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年味已经越来越浓了,让程孝廉遗憾的是,虽然是小冰河期,南方下雪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而且没有遇上那种北方常见的鹅毛大雪。
他这个时候正抱着自己的小女儿看着大儿子和二儿子大床上面用木头做得战车对战,外面虽然十分寒冷,但是屋中却是温暖如春,大儿子话还说不利索,小儿子更是只会蹦字,两个人看着手中带着滑轮的木车玩得津津有味。
小女儿很快就厌烦了父亲的怀抱,挣扎着要和两个哥哥一起去玩木车,不过程孝廉赶紧劝说着:“闺女啊,你是个女孩子,哪儿有女孩子玩战车的,咱们去玩布娃娃。”
谁知道小女儿的脸说变就变,眼看就要放声大哭,程孝廉赶紧撒手:“玩,我的女儿注定要当女将军的,玩战车有什么了不起的,去吧。”说着将她往床上一放。
很快三个孩子就玩成了一团,把程孝廉孤零零的晾在一边,好不寂寞。
毛若苓端着两碗酒糟汤圆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笑了一声:“你看你常年不在家,孩子们都不愿意和你一起玩。”
“我就是天天在家,我相信我儿子一定会为了战车把他爹晾在一边的。”
毛若苓递上一碗汤圆:“你都多大了还跟孩子斗气,再说了这样不是挺好么,要是他们闹起来,又得手忙脚乱的,咱们孩子为什么不让奶娘带着,周围的侍女你也全都赶跑了,我看你就是一脑子奇怪的想法。”
“哼,你知道几十年后的史书怎么说我们大明朝么,说我们的皇帝全都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女太监之手。这长于妇女之手没什么了不起的,谁还不是他妈养大的,长于太监之手可就有点难听了,不就是指桑骂槐说大明的皇帝都不正常么,再说了咱们的孩子又不是自己顾不过来,干什么要给别人养着。”
“人家都是这规矩,别说你一个皇帝了,就是高门大户里,也没见着哪个夫人自己抱着孩子养的。”
“自己的孩子自己都不养,生了做什么还不如让奶妈生一个,闲着没事的时候抱过来玩一会儿就好了,实在不行长大了再掏银子买了。”
“夫君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哼,难得闲暇的功夫,还不许我发发牢骚么,不过我有预感咱们两个马上有麻烦了。”
说着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汤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大儿子手中的战车已经拍在了二儿子的脸上,二儿子当时就哇哇大哭起来,小女儿一看立刻也跟着哭了起来,大儿子愣了一下,显然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都哭上了,自己倒是拍着手乐起来了。
毛若苓恨恨地亲手朝着自己的儿子屁股上拍了几巴掌:“臭小子,这么小就会欺负弟弟,长大的还不得让你爹宰了?”
得,这下可好了,三孩子全都哭起来了,闻杜若和司徒冰立刻从外面跑了进来:“怎么了这是。”
程孝廉叹了口气:“兄弟相争,手足相残,真惨啊。”
等弄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两个女人全是哭笑不得:“一岁孩子的事情你也满嘴胡说,就不怕回头应了你的乌鸦嘴。”
“哈哈,我分析了历史上的各个杀了自己亲兄弟的皇帝,这些人都是一开始和自己的亲兄弟手足情深,到最后免不了同室操戈,所以得预先给他们灌输同室操戈的思想,也许长大了他们说不定就手足情深了呢。”
“不准!”三个女子齐声说道,看着程孝廉就觉得他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毛若苓叹了口气:“本来照顾三个孩子就够手忙脚乱的了,还得听这个大孩子王在这儿胡说八道,好生折磨!”
司徒冰紧紧跟着迎合:“就是,夫君不说帮忙,到处添乱,最近几日每日都在胡言乱语,不是大逆不道就是不着边际,怕是回到家里了魂儿忘在了外面,改日该请为大师来看看才好。”
程孝廉哭笑不得,冲着司徒冰做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来:“最毒妇人心。”
热热闹闹的气氛下,很快就到了腊月三十这一日,程孝廉倒是邀请了陈承安和田川嘉子到府上来吃饭,又想了想贾胥好像也是孤身一人,陆离和塔乌也顺带邀请了,倒是好生热闹了一顿。
宗南和陈承先全都早早地来到了府中,说起来当初宗南可是托付给程孝廉和闻杜若的,也算是个弟弟一般,闻杜若倒是经常让人给他送些吃的。宗南和陈承先如今可以称得上书院双雄,一个读书读得好,一个力大无比,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很快就没人到了没人敢惹的地步了。
不过王夫之倒是很喜欢这两个孩子,说他们生性质朴,璞玉之才。
程孝廉一摆手:“宗南,过来。”
宗南可是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陛下。”
“进府的时候不是说了,进了府门就没陛下了,叫大哥。”
“大哥。”
“最近听说你在书院调皮捣蛋,把一个书院搅得不得安宁,有这回事么。”
宗南嘟着小嘴眼看就要哭出来了,程孝廉一摆手:“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又没说责怪你,不过是问两句话。”
“那些人暗地说我没爹没娘。”
“先生怎么说。”
“先生说他们没教养。”
程孝廉哈哈大笑:“顾炎武这和稀泥的本事倒是不差,做得好,下次有人说你还叫着陈承先揍他们,记住找个没人的地方揍啊,让人看到了又得来我这儿告状了。”
宗南脸色顿时飞扬起来,程孝廉一把按住了他的脑瓜:“要想别人不说你坏话,光靠拳头是不够的,你看怎么没人说我坏话,你要好好读书,做了大官就没人敢说你坏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就算是你做了皇帝我也敢说你坏话,言而无信。”
程孝廉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塔乌来了,没工夫搭理她,一摆手:“去跟塔松玩去。”
陈承先和宗南如蒙大赦,拉着塔松便跑了出去,程孝廉这才抬起头来,眼看着陆离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就有气:“你就不管管你家女人?”
陆离咳嗽一声:“我们家大事听我的,小事听她的。”
“冲撞皇上也是小事?”
“陛下你不是曾经说过么,除了生死,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