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饶命!”
那过路人跪在宋谦的脚下,比宋谦都要壮实的身子却在瑟瑟发抖。
这让宋谦立即发觉了不对味,来不及多想,连忙扶起那人,安慰道:“这位兄台你不必害怕,宋某不是那欺压良善之辈,方才明明是宋某走路不小心撞到了你,应该宋某向你赔罪不是。”
那过路人连忙道:“只要公子不计较就好,小人还有些事要做,就不打扰了。”说着,不待宋谦答复,脚底抹了油般快速地离去了,眨眼已不见身影。
宋谦无奈地摇了摇头。
“呵呵……公子,你不必理会,那人就是这样。”旁边一个捏泥人儿的中年人说道。
“哦。”宋谦好奇起来,“敢问大叔,这是什么道理?”
那捏泥人儿的笑了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与宋谦说道:“他啊叫吴阿四,乃是本地一个打柴卖柴的,父母早亡,他孤伶伶一人长大,没有父母的保护他从小受尽了同龄人的欺凌和侮辱,长大之便胆小如鼠。他越是胆小,便越有人欺负他,尽管现在已是成人,仍偶尔受到欺辱。这不,他已经二十多岁了,连个媳妇也娶不上,虽然窝囊的很,但也怪可怜的。”
宋谦听了为之恻隐,他虽有父母,可后来被卖他人,倒与那吴阿四有几分相似。摇了摇头,他把这些想法从脑海驱除出去,又问道:“这吴阿四家住哪里?”
“城北靠墙的一个旮旯里,巴掌大点的地方,唉!”捏泥人儿随口说道,随即回过味来,道:“公子问这干啥?”
“我看他印堂发黑,近来必有灾祸。”宋谦肃声道。
捏泥人儿听了一怔。
…………
吴阿四的家有多大?
很小,两间小屋子,一个小院子,连阳光都照不进来,就挤在城墙的角落里,周围的任何一座房子都比他的高,比他的大,他更像是夹缝中求存。
宋谦进来的时候,吴阿四正在院里搓洗衣服,一看到来人,吴阿四显然大惊失色,以为宋谦过来报复他了,紧张地站起身来。
“兄台不用担心,宋某前来是有他因。”宋谦连忙说出自己的来意,以免发生误会。
…………
几句话过后,吴阿四就放开了,知道宋谦不是前来惹事。
聊了一些家长里短后,宋谦把话一引,问道:“兄台,近来身体是否虚弱不适,常常力不从心?”
吴阿四愣了一下,连忙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以来,我确实感觉自己的力气小了不少,砍起柴来也慢了许多。我还以为自己生病了,因此去过药铺,可人家大夫说我身体无恙,许是过度劳累,多休息休息应该会好过来。可……”
“可仍然没有恢复过来,是吗?”宋谦替他说道。
“是啊。”吴阿四郁闷地道。
宋谦一笑,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还记得我说你印堂发黑,近来必有凶险吗?”
“嗯。”吴阿四点了点头,当时以为宋谦要找个借口揍他呢,可现在看来不是那样的,貌似自己真的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他小的时候,可是听母亲讲过这些事,可惜而今母亲不在身边,想问也不能问了。
印堂,是一个人精气元神聚集的地方,两眉间为印堂,此处也称为命宫,这是看人相的最重要的部分。从印堂的宽窄程度、色泽、颜色,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运气的好坏,祸福吉凶。
印堂饱满,光明如镜是吉利之相,万事大吉;印堂低陷窄小,或有伤痕黑痣,为不吉利之相,必定贫寒。而吴阿四正巧属于后者,印堂低陷,且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这正是贫寒之象。更要命的是,吴阿四印堂晦涩,无有光泽,预示着近期必有灾祸。
天生贫寒,而今又灾祸潜伏,要了他的命都不奇怪,所以宋谦才会前来帮他。宋谦将印堂的学问给吴阿四简单解释了一下,饶是如此,对方听得糊里糊涂,于是他不再多说这些。
“最近你是否遇见什么不寻常的事?”宋谦换了一种方式。
吴阿四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有吧,我每日里除了早起上山打柴之外,就是劈柴卖柴再打柴……”
宋谦听了他的话,忍俊不禁,引导着说道:“你再仔细想想,比如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吴阿四思忖着,忽然眼睛一亮,“要说遇人,我确实遇到了,那是在一个月之前吧。”
宋谦催促他:“快说来听听,保不准与此有关。”
“那是一个月前,天还未亮,我早早地起床,收拾一番后就背着斧头上山打柴去了……”吴阿四露出回忆的神色,“我如往常一般出了城,没有多久就来到了山下,正要上山去。这时,我听到有人叫我,于是我就回头看去。”
“你怎么知道那人是在叫你?难道他知道你的名字?”宋谦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吴阿四一听这话,神色一顿,“对啊,他叫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公子’。一叫我,我就转过身去,只见对面的转角处,俏生生地站着一位女子,隔着远远的我看不真切她的面容,但只瞧她的身段,觉得婀娜多姿,不禁令我痴迷。
那女子又叫了我几声,我才回过神来,好不尴尬。我走上前去,问那女子有什么事。她说她娘生病了,要赶过去探望,不想刚出崴了脚,来到这里实在疼得走不得路,正要休息一下,正好看到了我,想让我把她送到娘家的村前。我看她一个女子,起早探望生病的母亲,又不小心伤了脚,十分的可怜,就把打柴的事暂且搁到一边,先把她送到了娘家村前,然后再去打我的柴。”
宋谦趁着吴阿四换气的间隙,问道:“天色未亮,一个弱女子起早探望生病的母亲,你真的相信吗?”
“我信,如果我换成是我,我也一定会这样做,可惜母亲她……”说到这里,吴阿四的神色不免悲痛。
宋谦见此连忙岔开话题,又问:“既然她自称出城探望生病的母亲,显然应是城中之人,那么你一直住在城中,可否见过此人?”
“这……”吴阿四为难起来,经宋谦这么一提,他仔细一想,还真的从来没在城中碰到过她。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宋谦见他想不起来,便不再追究。
吴阿四想了想,继续道:“那一次之后,过不几日,我又在上山前的拐角处遇见了她,她与我说了一声早,便要与我告别。我看路上只她一个弱女子,很是担忧。于是,我壮起胆说:‘不然,让我送姑娘去吧?’
那女子犹豫一下,便羞涩地答应了。一路上,和上次一样,我背着她,只是她没有那么沉默了,开始与我说些家长里短。从话中我了解到,她已是人妇,不幸的是,她丈夫患不治之症早早地撤手人寰,只剩下她孤苦一人守寡,婆婆又不待见,嫌她克死儿子。如今母亲生了病,身边连体贴的人都无有,需得自己早起探望生病母亲,晚上贪黑回夫家料理家事,好不可怜!”
宋谦见吴阿四讲得动情,心里大大鄙夷了他一顿,这厮老大未娶,听这话里的意思,显然看上了人家女子。只是,这女子恐怕不是什么好来头啊。
吴阿四仍在神色专注地讲着,“从那日后,我隔三差五地就会遇见她,只要遇见,我就会把她送到娘家的村前。有的时候见不着她,我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难受得很。前些日子,我又遇到了她,可这次她远远地躲开我,让我不要再碰她,说什么咱们不合适,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我不明白她的话,但她那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神,让我苦痛不已。这日上山,我便没有再见到她了。”
听着吴阿四把话讲完,宋谦想了片刻,问道:“你可知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啊!这个……”吴阿四尴尬地摇了摇头,同时暗恨自己为何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问。
“她只在天未亮时出现吗?”
吴阿四道:“没错。”
“你每次都是怎么把她送到娘家的?”宋谦问道。
这次吴阿四神色有点异样,但还是道:“背她去的。”显然这五大三错的汉子,也知些男女之事。
“背起她的时候可有异样?”宋谦紧追不舍地问道。
吴阿四愣了一下,道:“好像她很轻,比我的斧头都轻,好像没有重量一般。”
宋谦点了点头,道:“她面色是否红润?呼吸是否正常?身体是否温热?”
“啊!”吴阿四惊叫一声,霍然站了起来。
因为宋谦提到的这三点,那女子完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