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内部的意见都不统一。
这样的不统一,已经由来以久。
郑氏之中,有的人与郑太后,郑绥两支关系比较近,自然与莫氏作对。而有一部分与这两支比较疏远。不愿意压上身家性命与莫氏作对。这样的矛盾由来已久。
“够了。”郑氏族长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只是告诉你事实而已,毋庸置疑的事实。莫氏要对付我们,要对付的是我们郑家,不是那一支。”
郑氏族长目光好像是刀子一样,扫过所有人,说道:“莫氏一动手,那一支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谁都不敢直接对接郑氏族长的目光。
郑氏族长说道:“现在报出你们能动用的所有壮丁与兵甲。”
“壮丁八十人,甲胄三十副,刀枪都有。”
“壮丁一百三十人,甲胄六十副,刀枪都有。”
“壮丁七十人,甲胄七十副,还有虎蹲炮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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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郑氏的底蕴。
郑氏各房只要凑一凑,就凑出了甲士好几百人,壮丁千余人。这些人都是郑氏的子弟兵。
又郑氏各房子弟当军官,由各房的家生奴当士卒,这样的配置,在冷兵器时代也算是很好的配置之一。
英国的龙虾兵就是这样的配置。曾国藩的湘军也是这样的配置。郑氏族兵虽然是临时纠结在一起,但是战斗力并不弱。
其实,历代将门都有这样的,大明各勋贵本来也是这样的,但是经过一场夺门之变以后。皇帝发现,原来大明的勋贵能在一天之内拉起数百甲士,几家勋贵联合在一起,就能将大明的皇帝换一个。这实在太危险了。
所以各级勋贵家丁这才被废除了,从此之后,大明勋贵几乎彻底从武将的角色之中脱变成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
而安南这来还保留着这样的风气。郑氏这一千多人,足以决定一场战斗了,用来里应外合。绝对没有问题。
郑氏都准备好之后,立即让吴凤仪出城向朱厚煌回报。
郑氏准备的这几天,朱厚煌也都准备好了。
白藤江先疏通了主干道,让舰队将军队从海防运输过来。一万雍军,一万占城军并带有数千俘虏作为民夫,再加上从船上运输下了的百余门火炮。就在升龙东南方向安营扎寨。而莫登庸近十万大军,为了缓解急速行军的疲劳,这几日,莫登庸每日行军不过十余里,此刻就在升龙之南安营扎寨。升龙,雍军营寨,莫登庸的营寨,此刻形成一个三角形。
而此刻吴凤仪进入了朱厚煌的营寨。
朱厚煌的营寨是靠着江水,是一个水陆联营。虽然有大部分船只都在运输军队,也就数艘战船停靠在临时的码头之上。
整个军营分为数部分,一部分是水营,水营规模并不大,只是一个临时停泊点。而陆上的军营也分为三部分,最中间的位置就是雍军,而偏后方的位置就是占城军,而分散到各地当苦力使用的就是水师俘虏。
“舅舅,你身体怎么样了?”朱厚煌见了吴凤仪第一句话说道。
吴凤仪说道:“臣的身体不用担心。还请殿下放心,城中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郑氏已经答应了做我们的内应了。”
朱厚煌说道:“太好,今日之战,如果能胜,舅舅当为首功。”
眼看莫登庸与升龙城合流在即,朱厚煌表面上声色,但是内心之中,却已经有些焦急了。
将百余门佛郎机炮集中使用,朱厚煌相信野战之中,纵然是莫登庸有十万大军,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十万大军如果在一座城池之中,就另当别论了,说不定朱厚煌只能逼莫登庸签订城下之盟。
但是朱厚煌劳师动众,岂是区区城下之盟,可以满足他的。
所以是否能在双方会师之前,先行夺取升龙府,就是此战的关键。
所以朱厚煌说吴凤仪为这一战的首功,是谁也无法反驳。最少现在无法反驳。
吴凤仪一边推辞一边将城中的所有情况说给朱厚煌听,特别是郑氏与莫氏之间的龌龊之处。
朱厚煌问道:“那么说今天晚上,子时中南门吗?”
“不是。”吴凤仪说道:“这个时间,是骗莫氏的,真正的时间是,今天晚上亥时末在东门。”
朱厚煌说道:“好,舅舅下去休息吧,孤这就开始准备。”
吴凤仪说道:“殿下,这样的行动,没有锦衣卫盯着,臣不放心。臣与殿下约定,没有臣的信号统统为假。殿下要多加小心。臣要马上回城。”
朱厚煌岂能不知道轻重缓急,不好劝他,说道:“好,你就静候舅舅佳音了。”
吴凤仪来去如风,再次回去了。不过即便他回去了,也必须等到晚上才能被郑氏的人接应进去,现在升龙早已满城戒严了。
等吴凤仪走后,朱厚煌立即传令下去,说今晚有战事,他还多了一个心眼,说是子时中偷城。
等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朱厚煌缓缓的平静心思。
临战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在朱厚煌营地西南方向几十里外。莫登庸也在巡营。
莫登庸有赖于陈权在白藤江给不他争夺的时间,他让连日行军疲惫的士卒休息数日。想不让他们休息也不行。
在火器普及之前,打仗从来是一件体力活,不将体力蓄养到完美状态,就去上阵杀敌,那简直就是在找死一般。
莫登庸巡营一番,看着士卒的精气神,心中暗道:“差不多了,这精气神可砍一战了。”
“殿下,升龙城来报。”一个士卒单膝跪地呈上一信筒。
莫登庸打开蜡封,从里面掏出来一卷书信,打开一看,却是莫登瀛回报情况。
莫登庸一字一句的读了下来,莫登瀛将所有情况一一汇报上来,没有一点遗漏,莫登庸粗看,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越看越觉得有些事情不大对头。但一时半会却又想不到什么地方不对。
他之所以停在城外不远,而顿足不前,一来就是士卒千里行军太过疲累了。再往前就在明军交战范围了,他不想冒险,第二,就是他如果进了城之后,以他的威望,自然是百兽低头,根本没有谁敢冒头,怎么引蛇出动。
他暗暗推敲了好几遍,但是还是找不到毛病所在,只是心中的不安还在。暗道:“如果范嘉谟在升龙,我必然高枕无忧。可惜啊。”
一想起范嘉谟之死,他内心深处就隐隐作痛,对明军又多了几分憎恨之心。
因为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婚礼上行刺他是大明锦衣卫策划的。
这一股不安之心,一直在他中浮现,好像是第六感一样。让他恍然想起当初提拔他的穆翼皇帝被杀的时候,那时候就是这种不安。
他暗道:“莫不是升龙有变吗?”当初是范嘉谟帮助他转危为安的,而现在却没有了范嘉谟,让他如何能放心的下。
“不行,我还是提前拔营回升龙吧。”莫登庸心中暗道:“现在战斗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如果明军敢出击,我就让他知道安南不可轻辱。”
莫登庸没有发现,他遇见明军,就下意识的将自己放在弱势一方,浑然没有想到,明军一方只有二三万人马,不超过五万,而他有近十万大军,其中差距如此之大,还存这般心思,看见大明在安南积威之盛。
莫登庸立即传令下去,拔营回升龙。
不过即便莫登庸现在拔营,到了升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