继光可当大任。”严嵩依旧摇头。突然,严嵩说:“少湖列举诸公,只擅沙场征战,逞其英豪,但运筹于帷幄之内,决胜于千里之外,依老朽之见,非少湖莫属。”徐阶慌忙起身,惶恐躬身说:“严大人错爱了,下官一介书生,随大人身边,供大人驱使,能不辱使命已满足了,岂敢有此非分之想?”“少湖毋庸过谦,老朽已有定见。少湖在延平剿灭山贼,剪除盗采银矿之歹人,即此一端,足见韬略。此后前程无量,只是……”沉吟片刻,严嵩说:“只是老朽有事拜托,未知少湖能应允否?”
“来了。”徐阶心头一惊,且看他如何说,当即答道:“大人谬奖,愧不敢当。不知大人有何差遣?下官力所能及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