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他一下!”司墨一本正经地道:“公子给我讲的故事里就是这么说的,公主因被妖怪下了咒语,躺在一座城堡里沉睡不醒,勇敢的王子杀掉妖怪后,用一个吻将公主唤醒了,然后他们就过起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哎呀,不愧是我家丫头,说的话出的主意都这么合我的心意,嘿嘿,啥也不说了,晚上一定要好好跟她亲热亲热。张允躺在林笑语柔软的怀抱里胡思乱想,却竭力压抑着心中的喜悦,静静得等待着林笑语的吻送上门来。
但是事与愿违,张允就觉得身子一轻,跟着屁股就和冰凉的地面做了一次亲密接触,疼得他噌得就跳了起来,叫道:“林妹妹,我可都快要死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太狠心了吧!?”
“可你现在不是挺活蹦乱跳的吗?”林笑语目光在司墨和张允的脸上滑过,戏谑地一笑道:“我也粗通些歧黄之术,虽然不能治病救人,但也分得清死人和活人,哼,从司墨一出来我就知道你俩又在唱戏,要不是想看一看你们藏着什么坏主意,老早就把你扔房顶上去了,只摔你一下,还算是轻的。”
司墨和张允面面相觑,均觉得自己跟傻瓜没什么两样。不过开过这次玩笑,三个人之间更亲密了一些,林笑语笑道:“张允,你不是会说故事哄骗小孩子吗?讲一个来听听,说的好,本姑娘有赏!”说着还真就从腰间的一个精致的绣囊里,掏出了一把铜钱和一些散碎银子来。
“恩,还有我!”司墨也跟着来凑热闹,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了软囊,哗啦一下子全倒在石桌上,金灿灿,黄澄澄,都是些金瓜子或者铜钱什么的,这都是张允给她当零花钱的,没想到现在却拿出来献宝。
左右也是无聊,张允也不乐得和她们嬉笑一番,于是咳嗽了一声道:“司墨,折扇,茶碗伺候!”
司墨应了一声,兴冲冲得去房间里拿来了折扇,沏了杯好茶,放在张允手边。张允哗啦一声,抖开纸扇,正要张嘴说话。林笑语却打断了他道:“丑话说在前面,倘你说的不好听,本姑娘非但没钱可赏,还要罚你!”
“包你喜欢!”张允自信满满得答应着。原本他是想再说个什么童话故事哄俩人一笑就完了,可被林笑语的话一逼,就改了主意,打算拿四大名著出来撑场面,只是他隐约记得《三国演义》《水浒传》和《西游记》被合称为明朝三大奇书。
前两本成书较早,乃是在元末明初,后一本也在明朝中期。多半早已经是林笑语耳熟能详的老段子了,自己现在说出来,岂不是献丑,当下再不犹豫,把扇子打开后轻扇两下,作足了姿态方道:“列位看官,我这故事还要追溯到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原来他把仅剩下的一本《红楼梦》也搬了出来。
《红楼梦》的故事虽没有其他三本名著那样跌宕起伏,杀伐阵阵,可与宅院绣楼,吟诗作对间自有一番别致和优雅,张允之前读过不少遍,还描画过红楼之中诸位人物的绣像,是以大概的情节都还记得,只是其中穿插的诗文,他背不完全,可既然是讲故事,干脆就忽略掉。
好嘛,他一个人说,俩女孩子听,只讲到林黛玉进贾府,手边的茶水已经被司墨急匆匆来去更换了五回,依然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将手里的折扇一收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晓!”随即把双手摊开,理直气壮地道:“给钱,给钱!”
“张允,林妹妹后来怎样了?”林笑语在张允掌心里放了两枚铜钱后,侧着脑袋问道,眉宇见颇有些忧愁之色。
“对呀,那个名唤袭人的大丫头有没有好的着落呀!?”司墨却在张允手里放了一颗金瓜子。
“呵呵,想知道吗?”张允将手里的钱抛上抛下,故意引逗她俩。林笑语和司墨不约而同得点了点头。张允却是狡黠得一笑道:“明天再说!走吧,我请你们喝茶去!”
许是张允刚清理了一伙臭名昭著的匪盗地痞,现在的河间县便得平和安宁,虽没有案子要办,可张允也没能悠闲多久,叫上魏良辰就去拜访前任县丞和主薄,眼瞅着秋天已至,百姓快收庄稼了,官府收税的日期也是不远了。张允可没本事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何况有些事他是一窍不通。
有了魏良辰带路,张允的求贤之旅倒也轻松了许多,值得庆幸的是前主薄——边名扬辞官之后,并没有归隐山林或者回家种田,而是在河间城内的一个极偏僻的小酒馆里做起了账房先生。
这家小酒店不大,掌柜是既当伙计又当老板,幸好客人也不多,倒还忙的过来,看见一身长衫的张允进门,掌柜愣在那里半晌都回过神来,等司墨招呼了他一声,这才如梦方醒,屁颠屁颠得跑过来,点头哈腰,拿着一块黑漆麻呼的抹布将桌子板凳擦了两遍,这才问道:“这位客官,你想喝点什么?”
“我想问你个人!”张允见他用破抹布擦过的茶杯给自己倒了碗茶水,顿时倒足了胃口,别说是劣酒就是玉液琼浆也喝不下去了,耐着性子道:“我听说边名扬,边先生在你这店里当账房先生,所以前里拜访,不知道他在不在呀?”
“边名扬?”店掌柜一愣,想了半天才猛得一拍桌子道:“你说的是老醉吧,他不只是我这店里的账房先生,还给几个小店算账,也是几位赶得巧,你一会儿就会过来,不如几位客官要点酒,边喝边等。”
司墨掏了把铜钱出来将他赶开,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板凳又细细擦了三遍,张允才坐下。也就在此时,门帘一挑,一个人踉踉跄跄得冲进了店里,趴在一张桌子上倒了杯茶水喝了,随后大着舌头喊道:“老刘,老规矩,一壶老酒,账本,算盘伺候。”
“几位客官,这就是老醉,有什么话你们找他说吧!”掌柜得了赏钱,愈发的恭敬。
“魏师傅,这就是你所说的钱税之上数十年未曾出过差错的边名扬吗?我看根本就是醉猫一只!”张允的脸渐渐沉了下来。
“老爷,边名扬原本就喜好杯中之物,但在账目之上一丝不苟,这都是有目共睹的,现在成了这番模样,多半也是借酒消愁吧!”魏良辰看了那边正拎着酒壶往嘴里倒酒的边名扬,一脸的惋惜。
“也罢,既然来了,且看看他是否真有本事再说!”张允无奈得摇了摇头,打量着边名扬,只见他一身肮脏的长衫皱皱巴巴,也许是喝得急了,不少的酒水淌了出来,将胸口淋湿了一片,头发也不知道多少日子没洗过了,乱蓬蓬,油乎乎,跟顶着一个鸟窝没什么两样,年纪虽然不大,可是眼角已经爬满了皱纹,颌下的胡子被酒水浇湿后都打起了绺,除了落魄,张允从他身上看不出一点别的。
一壶劣酒下肚,原本就醉醺醺的边名扬更是双眼蒙胧,坐在板凳上也是摇摇晃晃,拽过账本来翻开一页,右手将算盘拉到面前,用脏兮兮的袖子细心擦拭了一番,半眯的眼睛陡然间睁开,浑身上下竟在一瞬间换了一副迥然不同的气象。
左手频频翻动账本,右手纤细而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将算盘珠子拨打得劈里啪啦乱响,前后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用完,账本已经被他翻完,提过一枝笔在账本上写了几个字道:“老刘,帐清了,我去下一家了!”说着又恢复了来时醉汉的模样,跌跌撞撞得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