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八年五月初十,辽东的军情有了最新进展,随着庆州被大明收复,纳哈出不得不抛弃金山大营,率军退往辽阳,冯胜留军五万守庆州,自己提大军十五万再奔金山衔尾追杀。
也是这最新的军情进展,让本都打算离开北平回京的朱标改了主意。
去庆州前线!
“这会不会太危险了一点?”
陈云甫心里都有些没底,还得是朱标心宽。
“怕什么,孤这次北上,从京营带了五万军,庆州还有五万人,能有什么危险。”
为了这次朱标北上的安全,朱元璋可是上了万全的保险,金陵京营,调动了最精锐的五万骑步兵中军,而领军之人也是大名鼎鼎。
郑国公常茂!
也就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儿子。
朱标倒是胆子大,可陈云甫心里没底,疆场之上刀枪无眼,万一伤着擦着的,那还得了,所以出了崇文阁后找到常茂问及此事。
常茂这会干啥呢,他是来看望蓝玉的,然后就被后者烦的要死。
“好外甥,算舅舅求你了,就三万,不行两万骑,你让俺带着去草原,你别走,你听我说。”
常茂甩着蓝玉的手,苦脸道:“舅舅,这是保护太子爷的中军,我不能给你用啊。”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现在北元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金山、在辽阳,谁也不会想到咱们大明会在这个时候来次犁庭扫穴,你给我两万骑,我带着直捣王庭,说不准就能一举端掉北元的老窝啊。”
蓝玉苦苦相劝:“千秋不世之功就在眼前了,不行你和舅舅一起去,只要咱们干成了,足可媲美封狼居胥。”
“真不行。”
两人正相持着,陈云甫轻咳一声走了进来。
“郑国公、永昌侯。”
“大学士你来的正好。”一看到陈云甫,常茂是最开心的,赶紧站起身躲到陈云甫身后,就要把蓝玉这个烫手山芋扔给陈云甫。
“你先陪永昌侯聊一会,军中还有事,本帅先走了。”
“国公且慢。
”
陈云甫反手抓住常茂,笑么滋的说道:“下官正是来找郑国公的,太子爷想去庆州,不知可否。”
“嗯啊,啥玩意?”
常茂本想着随口应付,猛然一下回过神来,赶忙摇头:“不行不行,出了松亭关处处都是兵凶将险之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哪里能让太子爷冒这般风险去到塞外,此事没得商量断断不可。”
这怎么一个比一个难缠。
“你看,这不是来找郑国公您商量呢吗。”
陈云甫坐下来,笑眯眯的说道:“下官也不支持太子爷去,但这不是没法子吗,太子爷非要去,下官想问问郑国公,可有妥善安排。”
“兵凶将险之地,谁敢说妥善。”
“我敢!”
趴在床上的蓝玉顿时大呼一声,在陈云甫的身后叫嚷起来:“大学士,你去跟太子爷说,让我领兵,我可保太子爷无虞。”
“你可拉倒吧。”
陈云甫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永昌侯,你是只惦记着带兵去草原犁庭扫穴吧。”
想骗军权,然后玩一次孤军深入端北元王庭。
这蓝玉怎么天天满脑子里只想着这事。
封狼居胥,对一个武臣来说的诱惑力竟然如此之大。
被戳破了真面目后,蓝玉也不尴尬,就拉着个脸傻乐,求着陈云甫帮忙。
“大学士,你可别让他给哄住啊。”
眼见陈云甫不说话,常茂可是急的一头汗,连声道:“这是中军,是保护太子爷的,拢共就那么五万人。”
“郑国公不用多言,下官心中醒的。”
陈云甫敷衍了一句,起身离开。
他刚刚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是个多好的机会!
历史上就是蓝玉亲手缔造的捕鱼儿海大捷,虽然那是洪武二十一年的事,可历史本身已经变了。
这次北伐本身就应该在洪武二十年才出现,而眼下不也是因为各种原因导致提前了吗。
现在朱标在北平,他的身份最尊贵,自然也就成了北地这里一亩三分地的临时话事人,如果蓝玉的捕鱼儿海大捷是在朱标的谕令下取得的,那对朱标来说,是一件多大的好事。
他陈云甫也能跟着混上一份厚实的军功!
把朱标留在北平,把蓝玉派去草原?
既保护了朱标的安全,也顺道把这份军功分润掉。
这个念头扎进心里迅速开始生根发芽,陈云甫在回崇文阁的路上组织好了语言,见到朱标后就说了出来。
“分两万骑给蓝玉,让他带着去草原?”
朱标只是想去庆州前线看一下北伐将士,没想到陈云甫这事没办好,反而带回了一个更令他震惊的大胆想法。
“殿下,这事永昌侯说的也有道理。”
陈云甫支持道:“您想,北元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辽东,都在宋国公二十万大军身上,您带着五万京营来北平的事北元可还不知道呢。
这就是一支奇军!
让永昌侯去试一试,一旦成了,成吉思汗留下来的元朝可就是在您手上亡国的,封狼居胥的功劳也就如此了,左右不过两万骑,赌一次!”
“那是两万京营锐健。”
朱标坐不住了,负手在殿中来回走动,显示出其现在举棋不定的内心。
一面为两万精骑的安全担心,一面也为灭亡北元的旷世奇功所动心。
风险固然很大,可回报更加丰厚。
这不是一倍两倍的回报,而是千百倍!
谁能把持的住。
朱标最后停下脚步,一拳砸在大案上,目视陈云甫:“把蓝玉找来。”
这事成了!
当蓝玉一瘸一拐走进崇文阁的时候,朱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永昌侯身上的伤可还没好,能带兵吗。”
“为国朝而战,末将这点伤算个什么。”
蓝玉是真敢开口,也是真大胆:“最多三天,末将就能亲自乘马带军。”
朱标没给出明确答复,而是一直看着蓝玉, 足足持续了能有半刻钟。
“好,那孤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永昌侯还不能恢复痊愈的话,那么此事便作罢。”
“当真?”
“孤金口玉言还能骗你吗。”
朱标话刚出口,就看到蓝玉猛然站直了身子,更原地蹦了几下。
“哈哈哈哈,太子爷你看,末将这人逢喜事瞬间就好了。”
只有陈云甫注意到,每一次蹦跳,蓝玉都会不自然的皱一下眉头。
脚后跟处,点点殷红的血珠浸透。
什么伤不伤的,蓝玉全然不在乎,比起带兵挺进草原,别说只是一点皮外伤,就算缺胳膊少腿也不妨碍他亲自领兵。
男儿大丈夫,一辈子能有这么一次机会,说什么也要把握住。
只为,封狼居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