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短刀的阴兵是小头目,近日巡察使要来,他被城主大人呼来唤去,累得要死,嘴里却不敢有丝毫怨言。之前,他正带着队伍在城中巡视,生怕在这关键时刻出什么妖蛾,万一城主大人怪罪下来,他可担当不起。
没想到,偏偏在这时刻,真的出现了乱子,他接到娘娘腔的通知后,火速带领着自己的那支小队赶来过来。
更没想到的是,搞出乱子的居然是个生魂!生魂连鬼都不能算,是介与人和鬼之间,若能回到肉体,便能再以生人继续活命。若是不幸,没能回到肉体,便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肉体生机绝尽,生魂变鬼魂。
但凡生魂,是没什么能耐的,而他现在正是气头上,也不好随便找个鬼来发泄。现在有生魂主动送上门来,让他当出气筒,他心里是一阵感激,所以决定好好地折磨这生魂一番,而后把他吞进肚子,增强自己的修为,千万不能辜负了上天的否则那是曝殄天物,老天都会不满的。
阴兵小头目,拿着刀想要吓一吓生魂,他喜欢看到鬼魂在他面前颤栗的样子,可他才准备把刀架在生魂,刀还没架生魂的脖子,生魂便说了一句令他惊呆了的话。
“败类,天地间从来不缺少你这等害虫!今日宋某便要大行善举,为阴间清理清理这害群之马!”
他真的惊呆了!
忽然,一股强烈的危机在他心头涌起,一瞬间便令他清醒了过来,但一股可怕的力量已朝着他的额头袭来,刚才的失神让他失去躲避的机会,那怕他是鬼,挨了这一击,便也要魂飞魄散。
“轰!”
他被震退了几步,而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没有魂飞魄散,是手下用长刀替自己挡住了,饶是如此,对方也让他和手下倒退了数步。
“这是?”他感受到空气之中有一股未散的阳刚之气,他震惊地看着宋谦。
用长刀替小头目挡了一击的阴兵,发现自己的长刀的刀刃上,隐隐可见一道道的裂纹。他可知道自己的长刀,是用阳间的金刚石做成,对鬼魂有着莫大的克制力,谁想今天竟被生魂一击,差点给击破,这是什么道理?
宋谦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个阴兵的震惊,他一出手便险些伤了小头目的性命,让在场的阴兵全都警惕了起来,一下子将围在了圈中,准备随时动手。
宋谦镇定自若,在阴兵的包围圈中并不惊慌,他对刚才那一击并不满意,那可是他蓄势已久,准备用来对付花满楼的。正气克制阴邪,那一击蕴含了一股强烈的正气,没想到打在阴兵的兵器上,只是出现了不明显的裂纹而已。
“浩浩正气,镇四方鬼邪!”
宋谦一声大喝,首先发难了。
顿时,一股正气如火山暴发,喷涌而出,冲击四面八方,仿佛要扫荡一切阻碍!
围上宋谦的阴兵们长刀齐齐斩下,斩在金黄色的正气之上,听得当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他们的虎口疼得要命。
正气化形,乃是赫赫金黄的颜色,如金石一般。斩鬼长刀,仿佛砍在阴间的石头上,刀都差点卷了。
“轰!”
阴兵们全被这股力量轰退十数步,花满楼里的桌椅、瓜果、盘子、花瓶、香炉等摆置的物品坏了一地。
阴兵们初次交手,便吃了大亏,马上感到了对方的可怕,尤其是那股阳刚之气,映在他们身上难受得紧,十成的力量约莫能发挥一半就不错了。
“不好,那是正气!我们的阴魂之身,根本抵挡不了,一旦兵甲破损,便会被正气轰得灰飞烟灭!”
“啊!居然是这样,快走,这架还怎么打!老子不干了!”
“光我们根本打不过,快出去找人帮忙!”
阴兵之中毕竟有识货的,一下认出了宋谦身上的正气,吓得连忙跑出去,见有一个跑的,便有更多的往外跑。
宋谦痛打落水狗,勇追逃寇,一掌打出,虎虎生风,空中登时形成一个金色形状的大手掌,狠狠拍打在逃在最后的几个阴兵,打得这几个阴兵飞出十几米远,身上的盔甲差一点损坏。
这几个阴兵暗道侥幸,可还没高兴多久,魂魄一阵剧痛,显然有正气侵入了他们的盔甲之内,无形之中伤了魂魄。他们连忙亡命飞逃,逃的途中,用自己的道行化解这股正气。
…………
花满楼走了出来,看着站在门口的宋谦,感叹道:“公子,只怕你有麻烦了。”
宋谦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地传了过来:“小人常戚戚,若是宋某不出手,便会被他们无休止地缠下去,只怕会更碍事。”沉默了一会,又道:“今日有缘,但宋某要事在身,不能再多耽搁……”
“等等。”花满楼来到宋谦的面前,一头乌黑的秀发随风轻摆,说不出的飘逸脱尘,道:“公子在此,人生地不熟,寻觅朋友的事,便让小女子的人去吧。”
宋谦看着她,她也看着宋谦。
两鬼忽然相视而笑。
娘娘腔有些不敢相信,刚才还是仇家,怎么顷刻又成了知己?
花满楼轻笑着说:“快去吧,说不准他以后也是你的东家。”
娘娘腔张大了嘴巴,而后没了鬼影,他去安排寻找张龙的事了。
“相逢便是有缘,不如陪小女子喝几杯吧。”花满楼笑靥如花,伸出纤纤玉手邀道。
宋谦笑着道:“宋某倒想,只是有人搅了咱们的兴致啊。”
“哦。”花满楼秀丽的耳朵一动,似乎听了什么,便掩嘴笑了起来,“不管是在哪儿,总有不长眼的东西。”
宋谦也会心一笑,伸出手道:“借姑娘一样东西一用。”
“什么?”
“剑。”
…………
花满楼坐在花满楼二楼楼檐上,把双手放到嘴边,作了一个扩音状,喊道:“宋兄,千万要小心一点,若是敌不过,记得叫小女子帮忙哦,不要怕羞哦。另外,你手里的那把剑是小女子贴身之物,软绵绵的,不知是否用得惯?”
宋谦抬头看她一眼,轻抖了一下手中剑,赫然是把软剑,道:“不管什么样剑,到了宋某手里,都能杀小人,斩鬼邪!”
此时此刻,他的前后左右尽皆是身执长刀,寒光照铁衣的阴兵,这些阴兵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刀,只待一下令下,便要斩杀异端!
即便对方身怀正气,但他们自信,光凭自己的人数也能耗光对方的力量,而后捉拿,献给城主大人。一身正气的生魂,吞食了好处只怕不小。
坐在楼上的花满楼变戏法似的,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杯子,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举起来,道:“小女子预祝宋兄得胜!”而后,一饮而尽,那姿势优美,不消多说。
“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打破了无声的平静,暴风雨顷时来临!
杀机席卷四方,平静的鬼城顿时沸腾了起来。
无数的长刀带着刺眼的寒光,同时向宋谦砍来,根本没有闪躲的余地,宋谦身子一个优美的旋转,软剑如舞女的手中随风飘摇的带子一样动了起来,但这柔软的力量将所有的长刀都挡了回去。
而宋谦本人则趁机一跃而起,跃至高空,一剑扫出,无数的剑气激荡而出,似要荡尽天下不平事。
这些剑气里面带着正气,这不是宋谦刻意注入的,乃是由心而生,他掌剑,不是为了单纯的杀生,而是为了扫尽邪恶。
扫尽邪恶,虽也要杀生流血,但这与贼寇的杀人放火不同。宋谦杀人,杀的都是恶人,此举乃是顺天应道,老天都双手赞同,不仅不会道理生恶果,反而趋吉。那贼寇杀人放火则全然不同了,是要遭报应,受恶果,即便一时报应不到,那也只能苟活一时,到头来还得死于恶报。
一片剑气激荡而来,声势浩大,无可抵挡!
阴兵们大喝一声,齐力用长刀挡住,这剑气里面含有深厚的正气,他们不敢小觑。他们奋力地抵着,但那剑气如真实存在的兵刃一样,迟迟不肯散去。
随后,只得呛呛呛的声响,这些阴兵手中的长刀齐声断裂开来了,断裂的刀片受力被抛向了远方,而他们则被震得退出老远,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招得手,宋谦只觉心神畅快,境界也一下提高不少,这些阴兵是非不分,为恶为匪,手中有了一点丁权利,便不把别人平等对待,个个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可以随意呼喝。
这就是小人之心,他们身为阴兵,应恪守秩序,维护一方安宁,但他们却连这最基本的也没做到。
宋谦从空中降下,长剑开道,剑花纷飞,漫天飘舞,美丽的剑花之中,杀机重重,一不小心就会身首异处!
“呛!呛!呛!……”
剑鸣之声,不绝于耳,有的阴兵身上的甲胄,再也承受不住剑气和正气的双重攻击,崩的一响,破损脱落,而这时正气又发,一下击在没了甲胄护体的阴兵魂魄上,立时魂飞魄散。
“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传来,有第一个阴兵陨落,就有第二个阴兵陨落,接着,就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阴兵们终于感到了胆寒,心中的自信与得意,在宋谦的利剑下正一点点的消失。
君子不是被欺负了,不敢还手,不敢吭声的人,如此便不是君子,而是窝囊废。君子也要保护自己,如果无人相助,那便自己保护自己。
如何自保?
执兵器!
所以,自古以来,君子常佩剑。这剑不只是装饰,更是维护正义,保护自身安危的手段!
谁有不平事,把剑与他示,这才是君子手中之剑。
“看你一身正气,为师便教你剑法吧,因为剑乃百兵之君,专打不平,又以你正气,附以剑中,万邪避之,鬼神惊退,可斩昏君,可杀外道……”师傅无德老人的话,时刻记在宋谦的心中。
他的剑,是打不平,是杀外道的。
现在这些阴兵是非不辨,就是恶鬼,就是恶魔,就是外道,打杀他们,乃是替天行道,上天都会降下种种吉祥于宋谦!
“君子执剑,荡贼寇,斩鬼魅,安天下!”
宋谦的身子也仿佛化成了剑,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所过之处,剑气纵横,无阴兵能阻。
“扑哧!扑哧!”
“扑哧!扑哧!”
“扑哧!扑哧!”
……
一个又一个的阴兵长刀断裂,甲胄崩碎,而后魂魄被剑气和正气斩得灰飞烟灭,永远而彻底地消失在三界六道之中!
宋谦身形如龙,迅捷无匹,在他的身后隐隐显出一个人影,那人影并不十分清晰,但见,那人一身长衣,一手握书卷,一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此时,那人影的佩剑,却是发着蒙蒙的光亮。
“这是……这是……古圣贤的身影……”花满楼看得目瞪口呆,美目一眨不眨,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她痛呼一声,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当她把松开时,她那明眸深处流出一道道的血,触目惊心,令人无限怜惜。不仅如此,她的视线模糊,一时之间根本看不清远处的事物。
“太可怕了,我只是看了几眼那圣贤的身影,眼都差点废了,估计得耗上半个多月的时间才恢复如常吧。”她心里一阵后怕,而后下意识地往下面看去,倏然觉得心跳慢了好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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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来,弄风也感觉心神通畅,一下子写了四千字,真愿这天下人人如龙,人人如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