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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远在捕鱼儿海的蓝玉做了哪些事,此刻待在北平的陈云甫当然不知道,他现在忙着跟朱标迎候凯旋的冯胜呢。
就在出北平城东十里的地方,临时修建了一个简易版的凯旋亭。
“这鬼天气,冷死了。”
守在亭子里放着的小火炉边上,陈云甫不停的搓着双手,嘴里还嘟囔个不停。
朱标也坐在一边,笑道:“你看看,孤都说了你不用来,孤自己在这就行,你不听非说自己应该露面,现在后悔了吧。”
“后悔了,下官告辞。”
陈云甫作势就要起身,还不忘冲亭子外喊一句。
“韦三,把这个火炉给我搬车里去,咱们回城。”
“滚蛋。”朱标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你把火炉搬走了,孤怎么办。”
“太子爷是真龙苗裔,不怕冷。”
看到陈云甫动手要搬炉子,朱标连忙摁住,严肃道。
“孤考虑了一下,迎接宋国公这种事,你身为通政使还是应该要露个面的。”
“不勉强?”
“不勉强。”
陈云甫叹了口气,拱手道:“既如此,那就全凭太子爷吩咐。”
保住了炉子,朱标总算是放下心来,着人沏了两碗热茶送过来,一人一碗,捧在手里便暖和多了。
亭外大雪呼啸,几百名锦衣卫立如松柏,一丝不苟。
“呱嗒嗒~呱嗒嗒~”
马蹄声由远及近,陈云甫站起身远眺,一支由十余名逻骑组成的小队映入眼帘。
这队逻骑看到这荒郊野外突然出现的亭子也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锦衣卫勒令下马,知晓过来。
“叩见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朱标走出亭子,向东北的方向眺望:“宋国公的中军还有多久能到。”
“还有大约两刻钟。”
“回禀宋国公,就说孤在这等他呢。”
“是!”一队逻骑立时上马,向着来时的方向折回。
有了这队逻骑的消息回传,冯胜比预计的时间来的更早许多。
两道树杈上的积雪蓬蓬直掉,大地开始颤抖,这无不再说明,有大军来了。
朱标站起身,将大氅系好,一马当先走出亭子,陈云甫和魏崇度、李世昌三人则缀在后面三步远跟着。
“奏乐。”
吉祥交代了一声,亭外带来的乐师马上奏响《四海宾服之曲》,这是用来迎接凯旋将士的礼曲,也是明朝八大乐曲之一。
雄浑激昂,和以鼓点,让闻乐众人无不顿除寒意,心火澎湃。
“末将冯胜,参见太子殿下金安。”
“宋国公。”
朱标两步跨前,赶在冯胜下拜之前抢先扶住,激动言道:“宋国公光复辽东,为社稷立下不世之功,孤、孤代父皇并天下臣民,谢过宋国公。”
言罢,退后两步,作揖礼。
礼乐声止,鼓噪。
冯胜、邓镇等领军众将无不撩开裙甲,单膝跪地。
“臣等自当为陛下、太子殿下赴效死命,不敢受太子之礼。”
鼓停,礼乐复奏。
朱标直起腰版,将冯胜等人一一搀扶起,每扶起一人,都要紧握其双手道三两句嘘寒问暖之言。
众将感念太子之恩泽,无不涕零,泪湿前襟。
陈云甫心里算着时间,差不多之后才上前。
“殿下、诸位国公爷、侯爷,这郊外天寒地冻,咱们先回城吧。”
“好,咱们先回城,孤在北平城内备了饭菜,待吃完饭后,宋国公再领军南下,回京面见父皇。”
迎接的礼节朱标作为太子已经做到了,但是庆功宴却没有资格来摆,那是朱元璋的工作。
一群人回了北平,十几万大军连着此番被俘虏的元兵则留在了城外驻营。
典膳局准备的简宴掐着点的做好,时间刚刚好。
“怎么没见燕王和永昌侯?”
邓镇环顾了一圈,发现北平城里少了两个重要的人物,遂好奇问道身边的郑国公常茂,后者面上一僵。
而冯胜则一听蓝玉的名字就皱眉,冷哼一声。
那日在中军大营,蓝玉可是忒不吃粮食。
“这个...”
朱标不知道要不要把两人出兵草原的事说出来,遂看向陈云甫,后者当场直言。
“申国公有所不知,数月前,太子殿下命人将永昌侯锁回问罪,本欲斩首示众,以肃军法,不过念在永昌侯毕竟也是攻下了庆州,瑕不掩瑜,便重责了五十大板,宽其性命戴罪立功。
正好逻骑相报,言元主买的里八剌往辽阳方面加派重军,太子殿下敏锐的捕获战机,遂命永昌侯为主、燕王副之,领骑兵两万深入草原,打算一举端掉北元皇庭。”
前半段话让冯胜的脸色好看许多,打得好、打得妙,打的呱呱叫!
而等到后半段话传进耳朵后,冯胜下意识就蹦了起来。
“不好矣!”
众皆侧目,包括朱标。
“殿下何以下如此钦命。”冯胜急火火的说道:“此前,永昌侯多次向末将说及此番建议,末将缘何不同意,就是因为孤军深入风险太大。
孤军深入,没有后勤,仅一个吃的问题就该如何解决?
草原广袤,黄沙风雪不断,失了风向又该如何解决?
更何况、更何况北元皇庭并不空虚,时刻都有数万控弦之士,四周部群更是星罗密布,加上驻守在往辽东方向的十余万大军,一旦回转便成包围之势,燕王和永昌侯此番,有全军覆没之危啊。”
几个月没提此事,朱标不觉如何,此刻一听冯胜这般分析,也是脸色一变,心中打起鼓来。
再一想,这几个月来都没有蓝玉和朱棣的消息,不免担忧起来。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宋国公乃沙场宿将,但是不是过于谨慎了些。”
眼瞅着冯胜大庭广众数落朱标的冒失,陈云甫站了出来,直言道:“须知兵无常形,若逢战事事都求个万无一失,那就没有一场战争是必打的了。
就说这次大雪,下的如此早而凶,五军都督府和兵部事先都始料未及,后勤压力陡然增大数倍不止,亏得宋国公您前线奏捷,迫降了纳哈出,若不然最多三个月,您就要因为粮食不及而撤军。
可见,天尚有不测风云,何况兵凶将险之地,若都这般谨慎,那征辽东之战恐怕也无法成行了。”
冯胜还未说话,其身后一年轻人则对陈云甫斥责道。
“我叔父与太子殿下相谈军机,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妄自插言。”
陈云甫顿时掉脸,冯胜急而扭头,呵责。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看不见太子殿下尚未言语,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滚出去自己掌嘴!”
这小将颇多不忿,但又不敢违背,悻悻然的起身离开,出去时还不忘给陈云甫一个挑衅的眼神。
朱标脸上青红变幻,但最后还是笑着举杯。
“冯大将军此番辛苦了,来,孤敬你。”
不看僧面看佛面,冯胜刚为立下如此大功劳,总得礼让三分。
但陈云甫还是眯了眼睛。
刚才冯胜那是在骂他侄子吗,那是指桑骂槐的骂他陈云甫呢。
立了如此大功,冯胜看来也飘了啊。
武将多骄、文臣多专,此言实不虚矣。
正打算予以回击,崇文阁外一声高呼。
“八百里加急!”
“捕鱼儿海大捷!捕鱼儿海大捷!”
“永昌侯扫灭北元皇庭,生擒北元皇子地保奴及下王公军民十余万!”
崇文阁内众人无不下意识起身,惊悚看向殿外,冯胜更是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只有陈云甫笑的极其灿烂。
蓝玉这一巴掌来的可真及时!
不过很快陈云甫又发愁起来。
眼瞅着这冯胜已经要狂了,这后面,还有个更狂的呢!
唉,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