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行船有很大风险。在海上尤其是这样。即便是这样的风险,也阻挡不住冒险的人。
几艘三桅福船静悄悄的闯出了台湾,分散开来,向福州与漳州航行而去。他们就是朱厚煌排出求援的信使。
不过一夜的功夫。福州已经得到了消息。
“什么?”罗仑大惊失色,他几乎跳了出来。失陷亲藩的罪名。文官士大夫都承受不起,更不要说区区一个宦官了。
皇帝想要杀一个士大夫,还需费些周折。但是想要杀一个宦官,连一个理由都不需要走一个,挥手之间,就能取之性命。
罗仑双目瞪圆,伸出一只手。牙齿不由上下打架。一口气上不来,想说什么,一直不能利落的说出来。
立即有几个小太监上前,抚胸拍背。罗仑咳嗽了两声,猛地将浓痰咳了出来,说道:“快,快。快出兵,救援雍王殿下。快。”
不过一支舰队的出发,从来不是简简单单的说催促两声就可以的。
罗仑紧急出兵的命令传道到了,福建总兵官沐有威。
沐有威向来不给罗仑面子,沐有威是云南沐王府旁系支流。即便是沐王府旁系支流,也不将罗仑这样的镇守太监放在眼里。
但是他不将罗仑放在眼里,并不是不将雍王殿下放在眼里。
与藩王相处,需要拿捏好分寸。特别是沐有威姓沐,他的一举一动,不仅仅代表着自己,还有身后的沐王府。所以需要特别注意。
故而,朱厚煌在福建的时候,沐有威推托有事,几乎没有在在朱厚煌面前的露过面。但是不见朱厚煌与藩王保持距离是一回事情。但是明知道雍王有险,见死不救。以至于失陷藩王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沐有威理解开始准备,抽调各卫所的战船,在厦门集结。准备渡海到澎湖。到了澎湖再做计较。
朱厚煌另一路求援的使者,来到了漳州魏府。魏升接过有朱厚煌亲手签字画押的信件,一时间有些失神。好一阵子才说道:“雍王殿下,乃知事间有魏某人?”
魏升出自航海世家,祖辈在宋元之际,就往来南海之中,纵然本朝禁海。但是自太祖之后,禁令松弛。魏家自然再次弄起他们的老本行了。
只是只能悄悄的做,乡野四邻,哪怕是当地的县令对魏家所进行的勾当也是心知肚明。不过魏家本分行商。从不在家乡招摇,谁也不知道南海商鼎鼎有名的大船主,在家乡不过一个土财主而已。
魏家就是家产万贯,也不敢轻易显露出来。此刻雍王相邀让他又惊又喜。
雍王分藩东雍,这是沿海大事,特别对于跑海的人来说,更是一件举足轻重的事情。魏升虽然关注,但是依旧绝对,雍王的事好像事天边的浮云,与魏家大不相干。
今日与魏家大不相干的事情,忽然来到了他们的面前,让魏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他沉吟一会儿,先让信使退下。将自己两个儿子叫过来。魏升年事已高,海外之事,都事他两个儿子主持。长子叫魏大临,次子魏瑞舟。女婿雷法英。这几个人都是魏升最为依赖的得力助手。
魏升先将消息传给了子婿,他们相互传阅了一阵子。在这样的重大事情之上,谁也不敢先说话。
魏升捻着胸前的胡子,说道:“老大,你先说。”
魏大临说道:“不管雍王殿下是从什么地方听到了我魏家的名声,我们都不能置之不理。否则得罪雍王殿下,遗祸莫深。”
魏升心中暗暗点头,心道:“的确,不能随便得罪藩王。尤其是一个深得圣宠的藩王。”
朱厚煌的种种传说,扑朔迷离。无一表明朱厚煌与正德之间关系深厚。
“但是怎么救,出几分力,却是一个大问题。”魏大临说道。
的确魏家的基业,按理上是违法乱纪。只不过上面的达官贵人层层喂饱了。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如果魏家救援雍王出力太多,暴露了魏家真正的实力之后。就将魏家放在阳光之下。
而魏家能不能承受这种阳光下的照射,却有是另一个问题。派出来的人少了,根本不顶用。派出的人多了,魏家的实力曝光,要面对不知道多少豺狼虎豹的窥视。一时间左右为难。
或许魏大临最懂魏升的心情。这一番话说得魏升连连点头。
“父亲。”魏瑞舟忍不住开口了,他比魏大临小十几岁,如今不过弱冠之年,英气勃勃,不甘示弱,说道:“我家明明有如此实力,却偏偏屈居于县中小吏之下,孩儿不服气,如今雍王开扩东雍,招揽英雄,许栋区区一商贩而已,就是拥有雍国水师之前,可以说是光宗耀祖,将我魏家给比下去了。所谓功高莫过救架。我架倾巢而出,定然能让佛朗机人吃不了兜着走。以此功投奔雍王,岂能不得重用?”
“二弟。自成祖以来,我大明的藩王越是能干,下场就越是凄凉。不错雍王是一个人物。但是投奔雍王,简直是拿举族性命来赌,事成则矣,如果不成,岂不记得方孝儒十族之诛。”魏大临厉声说道。
“大哥,雍王未必惦记那个位置。何必杞人忧天?”魏瑞舟也有些苦恼。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大哥顽固的念头
“即便雍王不惦记,满朝文武能放任一个掌兵的亲王吗?”魏大临毫不示弱。
“好了。”魏升一声低喝:“成何体统。”
魏升虽然久不管事情了。但是老父亲的权威在魏家也是根深蒂固的,他一声令下两个儿子理解哑口无言,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魏升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断绝,说道:“法英,你说说魏家该怎么办?”
雷法英说道:“大公子说得不错,今日之事,一不小心,我魏家就不在在漳州生存下去,可以说是步步危机。而二公子说得也不错,漳州已经容不下魏家,再蛰伏再漳州,魏家也就是这个样子,不会有更大的进步。”
雷法英虽然并不是上门女婿,但雷家于魏家也是不能比的,所以雷法英说话之前,先打个圆场。以示两不得罪。
魏升早已知道这个女婿的性格,说道:“不要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
雷法英说道:“丈人,以为是谁告诉雍王,我魏家的消息的。”
“还能是谁,许栋许小子吗?”魏升说道。
“既然如此,许栋会为我魏家隐瞒实力吗?恐怕现在我魏家的实力,已经为雍王所知隐瞒实力,是没有用的。”雷法英平静的说道。
此言一出,魏大临顿时大惊,魏家的海船虽然没有几百艘之多,但是以魏家为首的海商联盟,却有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实力曝光出来,福建布政使哪里能容得下魏家,特别是如今谁不知道,在福建是镇守太监势大。以太监向来贪婪的性子,他知道魏家的财富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举动,根本是不问自知。隐藏实力得罪雍王,不隐藏实力,就会被不知道多少豺狼虎豹给吞食掉,一时间魏家尽然无路可走了。
雷法英说道:“不知道谁魏雍王献上如此一计。让我魏家进退两难,如果魏家不想逃亡海外,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奔雍王。”
其实并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比如投奔达官显贵门下,比如南京那一帮勋贵,或者江南那些大家族。只是从此之后,魏家只能为别人门下奴役。如此还不如投奔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